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绿灯（GL）》易白首

94、纠痛

　　满嘉以为，高琇琪的病一定会随着她对雅夫财产的争夺而不治自愈，恢复到她之前那种生猛的咄咄逼人的状态。可是，这个世界上的事，往往都不会按照人们本来的想法来发生。从雒医生越来越紧缩的眉头和日渐加重的愁容可以看出，似乎，事情并没有满嘉想的那么简单。
　　秋天的凉意越来越浓，满嘉的爸爸随着阿姨无微不至的照顾，已经慢慢的好转到可以坐在轮椅上，到窗前去看看外面的景致了。满嘉还是小心，总是嘱咐要多穿一些，尽量不要吹着风。爸爸生病之后，情绪上并没有很大的起伏，仍就像以前一样，安静温和，尽管他现在说话总是含糊不清，还是努力的会跟女儿表达他还好，不要担心。
　　满嘉经过这些日子的历练，心境也改变了很多。每天上班之前和下班之后，都会到爸爸的轮椅前面来，看着爸爸的眼睛，耐心的听他说话，父女的关系比起之前的各自忙碌，反而亲近了许多。
　　下班早的时候，满嘉也会带了菜回家，亲自下厨，给爸爸做一点他曾经喜欢吃的东西。满嘉的好厨艺就是源自爸爸，在最简单的家常菜里，做出温暖的味道。
　　“嘉嘉啊，雒医生还回来吃饭吗。”
　　正挂着围裙炒菜的满嘉听到阿姨问的这句话，手上的动作停顿一下，想了想，
　　“等下我打个电话问问她。”
　　“好的，最近好像一直都没过来吃过饭，我还以为是我做饭的手艺不行，雒医生不爱吃。”
　　照顾爸爸的阿姨人很好，对满嘉和雒医生总是关心着，做好自己的事之外，还会对这两个年轻人多有照顾。满嘉对她很是感激，也多尊敬，就笑了，
　　“不会啦阿姨，她比较忙，就在食堂凑合吃了。”
　　“这里也不远，能回来还是回来吃，家里的饭干净。”
　　对满嘉和雒侑琳的关系，阿姨并没有问太多，也没表现出什么不好的态度，也许，她并不懂这些吧。
　　“好，我回头跟她说说。”满嘉麻利的把菜盛进盘子里，摘下来围裙。过去拿了手机打电话，雒医生接电话的声音还算平静，
　　“喂？”
　　“嗯，你下班了吗？要回来吃饭不？”
　　雒侑琳迟疑了一下，“不了……我在……琪琪这里……”
　　“哦……”满嘉的语气也变得飘忽，雒医生又解释，
　　“今天有两个国外的朋友过来，给做个会诊。”
　　“嗯。那——不给你留饭了？”满嘉调整了自己的状态，重又变得自然，只是，听得出一丝勉强的意味。
　　“不用留了，我可能回去的会晚。”
　　“好，那你忙。拜拜。”
　　“拜。”
　　电话挂了，满嘉对着用期待眼神看着她的阿姨耸了耸肩，
　　“还在病房。我们先吃吧。”
　　虽然有些失望，阿姨还是赶紧忙活了起来，
　　“好的，我把粥盛上。”
　　满嘉看了看手里的电话，深呼吸了一口气，没再想下去。

　　吃过了晚饭，阿姨抢着去洗碗了，满嘉帮爸爸擦干净手和脸，就推他到客厅看电视。每天傍晚的新闻和天气预报，是满爸爸多年必看的习惯。
　　把爸爸扶到沙发上，找个他舒服的姿势安顿好，满嘉拿了个苹果，坐在一边慢慢地削皮。她削苹果皮的技术很好，可以从开始到最后一直不断，一根长条削下来。
　　片头曲过后，满嘉突然听到爸爸叫她，
　　“嘉嘉……”
　　虽然有点含混，但是这个发音满嘉再清楚不过了，马上就抬起头，
　　“怎么了爸爸？要上厕所吗？”
　　满爸爸摇摇头，努力的侧过头来看着满嘉，
　　“有男朋友了吗？”
　　这句话，满嘉费了点力气才明白，她眨了眨眼，抿着唇角，带着一些歉意的跟爸爸摇了摇头。这个话题，在父女之间并不常出现，之前也是大姑一直在催满嘉终身大事，爸爸并没多问女儿这件事，现在说出来，让满嘉有点不知所措。
　　爸爸把头转回去，看着电视屏幕，没再说了。满嘉停住手上的动作，有点愣神。
　　过了一会儿，爸爸才又缓慢的侧过头，
　　“雒……是你的朋友？”
　　手轻轻一抖，削了一半的苹果皮掉在了地上。满嘉弯下腰去捡，再抬起头的时候，表情有一点尴尬。
　　“是啊，我们是朋友。”
　　“人好……”
　　满爸爸点点头，表达着自己对雒医生的看法。因为之前并没有见过，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觉得雒侑琳是个不错的人。
　　“谈恋爱……抓紧……”
　　满爸爸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满嘉勉强地笑了笑，
　　“我知道了。”
　　“爸爸……耽误你……”
　　“不会不会！”满嘉马上摇头，她没有想到爸爸会把这件事跟他自己的病联系起来，一时手足无措的感觉。
　　“爸爸，不会的，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匆匆忙忙的解释着，满嘉突然有点急，她可不想爸爸因为这件事自责，本来就没有太大关系的。
　　满爸爸又努力的笑了笑，摇了一下头，转过去看电视了，没有再和满嘉说下去。满嘉却坐在那失神了好一会儿。
　　有些事，爱你的人可能不说，可是他们的心里，却有着单纯而朴素的愿望。只是这一份祈愿最终只能失望了，满嘉觉得胸口有什么堵在了那里，闷闷的。

　　从情伤里恢复过来的李荷风现在已经戒了烟酒，对一些事也许换个角度来看，心里的感受就会好很多。尽管事情的本身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心境改变了，就是翻天覆地式的变化。酒吧最近停业装修，她有了一些事情忙碌，气色看起来反倒好了很多。
　　满嘉提供了一些帮助，没事的时候也过去看看，有些地方工人做的不满意，就亲自动手。老板娘一段时间没看到雒侑琳，有些疑惑，看满嘉百无聊赖的样子，
　　“侑琳呢？”
　　“医院。”
　　满嘉穿着工装裤，半蹲在一个木架子上，在调一个油漆的颜色。
　　“最近这么忙吗？好久没看到她。”
　　这下戳中了满嘉的心事，愤然用刷子敲了一下油漆桶，
　　“谁说不是！就那个高琇琪，病了好久也不见好，整天耗着我们雒医生，烦死人了！”
　　李荷风给满嘉递过去一瓶水，
　　“她到底是什么病呢？”
　　“谁知道？！”满嘉一脸的忿然，“整天嗜睡，嗜睡也能叫做病吗？我还嗜睡呢，还不是每天都爬起来上班。”
　　老板娘无奈的笑了笑，“和你那个不是一回事吧？”
　　满嘉把瓶盖拧开，“我知道啊，就是说她这件事嘛。”仰头喝了一口水，满嘉伸腿坐下来，
　　“雒医生也好奇怪的，高琇琪整天睡觉，她愁的不行不行的。可是你说她愁呢，总要想点办法吧，查查病因啊，别人有没有类似的案例啊，都是怎么治疗的什么的。可是她回家还看电视剧，看什么《闲人马大姐》？这种老掉牙的电视剧我们家阿姨都不看的。雒医生一脸凝重的看情景喜剧，我们站住也陪着一起看，我觉得这也太诡异了。”
　　李荷风被满嘉的话逗得笑了起来，满嘉看她笑，一脸气急败坏，
　　“真不骗你，真是这样的。”
　　“呵呵，好啦。我没不相信。那……其他方面呢？你们有没有什么异常。”
　　“其他方面？什么其他方面？”
　　“比如你们的关系啊，最近有没有闹别扭什么的。”
　　满嘉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异常，我感觉我们就像还没有热恋就进入了老夫老妻的状态，每天吃饭睡觉，连点激情都没有。”
　　“你要什么激情？”
　　李荷风还没有说话，张未盟从满嘉身后凑过来，勾着唇角，一脸猥琐的表情。满嘉回头看见她，又举起瓶子喝了一口水。
　　最近经常在老板娘这里看到这位，满嘉对她感觉很平常，谈不上喜欢，倒也没有多讨厌。毕竟是李荷风的朋友，满嘉没太排斥她。
　　“是不是欲求不满了？”张未萌也跳上木架子和满嘉并排坐在一起，勾住满嘉的脖子，笑得不怀好意，“雒侑琳看起来就像性冷淡的样子，你是不是憋坏了？”
　　满嘉看看她，瞥了一下嘴角，话还是跟李荷风说的，
　　“那倒也没有啊，上了床还是满热情的，一点都不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