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绿灯（GL）》易白首

93、暗涌

　　尽管满嘉并不是一个有伤春悲秋性格的人，可是当秋天的冷雨频繁的光临这座城市的时候，还是让她不可避免的染上一些愁绪。办公室宽大的落地窗户看出去，灰蒙蒙的天空有一些压抑，让人觉得心里闷闷的。
　　何正果离开雅夫已经有一段日子，基于一些考虑，又或者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处理，罗冷并没有急着给满嘉安排什么实质性的职务，而只是暂且代理了经理的各种事情。满嘉对于这些事也不怎么在意，她现在心里，更纠结的是雒医生。
　　高琇琪在父亲的葬礼上晕倒之后，就住进了医院，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却又查不到原因。作为昔日的朋友又是医生的雒侑琳，实在做不到撒手不管这么狠心。然而在高琇琪的病房里里呆的时间久了，就越发的腾不出身来。
　　说没有意见，满嘉也并非圣人，何况高家二小姐身份特殊，又有一个高亮时不时阴魂不散的出现。满嘉的心情里，除了不舒服，还有一些担忧。雒医生也明白满嘉的心情，然而却总是心软，在满嘉看来，她似乎又退回到之前那种明里暗里和二小姐争夺雒侑琳的状态里面去了。
　　爸爸的病情倒是逐渐的稳定了，能在护理床上半坐起来，也能和满嘉有一点交流。按照医生的要求按时做康复治疗，阿姨也逐渐的上手，把一些事情做得很利落，省了满嘉不少的事情。这也算是这个乱糟糟的夏天里，唯一能让满嘉舒心的事情了。
　　从窗户前面走开，转身就看见南豆豆唯唯诺诺的站在满嘉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满嘉知道，这个事儿多的孩子又不知要有什么奇怪的花样了。
　　“满嘉姐，我……我想请两个小时的假，提前走……行吗？”
　　满嘉看了看她，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怎么了？”
　　“嗯……有点事，不方便说……”
　　之前的时候，满嘉对这些部门里面的鸡毛蒜皮，尽量是宽容为上，能给人方便的尽量不去为难。再不行，总有何正果在，还能帮她兜底。现在何正果走了，她的位置尴尬，处理起一些事情来，就变得棘手。这种不符合公司规定的事情，真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开了一个头，后面的就会更混乱起来。
　　部门里的同事们大约也知道，现在公司形势动荡，还是尽量不要找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只有南豆豆这种不赶眼色的，才会总往枪口上撞。
　　“你不说原因，我怎么给你批假呢？而且，公司请假是以半天起，你请两个小时，肯定得我帮你签字证明，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满嘉尽量把语气放缓，因为南豆豆的情绪可是能媲美过山车的，
　　“满嘉姐，我真的有事，你就通融这一次吧，行吗？求求你了……”
　　豆豆小姐就差抓起满嘉的手来晃一晃了，满嘉的眉心开始皱起来，
　　“之前安排的任务，你的稿子是明天之前交，你交了稿子就能走，这样总行吧。”
　　“哎呀满嘉姐，我的稿子就还有一点点的调色就可以了，要不我今晚回去加班完成，明天上班之前一定交，好不好？”
　　对于这种实在不知道好歹的孩子，满嘉再好的涵养也有些怒意，所以只能狠下心来，
　　“不行。”
　　南豆豆一听就要急了，打算开始耍赖。满嘉早已防备她这一点，脸色沉下来，虽然不再说话，表情已经是说明一切。南豆豆很少见满嘉变脸，一下紧张起来，也不敢再造次，悻悻地转身走回自己的位子，只是还不干休，嘴里在嘟嘟囔囔，
　　“不就要升职了吗，当了官架子也大了……”
　　满嘉看了她一眼，额角上的青筋跳起来几根，忍了。

　　下班的时候，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马路上湿漉漉的，各种彩色的雨伞和雨衣在车流里穿梭，风也大了一些。
　　满嘉被堵在路上，倒也没有太焦躁。开了收音机听音乐，安静的等着。电话响了起来，意外的是，竟然是雒医生打过来的，满嘉挑一挑眉毛，接了起来，
　　“嗯？”
　　“下班了吗？”雒医生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
　　“在路上呢，堵车。”
　　“哦。你过来接我吧，我过会儿下班，没带伞。”
　　满嘉有点意外，最近这段时间，雒医生除了夜班，平常就算下班也要到高琇琪的病房去，总是很晚了才能回家。
　　“这么早吗？”
　　雒医生停顿了一下，才又重新开口，“嗯，我刚才给阿姨打了电话了，她说和爸爸都吃过了饭，那我们出去吃吧。”
　　“为什么突然要出去吃？”
　　“最近，”雒侑琳吐了一口气，“感觉闷闷的，我们去吃川味火锅，爽一下说不定心情可以好一点。”
　　“呵呵。”满嘉笑了起来，有的时候，雒医生总有些让人忍俊不禁的小主意。
　　“好啊，那我现在去接你。”
　　“你慢点开，不急的。”
　　“嗯。”

　　等到火锅沸腾起来，红油在欢喜的上下翻滚，有热气缭绕在两个人之间。新鲜的牛肉、鲜嫩的毛肚和鸭肠，还有青翠的蔬菜，在灯光下静默的排队等待，满嘉郁闷的心情和饥渴的胃，才都一起得到了些许的抚慰。
　　雒医生也一改之前在车上的疲累，一直暗淡无光的眼睛亮了一下，没顾上和满嘉说话，筷子抄起来，先来了几片牛肉垫底。等大口下去一杯冰镇酸梅汁，才发出了一声满足的赞叹，
　　“呼——真不错。”
　　满嘉一直看着她，嘴角有隐隐的笑，慢慢的调着蘸料，
　　“这么饿了吗？”
　　雒侑琳瞅了她一眼，不吱声，夹了一片毛肚在锅里上下的烫。满嘉把自己熟了的红薯捞出来，小心的咬了一口。和很多人吃火锅的习惯不同，满嘉比较喜欢先来点淀粉类的暖一下胃。
　　“高琇琪今天怎么舍得放你？”
　　半玩笑的口气，满嘉看雒侑琳心情还好，就酸溜溜的撩一下。
　　雒侑琳不是个小性子，何况对满嘉她还是很有耐心，可是也回敬了一个白眼才又开口，
　　“我中午过去看过她，这几天睡得多，一直在睡觉。”
　　满嘉趁雒侑琳不注意，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以示不屑，
　　“哦。”
　　烫个鸭肠吃吃。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老这样。”
　　这个关心，听起来并不怎么真诚。
　　“几乎能做的检查都做了，”雒侑琳眼色黯淡下来，“基本都没有问题。一院也算是比较先进的大医院了，很多仪器也都有，查不到原因。”
　　满嘉有点不怎么相信的表情，“那具体……都有些什么症状啊？”
　　“会经常性莫名其妙的晕倒，然后就有嗜睡，情绪低落。”
　　“就这样？”
　　正在涮茼蒿的雒医生抬起眼看她，
　　“那还要怎么样？”
　　满嘉两个嘴角往下一撇，示意无辜。然后想了想，
　　“高琇琪委托律师起诉罗冷的事，你知道了吧……”
　　雒侑琳拿着筷子的手一下顿住，停了一会儿，才又继续动作，
　　“不知道。”
　　满嘉眉头一挑，一脸不出所料的表情，
　　“好像搞得还是蛮复杂的。高总好像不想参与，并没有一起，是前董事长的夫人和高琇琪起诉的。”
　　摆出一副嚼人耳根的猥琐表情，满嘉眯眯眼睛，脖子伸的老长，故意压低声音给雒医生说话。雒侑琳一筷子点在她额头上，
　　“你知道的还挺清楚地嘛！这几天没少跑董事长办公室吧？”
　　刚要嚣张的气焰马上被压制住了，满嘉讪讪的缩回脖子，
　　“哪有啊，我都是听公司的人说的嘛……”
　　雒医生抿着嘴角涮豆皮，“才懒得管她们家的事，乱七八糟的。”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说高琇琪病怏怏的身体状况都不行，可是她还有精神头搞这些哦？还要瞒着你。”
　　眉毛皱了起来，雒医生显然明白了满嘉想表达的话，一来她觉得高琇琪还不至于，二来，如果不是满嘉，她真要怀疑是罗冷派来刺探高家动向的了，
　　“你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管的这叫一个宽。这么有空你不去修修楼道里的声控灯吗？阿姨出门扔垃圾都要打个手电筒。”
　　话题和画风都转换的有点快，满嘉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啊？哦……”
　　眉毛耷拉下来，“我能不操心吗？她有那个精神打官司，还要霸占我女朋友安慰陪伴，这摆明了就是故意的嘛……”
　　“生病怎么故意啊？”
　　“哎呀，你说的这些症状，什么晕倒，什么嗜睡，这种症状我也可以有。”
　　雒医生不再说话了，看看满嘉。满嘉点点头，就有一层疑惑走到雒侑琳心里去了。满嘉看到目的差不多达成，也就不再多说，留给雒医生自己去想，自己低下头，
　　“啥？毛肚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