《妃嫔难为》穆小木

55、本周第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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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主，贵嫔娘娘来了。”采蓝笑盈盈的打了帘子，将纯贵嫔引了进来。

　　素冰连忙给锦杌上垫了厚垫子，才让紫鹃子佩扶着纯贵嫔落座。纯贵嫔如今月份大了，活动也不甚方便，是以也不常常来坐。

　　“这怡和堂如今里里外外都很好，表姐如今月份大了，又何苦跑着一趟。”程熙月拉过纯贵嫔的手，见表姐神色极好，心里也高兴。

　　“惠贵妃的手伸到了怡和堂我如何不知。”纯贵嫔也知道程熙月这番话也有安慰自己的意思，语气也带了一些歉意，“倒是我一个疏忽，没想到惠贵妃竟然下手这么快。你可想好应对的法子了？”

　　“大家都以为惠贵妃会忌惮瑞芳姑姑，谁曾想她直接送了人来，这又岂是表姐的疏忽。”程熙月虽然心中只不过有些想法，还缺个人助自己一把，不过也不欲表姐愧疚，于是笑道：“表姐放心，我自有计较。”

　　“如此便好。”纯贵嫔也知晓程熙月素来是个有主意的人，心下稍安。

　　程熙月见表姐尚未展颜，于是命乳母将君泽抱来给纯贵嫔看看。

　　君泽虽然身量瘦长，但是也带着婴儿特有的圆润，整个人包在红色的锦缎中，不哭不闹静静看着众人，眼神也不似寻常婴孩那般，纯贵嫔瞧着稀奇有趣，一时倒也觉得新鲜。

　　“生产那日匆匆看了几眼，便觉得君泽长得极好，如今才几日便出落得更加俊秀。” 纯贵嫔如今有孕，看到君泽眼神也跟着慈爱起来。

　　程熙月见表姐想要抱君泽，便让乳母将君泽交给纯贵嫔。纯贵嫔小心翼翼的抱过君泽，轻轻地摸了一下君泽白净的小脸。君泽自出生后甚少见人笑，整日绷着一张严肃的小脸，见纯贵嫔戳了自己的脸颊，只冷冷地看了纯贵嫔一眼，便闭上眼睛不肯再睁开，程熙月面露无奈，君泽这小子，性子不知随了谁，想来长大后定是个极有主意的。

　　纯贵嫔瞧着君泽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莞尔一笑，“君泽这孩子虽容貌与皇上酷似，可本宫瞧着他这性子倒似更沉静些，将来长大只怕是个不爱嬉笑玩闹的。”

　　纯贵嫔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想到自己即将出生的孩子，目光也愈加的温柔起来。

　　程熙月伸手将君泽接了过来，叹了口气，“自小便这般老成持重的可不好，我倒是希望他孩童时天真烂漫些。”

　　就在这时，小安子在殿外通传，“皇上驾到。”

　　赵景珩入了内殿，便扶住了要俯身行礼的纯贵嫔，又免了程熙月的礼。此时，程熙月怀中的君泽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赵景珩就着全婕妤的手低头仔细端详着她怀中的婴孩，只见他静静地看自己，烦闷的思绪仿佛被抛在九霄云外。大抵是因为赵景珩常到怡和堂探望的缘故，君泽竟也不认生，任由赵景珩摸了自己的脸蛋，面色淡定地看着自己的父皇，一丝畏惧也无。

　　赵景珩又同程熙月说了一会话，便陪着纯贵嫔回了玉芙宫。

　　赵景珩走后，程熙月怕君泽累，看了下漏刻，也到了晚膳时分，便让乳母将他抱下去喂奶。谁料，这时，却听到有人通传玉嫔来了。

　　程熙月先是一怔，很快便回过神来，转而唇边勾起一抹笑意。自从收了玉嫔萧氏送来的一整套琉璃碗，程熙月便一直等待着她的下文。萧琳今日虽来的突然，却也在意料之中。

　　“嫔妾深夜来访，全姐姐莫怪。”然后玉嫔步入内殿，身姿纤细窈窕，一袭浅绿色的春装衬得肤色愈发的白皙晶莹。随即玉嫔上前敛容行礼道：“玉嫔萧氏给全婕妤请安，全婕妤安好。”

　　难怪赵景珩将萧氏的封号定为“玉”，本就眉清目秀，声音温柔婉转，最最难得的便是这冰肌玉骨的好颜色。

　　“快起来吧。”程熙月虚扶了她一下。玉嫔眼中一闪而过的那抹失望，正被程熙月收入眼底。玉嫔的目的也昭然若揭，不过是见自己无法侍寝，皇上又常常出入怡和堂，加之曾经赵景珩也一度宠幸玉嫔，恐怕是想借此复宠。

　　如此想来，玉嫔与慕容氏交好也是在慕容氏有孕之后，玉嫔正是在慕容氏的宫中入了赵景珩的眼，慕容芳媛忽然性情大变，仗着龙嗣霸着皇上，恐怕也是玉嫔唆使的。倘若真是如此，慕容氏引得后宫侧目，以至失去龙裔，这玉嫔却是始作俑者了。

　　程熙月心思百转，已然不想与玉嫔多加周旋，便神色不动地让素冰给玉嫔搬了锦杌。

　　玉嫔同程熙月寒暄几句，见她兴致不高，便略坐了一会就起身告辞，临走之时，又叮嘱程熙月保重身子，过几日再来探望。

　　程熙月让采蓝送玉嫔出了长椿宫，今日玉嫔的到访却也让程熙月心思沉重起来，这怡和堂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早已波涛暗涌。惠贵妃安插的宫女尚未解决，玉嫔便又来刻意交好，这一桩桩一件件，无疑不是因龙嗣而来。程熙月不由得叹了口气，伸手接过素冰递过来的一杯牛乳茶，低头小口的喝起来。

　　*

　　自那日之后，玉嫔来怡和堂的次数愈发多了起来。终于在君泽满月的前一天遇到了赵景珩，当晚赵景珩便翻了玉嫔的绿头牌。程熙月虽然看在眼里却也不算反感，若是玉嫔因此承宠却也要感激自己一二。更何况生子后的两个月内本就无法侍寝，就当自己卖给玉嫔一个人情也罢。

　　次日一早，程熙月便早早起来，去了清韵阁，却在门外遇到了宋梓凝和方静萱。

　　程熙月在坐褥之时宋梓凝和方静萱一同去探望了她。然而，宋梓凝素来喜欢拉拢他人，如今表妹傅雨湘才刚刚殁了，她丝毫不见感伤，只是拉着程熙月的手一味的倾诉当初选秀那日碰到的奇缘。而方氏素来是个少话的，只是笑着静静地坐在一旁。

　　是以此时，待宋梓凝和方静萱问安之后，程熙月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句，“宋小媛请起。”反而笑着拉起了一旁的方才人。

　　宋梓凝的神色一滞，强行将心中的不满压下，便跟在程熙月身后一同进了清韵阁给沈氏问安。

　　德嫔见程熙月到了便要问安。程熙月连忙扶起沈氏，“姐姐这是要折煞我么，说句诛心的话，就算他日妹妹再晋位，姐姐永远都不用给妹妹问安。”

　　沈氏见她神色真挚，眼底似有泪光闪动，自己也颇为动容，只是拉着程熙月的手，不再言语，几个人一同去慈安宫给太后问安。

　　刚一步入慈安宫，坐在末位的柳美人便笑盈盈地站了起来，程熙月与她寒暄几句，赞了几句她的花样子，便走进大殿，各宫的小主纷纷道喜。程熙月一一受了，同纯贵嫔说了几句，便落了座。

　　不一会，念慈就扶着太后走到了正殿，刚刚在各自闲聊的妃嫔都住了口。程熙月见自己对面的座位仍旧空着，想来云婕妤身子尚未痊愈，连问安也没有来。

　　太后落了座，见程熙月出了月子，人也瞧着颇为精神，只是较孕前略见丰腴，反倒多了几分味道，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全婕妤可好？”

　　程熙月敛容道：“谢太后关怀，嫔妾一切都好。”

　　“那便好。”太后点了点头，“如今三皇子出生，用人的地方也颇多，人手可还够用？”

　　程熙月闻言心中一惊，瑞芳定然会将此事回禀太后，今日太后问此事恐怕别有用意，难不成是要为自己作主选几个得力的人，还是说，仅仅是敲打一下惠贵妃。想到此，程熙月抬头看了眼端坐在上首的太后。然而太后只是看着自己，眼中一丝波澜也无，似乎惠贵妃给怡和堂安插人手的事情她一无所知。

　　程熙月一时也拿不准注意，于是只得实话实说，笑道：“本来臣妾也曾担忧，所幸惠贵妃娘娘念及嫔妾的难处，特选派了几个得力的宫女太监送去了怡和堂。”

　　“却是惠贵妃有心了。”太后侧过头，看眼坐在下首首位的惠贵妃，眼中却无丝毫笑意。

　　惠贵妃见太后的神色并无赞赏之意，只是恭敬地回道：“都是臣妾份内之事。”

　　太后唇边划过一抹冷笑，“惠贵妃和纯贵嫔奉命协理六宫，如今纯贵嫔有孕，惠贵妃辛苦些也是有的。哀家瞧着你最近倒是清减了几分。”

　　满座妃嫔均听出太后言语中已然带了不满，若是丽贵妃、惠贵妃二人协理六宫，那么惠贵妃给怡和堂指派宫女谁人也指不出不妥。然而，今时，纯贵嫔协理六宫，身为表姐恐怕早已有了安排，惠贵妃一声不响的便带了人将全婕妤身旁的空缺全部填满，其中的关窍大家自然心知肚明。如今太后直言不讳，恐怕已带了责问的意思。

　　丽贵妃看着自己对面的惠贵妃面色已白，心中冷冷一哼。太后这几年不理后宫事，姚芊苒便仗着自己有皇长子为所欲为，别忘记，这后宫可不仅仅是你姚家的一言堂。只要太后想治理后宫，你姚芊苒就翻不出什么浪。

　　太后未待惠贵妃开口，便继续道：“哀家每日诵经礼佛再无旁事，惠贵妃既要协理六宫，又要照料两个年幼稚子，委实辛苦，不若将两位皇子挪出栖鸾殿，也免了你两头辛苦一时力有不逮。”

　　慈安宫内诸位妃嫔俱是一惊，谁也为料想平日事事不理的太后会忽然发难。惠贵妃的鬓边已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却也只得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意，“能为皇上太后尽绵薄之力乃是臣妾的福份，何来辛苦一说。”

　　太后见姚芊苒的神色便知已经起到了威慑的作用，语气也缓和了几分，“你自王府时便跟随皇上，这么多年劳心劳力。哀家看在眼里，甚是心疼，本想着为你分去一些挂累，然则这些年你做事尽心，哀家与皇帝甚为满意，一时也寻不出第二个如你这般得力的人来帮衬你。也罢，只得暂且辛苦你了。念慈，回头将那两棵百年老参送到栖鸾殿给惠丫头补补身。”

　　待听到太后唤自己为“惠丫头”，惠贵妃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连忙谢恩行礼。太后面色稍霁，抬手让念慈将惠贵妃扶起来。

　　太后今日一句“惠丫头”着实让惠贵妃心酸不已。自从苏娉婷入府之后，赵景珩一直专宠丽妃。洛氏身子不好，也不管事，王府上下都由自己和苏娉婷掌管。苏娉婷仗着宠爱，一味的跋扈占尖。而太后那时对自己确实多加照拂，时常宣自己入宫宽慰自己。皇上刚刚登基之时，本欲封苏娉婷为贵妃，也是太后怕惠贵妃受委屈，才将此事压下。然而，这些年过去之后，太后却再也没了与自己亲近的意思，今日一番训诫，更是从未有过的。掐指算来，已三年有余，太后再也没叫过自己一声“惠丫头”了。

　　惠贵妃起身归了座，待坐下时才发现手心渗出的冷汗已将丝帕濡湿了。

　　众人见太后端起了茶盅，便纷纷起身告辞。

　　程熙月才刚刚走到慈安宫外，就见白才人早已候在门口。白才人见程熙月走了出来，只装做没有看到，朝着程熙月身后的惠贵妃迎去。

　　程熙月却也明白白才人虽然多次示好，却也知晓自己在外人眼中是惠贵妃的人。想到今日是自己想错了。程熙月刚刚松开绷着的神经，就听到白才人身后的宫女春芽在经过的时候，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程熙月耳边说了一句，“此番小主便可高枕无忧。”

　　难不成惠贵妃原本真的打算对自己动手？！

　　程熙月心下一片冰凉，惠贵妃素来狠辣，今日太后虽然威胁她要将皇子抱走，然而最后那番话分明是给了个甜枣。这般的威慑能让惠贵妃忌惮多久尚未可知，自己难不成一直这般被动？

　　想到此，程熙月心中腾起一种想法，或者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让自己、君泽乃至表姐得以喘息的机会。

　　程熙月上步辇之前，忽然小声嘱咐了看着抬辇的小平子几句。小平子急匆匆地跑回了怡和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