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乱物》温清君

8、第 8 章

　　“呐，之前阿凤性子古怪你就当是孕妇产前抑郁好了，现在已经成了小娃了，你这个当爹的要好好照顾她啊。天轮归主一事还不着急，再不济我自己去取好了，这些日子你就多陪陪阿凤吧，不过凤凰涅槃不会一点儿风声都不泄露出去，你们两人不要有大动作，行动隐秘些总没有坏处。之后的事情待我从断肠崖回来再议。”散发着淡淡红光的白玉般的手指捏着纸条，手指的主人闲闲的来回挥动着手指中的纸条。
　　然后一道火起，纸条消失，然后一道火气起，纸条再次出现。
　　房中坐有两位，从左到右依次是冰凰，无月咏。
　　房中还站有两位，一个站在桌边低眉顺眼手里端着一碗茶，一个站在距离门框不远处浑身王八之气四溢。
　　“九华仙君，快快随我回天庭吧，玉帝已经下了旨意让您马上回去呐。”低眉顺眼说道。
　　“玉帝？”王八之气四溢之人嗤笑，“什么东西！九华仙君，且随我去魔界吧，那帮孙子最近猖狂的紧，只要你随我去一趟，我便给你你要的情报。”
　　房间里既不是坐着也没有站着，半躺在床上的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九华仙君了。
　　至于他为什么躺着，大概是因为刚睡起来。
　　九华仙君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房间里面神魔为患，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不是九华仙君不想起来，只是前两天刚刚魂魄归位，而后因为重天殿易主一事又大打出手，随后赶来的焚天也被他打得七零八落，是真的七零八落，然后焚天就下去投胎历世去了。自己冲破十万天兵，刚下来便感到自己体内气息虚弱，却没想到碰见了黑不溜秋的冰凰，制服冰凰倒没花多少法力，随后神界一直在隐居在人界的无月咏以一道白芒出现，随后排名第一的魔将也是前第一魔将的儿子阴储华丽登场，然后一直在天庭担当闲职的东莞仙人悄悄地出现。
　　再然后呢，看着一个一个蹦出来的诸位，九华仙君随便找了间屋子往里面床上一躺，玉手一挥，手里攥着刚刚传信给冰凰的纸条，随即小睡了一下。
　　高明点儿讲，是恢复法力。
　　醒过来就看见了之前的格局。
　　“九华仙君，且随东莞老儿我回去趟吧，您把焚天将军给灭了，魔界动乱只有您能够平息了啊。”低眉顺眼实在是气苦，这眼前诸位都是神魔时期赫赫有名的将领，哪像自己只是个闲职小仙。
　　“我魔界的事哪里用的你们天庭来管！”王八之气愤怒，“给我滚回去告诉玉帝那小儿，魔界可不在天庭管辖范围之内，他区区一玉帝别想来掺和！”
　　冰凰法力被禁，连个袍子都变不出来。不过九华仙君也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竟然给了他一件袍子遮身，这番举动让九华仙君自己都奇怪。自己可不是有心的神将，当年死在手中的魔将不下万数，为何对眼前的魔将竟然如此网开一面，不过通过给袍子没直接下杀手一事看得出已经不是网开一面的问题了，这些年魂魄没归位自己的脑子是哪里出了问题吗？九华仙君出神的想道。
　　“阴储，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不要吓唬小孩儿。”无月咏淡淡的用食指跟中指抚着自己鬓角的白发轻飘飘的说。
　　一旁的东莞仙人脸上的颜色都开始变成绿色的了，自己一个成仙之时老头子的样貌，被席中没有一位长相上能赛过自己老不说，更者是被其中一位还是应该站在自己这边的神将嘲笑了。
　　阴储身着甲胄，一身戾气无法掩盖，长相俊朗不说，眉目间更多的应该是血腥之气。无月咏青衣白发，额间一抹红色的莲花，这么女气的装扮倒是一点都没让无月咏有丝毫不妥，反而更是更加飘逸神仙气十足。
　　至于冰凰么，黑漆漆的，没有头发，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克制凤火的缘故，冰凰黑漆漆的脸上出现了几道金色的咒文，金光流动，似是活的一般，妖异异常。
　　九华仙君就更别说了。
　　只有老头子我得了个小孩儿的称呼，长了个老头子的样貌。
　　思及至此的东莞仙人更是叹息无奈。
　　“无月咏，你来想干什么？”九华仙君出言问道。
　　无月咏站起身，向着九华仙君单膝着地，
　　“自是追随主子。”
　　九华仙君起身坐着，低头看着跪在那里的无月咏，没有答话。
　　在一旁虽是坐着，但是一直想站起来的冰凰实在是忍不住道，
　　“我家主子……”
　　九华仙君闻言忽然转过头去用黑红色的眼珠冷冰冰的盯着冰凰，饶是冰凰修行用的是冰也忍不住心底打了个寒战。
　　阴储虽然好奇黑漆漆的这位到底是谁，不过拉拢已经跟天庭有所破裂的九华仙君才是正道。
　　“九华仙君，怎么样，跟我去趟魔界吧，魈的事情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阴储知道九华仙君最在意的便是神魔大战时期发生的那件事，于是出言急急引诱道。
　　“用不着。”九华仙君冷冷的盯着冰凰，连头都没转向阴储，声音淡淡的说道。
　　用不着，管你是什么理由，只要我知道你在哪，找着你何愁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阴储上前一步，还想争取争取，九华仙君现在法力空虚枯竭，就算是用绑的，自己还是有大部分的胜算的。
　　无月咏挡在阴储跟前。
　　“无月咏，你给老子滚一边儿去。”对九华全盛时期还心有余悸的阴储看到无月咏的动作瞬时间火大，上手一巴掌带着地狱雷霆之力呼将过去。
　　无月咏也并不是毫无招架之力的人，一手绵山柔水化了阴储攻势，伸手一招，神兵柔水权杖华丽闪亮登场。
　　阴储看到无月咏亮了兵器，自己也毫不落下风的伸手一招，全身甲胄瞬间换上战神铠，魔兵天王戬握在手中。
　　大战一触即发。
　　天地忽而为之变色，上古第一魔将之子，上古第一神将属下相争，争夺的竟然是法力枯竭的神魔都为之忌惮的第一神将九华仙君。
　　显然九华仙君不甘于充当这被争夺者这种弱到爆的角色，所以无视于屋外的天地变色，无视屋内两两相争的局面。伸手破空，另一手抓着冰凰，却没想到，不知道谁给了几百个胆子的东莞仙人战战兢兢的抓住了冰凰的袖子，九华仙君眼睛微眯，吓得东莞仙人差一点把手中的袖子扔到一边去，不过想起玉帝下发的差事，仍旧是不要命冷汗直流的双手紧扯着。
　　“哼。”九华一挥手，忽然冰凰跟东莞仙人七歪八扭的相继叠着往后飞去，于是乎，霎时消失在原地的就只有九华仙君。
　　无月咏尽心尽力的挡着阴储的攻势，阴储那个心焦啊，眼睁睁看着九华仙君从眼前溜了，这可是万年难得的机会，要是九华仙君恢复法力后以自己无礼的态度还不把魔界掀个底儿朝天才怪！待到九华仙君走了后，无月咏跟阴储打了好一会儿，结果还是以阴储横空踹了无月咏一脚作为结束。
　　“奶奶的，当年也没看你有这么护主。”
　　气急败坏的阴储黑色的眼睛四处一扫，这个黑不溜秋的人照阴储看来身份还是可以利用，毕竟让九华仙君这么重视（没直接杀掉还伸手拉过一把）的人不在多数。无月咏咳了两口血，从满布裂纹的墙根站起身，摇摇晃晃的似晕似不晕的盯着阴储。阴储一把抓过法力已经被九华仙君禁制的冰凰，身形一展消失。无月咏看到阴储走了，自己也摇摇晃晃的往门外走去。显然大家都很华丽很一致的把冰凰之前压晕过去的早就不知道神魂飞到哪里去的东莞仙人忘记了。
　　其实对于东莞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
　　冰凰这算是物（？）归原主了吧。

　　洛城，晚上尤其美好，摆摊的摆摊，各家客栈勾栏的灯火还有街道上长长的灯笼串，生意竟然比白天的时候做的还要好，大概是晚上看不太清楚产生了美的缘故。
　　逛街的也不少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洛城民风开放，宵禁也晚，所以造就洛城一片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不过可能当城主的都挺骚包的，城主姓洛，所以便把这座城叫做洛城。
　　用达官贵人的角度来看，这叫做荣誉。
　　洛城有到了晚上可以化成自己喜欢而白天又不好意思装扮的相貌的风俗，所以现在满大街都是红花绿叶穿戴的很有特色的人。摆摊卖东西的卖的也叫做个千般花样。油炸糕什么的平常稀松，馄饨饺子稀松平常，卖胭脂水粉灯笼挂件的也比比皆是，唱戏的东头有家唱的火热，玩杂耍的南边有家得了不少喝彩。令魈元苼稍有意外的是，本该是幽会的好地方的护城河上的桥上竟然有卖人的。
　　人卖人在凡间也挺正常的一件事，奴隶战俘拐来的什么的，这种无本生意挣得就是个嘴皮子钱。
　　而且围观的人还不少，看来想买的也不在少数。
　　这想要个美娇娃回家暖床的人可真不少。魈元苼看着凑过去看的多是些男子暗想道，且让小爷我上前看看到底这美娇娃长什么样。
　　魈元苼扭着小身板从客栈出来直接奔着桥去。
　　这桥上所卖之人中的确有个长相非常妖艳的女孩，十七八的样子，脸上也有可能是晚上天黑看不清楚，外加上浓厚的妆容跟火红色的头发更是衬得尤其妖艳。
　　这个女孩身段儿也算的上是中上，不过就只凭这张妖媚的脸也能得到不少男人的青睐，这不，价钱节节往上升，直到魈元苼跑到跟前还丝毫都没有减弱的趋势。
　　一旁卖人的有个壮汉，五大三粗的，狠命用手在那女孩身上掐了一把，把本是冷着脸看着自己被卖的女孩疼得连连惊叫。
　　这一叫更是惹得众多男子一身火，价钱更是一直往上冲。
　　卖人的有个精瘦的男子，长得好像个老鼠一般，抬着他那张老鼠脸对着人群谄笑，
　　“诸位！这位主可是个十年难得一求的好货色，可是我们兄弟两个不远万里从夜鵷国里进来的。听说之前还是个清白的人家的小姐，各位，这货可没被人沾过手，干净着呢！要是看好了就下手，错过了这位，可就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儿了！”
　　魈元苼站在人群的第一排，周围形成了一小片真空地带，即使周围的男人都快挤破头来看这个十年一遇的美人也没人接触到魈元苼一片衣角，不过因为范围比较小，却也没有被人发觉。
　　最后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叫价声终于逐渐稀疏开来。毕竟只是一个女子，这价钱再往上叫就快赶上杏春楼里的花魁了。
　　结果是终于被一位长相十分富贵的男子以两千两定下。女孩不甘的看了看那位一看就是酒色充肠的买主，愤恨的咬着自己丰润的下唇，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
　　魈元苼抚着下巴点头，嗯嗯，保暖思□□，古人诚不欺我。
　　被卖的女孩回过头去看着一位年纪较轻的小孩子，眼中闪过不甘。魈元苼好奇的将自己的眼神顺着女孩过去，随后看见了红发小孩样貌后的魈元苼脑子就“腾！”的一声炸开来。
　　这个红发的小孩样貌上竟然有三分像那重天殿中的九华仙君的模样，魈元苼一眼就认出这孩子应是当年一直追随自己的“弟弟”魈离的转世，不过你如此执念于这个相貌，怕也是为了有朝一日我见到了能够认出你来吧。只是你舍弃了原来的样子，究竟是为了更加的接近于你姐姐我，还是九华仙君呢？
　　“所以佛家讲求因果轮回，你在这里让我碰到难不成是想让我把以前的罪赔给你？”魈元苼在心里嗤笑，“你是吃准了我一定会救你的对吧。”
　　“当年指不定我会，可是你是不是忘了我已经没有愧疚感这种东西了？”
　　冷冷的朝着一脸坚毅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的小孩子撇了一下嘴，魈元苼准备拔腿离开。
　　“你不是说只要我听话让你卖掉你就放过我弟弟吗？”女孩拽着人贩子的胳膊不让他靠近自己的弟弟，哀求着。
　　“你还真把话当真了，你们俩是我买来的，要卖当然都得卖掉了，你弟弟相貌比你还好，我们可不做赔本生意的！”
　　“阿虎你跟她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把她拖一边儿去，我还得卖这小子呢！”
　　女孩的弟弟被瘦子拖上来，不过她弟弟不像姐姐那么听话，一直扑腾喊叫，逼得瘦子用绳子绑了，嘴里还塞着块破布。
　　“走过路过都来看看啊，这个可是之前这位高价卖给杜大官人的女孩的弟弟，张的一副比她姐姐还要好的相貌，家里缺个耍物的，都来看看，保准你喜欢！”瘦子极力推销着。
　　男孩十三四的样子，身量纤细，肤白如脂，红发如火，更特别的是男孩还长了双妖异的红眸子。洛城有不少喜欢这种小男孩的调调的，所以瘦子有种过了今晚肯定能赚个盆满钵满的冲动。
　　魈元苼无奈的转过头，自己没有心，竟然也下不了离开眼不见为净的决心。
　　罢了，我欠你的。
　　“我出一个铜板，姐姐弟弟都归我吧。”轻灵软软的童声回荡在夜空中，明明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激动万分的众人的声音，显得诡异的干净清楚。
　　围着的那群人没有一个讲话的，只是这诡异的安静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就被冲天的哄笑打破了。
　　“小娃娃，你是来买相公的吗，只有一个铜板可买不起啊。”人群中有人嘲笑道。
　　“还姐弟俩都归我，小娃，你不识数吗，一个铜板比两千两白银多吗？”
　　“对啊，小娃娃你就不要跟我们讲笑话了，真是笑死了。”
　　瘦子朝着魈元苼方向看了一眼，只见那个刚刚说话的小娃隐在树影里，瘦子伸手做了一个嫌弃赶人的姿势，
　　“小娃娃不要来捣乱，你要是家里有钱，就叫你家大人来。”
　　“啧……”能让自己出一个铜板的人可不多，竟然瞧不起一个铜板？显然想的方向很不随大流的魈元苼撇嘴。
　　忽然瘦子像是掉入了一个无限深的黑洞里，周围一点光亮都没有。
　　“这是哪里？喂！”瘦子惊恐地大喊，可是周围空荡荡的连回音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的瘦子只能惊慌的往黑暗里越走越深。
　　“把他们的卖身契给我。”魈元苼伸出粉嫩的小手。
　　“没问题。”瘦子笑眯眯的把卖身契递上。
　　“猴子，你吃错什么药了！”壮汉上前一步欲阻止。
　　只见平常酒色虚弱老鼠脸的瘦猴竟然一个飞踢将壮汉一脚踢飞。
　　退回到原来位置的老鼠脸仍旧是笑眯眯的弯腰看着身量较小的魈元苼，似是在等待指令一般。
　　“把烂摊子收一收，其他人都给我好好安置一下。”魈元苼随意的讲道。
　　“你……”女孩惊疑的看着比自己弟弟还要小的眼前这位小娃娃，似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一个铜板？买了她跟弟弟？这个小娃娃？
　　“老子出了两千两！给我把那个女孩交出来！”富贵人家的这位不干了，凭什么一个铜板就买了姐弟俩，凭什么自己刚买的人就这么给了别人。
　　“你累了，回家吃个饭，然后跟老娘说声谢谢就睡吧。”魈元苼转过头对着他轻声说道。
　　“好！”富贵人家的这位很痛快就答应了。
　　其他围观的人此时像是施了定身法一般都木然的看着眼前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情发生。
　　魈元苼抬脚往外走，买的那姐弟俩在原地迟疑一下随即跟了上去。
　　至于后来这群围观的人突然间醒过来发现摆摊卖东西的都散的差不多了，才云里雾里不明白刚才自己在这干啥了的四散回家去了。
　　魈元苼回到客栈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只带了人回来，没向掌柜的再多要两间房。
　　无奈之下只得转过头说，
　　“只有一间房，你呢，”魈元苼把头朝向女孩，“就睡在地上。”然后魈元苼把头朝向男孩，“你呢，就睡在床上。”
　　“那你呢？”姐弟俩异口同声问道。
　　“我？”魈元苼笑，“我自然有我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