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与鬼同体》水龙吟L

3、逃避

　　第二天，王程天还没亮就背着箩筐走出了家门。当方娟醒来时，王程已经打完猪草并把自家院子里的鸡鸭都给喂好了。
　　方娟睡意朦胧的站在门槛边，当她瞧见那道在自家院子中忙里忙外的出出进进瘦弱并小小身影时，方娟脚下的步伐一怔，停了下来。
　　方娟站在门边，看着小小的王程踮着脚把切好的猪草掉进猪棚里，鼻头立刻就是一酸，立刻出声叫道：“我来。”
　　院子里儿，猪棚旁的王程听见方娟的声音，顺着声音就回过头，朝母亲笑了一下，“妈你起来了，”嘴里说着王程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当方娟走进猪棚旁边，王程已经把手里的猪草倒得差不多了。
　　“都说我来了，瞧瞧你这一大清早，就出这么多汗，当心感冒。”方娟心疼地用手心擦着王程额头上累出来的汗水。
　　王程听见母亲关系的话，咧嘴就是一笑，马大哈似的用手臂蹭了蹭额头，傻兮兮地说着：“妈，我没事。”说完，王程不顾方娟的劝说又开始忙活别的事儿。直到他把那一堆他今个儿自己一早出门打回来的猪草都给切好放好，然后把鸡鸭笼子里的水给换上干净的水后，才抽空用院子里的井水洗把脸。
　　看着站在井旁边正在洗脸的儿子，方娟心疼的要命，她几次出手想去帮忙都被王程给推了过去。
　　仿佛感觉到了母亲心疼的眼神，站在井边的王程忽然回过头朝母亲方娟笑了笑。
　　此时，正好刚出的朝霞照在王程身上，少年黝黑瘦弱的面容，带着满满温暖笑意。可就这暖人心扉的笑容，却令此刻的方娟心下一酸。转过身，方娟用手背抹了一把眼，嘴下对王程嘱咐一句：“程程，你别忙活了。我去做饭了，你趁现在天还没大亮，再去回床上躺会儿，饭好了叫你。”
　　王程点着头，口中答应的好，但当方娟走进院子旁边的厨房后，王程又开始忙活起别的事了。
　　当他把院子里的事都忙完，东西也都收拾好时，方娟这边的早饭也已经做好了。
　　方娟端着饭菜走厨房时，路过院子就瞧见已经收拾好的棚子跟猪草，无奈狄摇了摇头，走进大厅对坐在长凳子上，正睁着两颗圆溜溜瞧着她的王程念叨一句：“程程，这些活你以后别干了，你还小。不是给你买了一些小图片吗？你有空看看，不懂的地方，等我晚上下班了，你再问我……吃饭……”说着，方娟站在王程身边把挖了一碗稀饭放在了他的面前。“等一会我要去上班，你吃完饭，就去躺会儿，知道吗？”
　　四方四正的木桌子上，方程坐在长凳子上手里拿着竹筷子，整个上半身趴在上面，正用竹筷子准备往自个嘴里扒着稀饭，听见母亲的话，就点了点头。
　　他昨天一夜没睡，这会儿虽说不太困，但是也有点倦意。
　　昨天他一夜没睡，想了一夜，多少也想通了一些事情。
　　第一件就是：离婚。他妈必须跟那个男人尽早离婚。另外，他不能自己动手杀死那个男人。上辈子，虽说他没读什么书，但杀人偿命这种事他还是知道的。不管怎么样仇是要报的，不过不是现在。他现在最主要的是，跟母亲离开这里，去找徐航。
　　是的，他要去找徐航。
　　只有这样才对得起自己重活一次。
　　而如今首要做的事，那就是快点离开这儿。
　　昨天，后半夜他基本上都是在想该怎么劝说母亲跟那个男人离婚。
　　这个年代，离婚还没有像后来这么随便。在这个年代，离婚都是天大的事情，女人离婚，那是比偷汉子还要丑，还要丢人。
　　但他宁愿自己的母亲现在丢这个人，承受这些侮辱，也不愿意，发生像上辈子那样的事情。
　　再说，距离他们上辈子离婚的时间不过是二年，他不过是想把这个时间给缩短而已。
　　可是，要如何劝说母亲，成了王程心中的难题！
　　他想了一夜，到最后是越想越烦，自己这才会早起两个小时，故意错过其他孩子打猪草的时间，打了一堆猪草回来。
　　为什么要故意错过跟其他孩子打猪草的时间呢？
　　既然重头活一回儿，王程有怎么会再傻的跟那群人他小时候没少欺负他的人，硬碰硬。
　　他打不过人家，躲还躲不起嘛！
　　“程程，想什么呢！快吃饭。”
　　方娟坐在王程对面，瞧见儿子拿着筷子发起呆了，念叨了一句。
　　王程当下一惊，猛然回神，下意思地连忙扒了两口饭。
　　嚼着嘴里的饭，王程看向坐在他对面正把自己碗中的咸蛋黄给挑出来放进他碗里的母亲，这个为了自己操劳一生的女人！
　　王程眼巴巴地瞧着自己碗里多出来的一个黄橙橙的咸蛋黄，他很爱吃咸蛋黄，尤其是那种冒油的，粉粉的，嚼着嘴里非常香。
　　王程记得，上辈子他跟母亲一起吃饭，不管是穷困潦倒时，还是后来富有的时候，只要饭桌上有咸蛋黄，他妈都会细心地把咸蛋黄给挖出来放进他碗里的，然后自己才把剩下来咸的要命的蛋白给吃了。
　　不仅仅如此，只要有好吃的好喝的，她从来都是以自己为首，从来不想着自己……
　　想到这，王程看着碗里的咸蛋黄，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五味俱全。带着这种感触，王程咬了一口母亲方娟为他挑出来的咸蛋黄，泪，无声的顺着孩童的容颜落在了稀饭的碗里。
　　上辈子，他一生颠簸，父母从小离异，母亲带着他颠沛流离，好不容易打拼出事业，他却在这时候被发现患自闭症。
　　那时候，他不愿意去上学，不愿意跟外人接触。
　　九十年代初期，内地很多人还不知道有心理病症这种心里病症，他们大多数的人会把这群患者当成疯子，傻子。
　　现在回头想想，王程也理解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不在他刚检查出患有自闭症就带他去精神病院治疗。她不是怕丢脸、怕花钱，而是，他这个看起来强大，内心却早已千疮百孔的母亲不敢去想，如果她自己的儿子成为了人家口中的精神病、疯子、傻子，将来该怎么办，还怎么活在这个世上。
　　还有一点，那时候他母亲的事业正处于发展高峰。
　　母亲又怎么可能会放心把他一个人丢进精神病院，因此，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请一位跟他差不多大的同龄人来陪他。
　　可谁都没有想到，母亲的这个决定，彻底的毁了他。
　　方程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叫做李勋的男人，一名看起来谦虚有礼，文质彬彬的大学生，就是这名大学生彻底的毁了他。
　　那名大学生是个双性恋者，私生活非常复杂，当他知道自己是双性体型时，悲剧就是这样酿造而成的……
　　他疯了。
　　那时候，他如果被人骗钱骗色，得了自闭症也许精神上还能扛得住，但被六七个人□□……他想，就是算是个正常人，也有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疯掉的。
　　在那个年代被人□□，还是被一群跟自己同性的男人□□，他开始整个人开始神神叨叨，自言自语，如同惊弓之鸟。
　　那段时间，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整天浑浑噩噩，更加想不起来母亲为什么会停下所有工作，放弃大把的赚钱机会，留在家里陪着他。
　　直到，几年后，王程听见方娟一句话，才突然明白过来。
　　她说：儿子都没了，我一个女人，还要钱做什么？
　　母亲停下了所有工作，整天在家里陪着他，这时候的母亲还在心疼他，怕他进精神病院后就会受苦，更害怕他以为就算治疗好了也落得个精神病或是疯子的称号。她还是想着让他待在家里养病，可是，那时候他根本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思绪，到了后期，他开始出现频频自杀的行为，直到这时，母亲才狠下心，把他送进了精神病医院，去接受专业治疗。
　　这一治就是五年多。
　　然而，五年后……
　　想到这，王程内心自嘲地笑了一下：他现在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霉星下凡，要不然怎么会从头霉到脚底都不带拐个弯儿的！
　　母子两吃完饭，母亲方娟就开始催促王程去床上躺一会，自己开始麻溜儿地收拾碗筷。然而，王程却执意狄不肯去睡觉，跟在方娟屁股后面，跟进跟出的，他想开口对母亲说跟那个男人离婚的事儿，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这边不开口，那边方娟瞧见王程几回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放下手里的活，走到王程身边问道：“怎么了？哪里难受？”
　　王程看着母亲的样子，瓜子脸，五官精致，但因长期的劳累皮肤非常粗糙，最主要的是，那丝丝皱纹，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非常疲劳。看着这样的母亲，王程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抓住母亲地手，情绪波动地开口：“妈，你离婚吧！”
　　霎时，方娟怔住了，她愣愣地看向一脸认真的儿子，脸上僵硬地笑了一下，对王程说：“说啥傻话呢！”
　　方娟本身还在想儿子小孩子家家的乱说话，不想王程再次一脸认真地对她道：“妈我说认真的，你厉害吧，他对我不好，对你也不好，整天不沾家。我前几天听说，他外面都有别的女人了。这样的日子，你要过下去吗？”这些话他并不是胡说，他记得那个男人到最后就是因为外面有了女人，并且还给他生了个儿子，他才会做到不念旧情怎么都要跟母亲离的婚。
　　“小孩子家家的乱说什么，你爸不沾家是因为工作忙，外面人都是乱说的。”方娟说这句话时，语气也有些不好，带着一股气。这些人，没事乱嚼什么舌根。
　　王程他们这个村叫做王家村。前几年，从城里来了一组考察队，竟发现他们这里的土质不同，接着又从田地里发现了地表煤。
　　这下，世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才知道，他们世世代代住着的这块土地下面竟然有黑金子——在那个年代，煤就是黑金子。
　　很快，上面来人了，在这里建了矿，经济也就发展了起来，每家每户的收入提高，乡变成了镇，取名山家镇。
　　而王大河也就在这个矿上工作，从他们家到矿上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
　　方娟说出这种借口来，连她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悲哀，因此她不再给王程说话的机会匆匆吞下最后一口稀饭，仿佛逃避似的对王程交代一句：“妈出去工作了，你吃完就放这儿吧！等下班我来收拾。”紧接着，在王程的目光下，方娟扬长而去。
　　王程看着逃避现实走掉的方娟，再瞧着这空荡荡一点不像个家的房子，心里更是下定决心，怎么样他都必须让他妈跟那个男人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