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cryma Christi（耶稣之泪）》迷糊小悟空

42、第四十一章——徽章纽扣

　　又是被同样的梦境折磨得头痛欲裂后醒来，韩庚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无奈的叹了口气。两个小男孩，相同的脸孔，一些似曾相识的画面，他分不清这是臆想的梦境还是他丢失的记忆。
　　这几天下来，他一直在找寻答案。几乎翻遍了家里所有可能隐藏秘密的地方，却是一无所获，竟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懊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他从来没有如此的烦躁过。是自己继续暗查下去？还是直接杀到意大利找始源问个明白？不，不行！后者是下下策。他不能允许自己什么都不做，像个傻子一样等待别人给他答案。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崔始源。
　　那么，接下来他又该从何查起？家里会不会还有被他遗漏的地方？哪儿还能藏秘密呢？只见韩庚的眉头越拧越紧，就快要拧成麻花了，却在这个时候被外面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吓得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肯定是毛毛！这家伙又趁着家里没人大闹天宫了。现在不管它，等老妈回来又要鸡飞狗跳了。“唉……”韩庚无奈的叹了口气，当务之急还是先给这家伙擦屁股吧。
　　循着声音找过去，当他看到老妈的卧室门敞开着，额头上那朵麻花又拧了起来。“毛毛！胆儿肥了你！王母娘娘的寝宫也敢闹，还不赶快给我滚出来！”
　　只见韩庚话音未落，毛毛就摇着小尾巴颠儿颠儿的跑了出来，在他脚边蹭来蹭去，对自己闯祸的事实完全没有自觉。
　　“唉……真是败给你了！”宠溺的笑了笑，韩庚早就知道自己被这小家伙吃定了，一点儿脾气都没有。可当他走进韩雨晴的卧室，看到了毛毛的犯罪现场，他就后悔了！真恨不得立刻拔光这捣蛋鬼的毛，一根儿都不留！
　　穿衣镜斜倒在梳妆台上，小坐凳翻倒在地，老妈最宝贝的化妆品七七八八的散落一地。
　　“毛毛！”瞪着那只还赖在脚边撒娇的罪魁祸首，韩庚气得头顶就快要冒烟儿了！而毛毛也终于察觉到了主人在发怒，抬起头看了看韩庚，立马夹着小尾巴蔫不出溜的躲到角落里去了。
　　“我的妈呀！……”
　　哀怨的大吼了一声，韩庚好像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的坐在地板上，开始收拾毛毛留下的残局。

　　在那散落一地的瓶瓶罐罐里，有一对天鹅绒的首饰盒很是显眼，一只宝蓝的，一只绛紫的。记忆中，这对首饰盒一直被韩雨晴珍而重之的摆放在梳妆台上，看样子绝对是件古董。幸好只是掉在了羊绒毯上，韩庚着实松了一口气。就近捡起那只宝蓝的，韩庚将掉在附近的一对耳坠放了回去。
　　“哎哟，老妈也真够臭美的！”
　　原来，打开首饰盒，盒盖上面还镶着一个小相框，里面放着韩雨晴年轻时的一张照片。身为一个男孩子，韩庚这可是头一遭打开老妈的首饰盒，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不过，笑一笑也就过去了，将里面的首饰简单的整理了一下，韩庚把它放回了原处。
　　又捡起那只绛紫的，里面仍旧镶着一张照片，韩庚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也没往心里去，只是重复着刚刚的动作。然而，就在他试图将一条卡在首饰盒边缝里的项链拿出来的时候，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他先轻轻的拽了几下，项链纹丝不动，于是稍微一使力，项链拽了出来，却也将隐藏在下面的夹层翻了出来！这首饰盒还有夹层？！韩庚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这突如其来的发现令他震惊不已，尽管那夹层里空无一物。
　　从警多年练就的敏锐思维，令他立即想到了那只宝蓝色的首饰盒。他敢肯定那里面也同样有个夹层，至于夹层里是不是藏着秘密，马上就能揭晓了！大脑发出指令的一刻，双手已经打开了那只宝蓝色的首饰盒。小心而又迅速的将里面的首饰全部拿了出来，他将手指伸进边缝中，用力一抠……

　　映入眼帘的是几张已经泛黄的老照片，安静的摆放在盒底。最上面的是一张黑白照片，底部的空白处有着北京红都照相馆一行小字，看这样子绝对有些年月了。画面里是一对年轻夫妇，两个人怀里各抱着一个女婴，粉嘟嘟的小脸儿上有着十分精致俊俏的五官。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小娃儿安稳的睡在爸妈怀里，而爸妈的脸上写满了幸福的笑意。将照片翻过来，背面还写着一行工整的钢笔字：雪晴、雨晴百天留念。
　　接下来的照片已经是彩色的了。看上去背景应该是夏日里的公园，在杨柳垂案的湖边，四个年轻人亲密的坐在石凳上。中间靠在一起的两个女生是一对漂亮的双胞胎，一个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柔顺的长发披在肩上优雅而恬静，另一个穿着玫红色的连衣裙，大波浪的长卷发热情而靓丽。她们的身边分别坐着两个帅气的男生，一个带着眼镜温文儒雅，另一个就显得干练英武。尽管照片中的人如今都上了年纪，但还是能看得出那个干练英武的男生就是赵家明。那么，在他身边的红裙女子，理所当然就是韩雨晴。
　　第三张照片几乎和第一张如出一辙。同样是一对年轻的夫妻，怀里抱着一对小娃儿。同样漂亮精致的脸蛋儿，同样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双胞胎，唯一不同的是，这两个小娃儿是一对男孩。看发型和气质，妻子应该是第二张照片中穿蓝裙子的女生，而丈夫就是那个带着眼镜一身书卷气的男子。翻过照片，果然在背面也有着一行钢笔字，同样的笔迹工工整整的写着：宇儿、庚儿满月纪念。
　　最后一张照片的人很多，看样子是张全家福。一对老夫妻站在中间，两对年轻的夫妻分列两边，老夫妻的膝下站着两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奶奶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婴儿。最特别的是，这张照片的背景不是在照相馆，也不是在家里或者公园，而是在机场。
　　四张旧照片，就这样勾勒出一段岁月的痕迹，这才是韩家的祖孙三代。韩庚颤抖着双手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始源留下的照片。终于，一切都有了答案。为什么他和洛宇有着同一张脸，因为他们是一对双胞胎！为什么他和韩雨晴如此相像，以至于到这一刻之前，他怎么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因为雨晴和雪晴也是一对双胞胎！
　　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十几年了，他就是这样被欺骗着长大！那个人说的没错，他没有父母，没有兄弟，更没有家！他口中所谓的幸福，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最可恶的是，被蒙骗其中的他还骄傲的到处炫耀自己是多么的幸福！
　　“啊！……”
　　一瞬间，被欺骗的愤懑像火山爆发一般冲破了血管，韩庚大吼着将眼前的照片和首饰盒统统扔到了地上。

　　发泄过后，韩庚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吓坏了的毛毛早就跑了出去，房间里又静了下来。然而，这却是真正的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
　　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韩庚只觉得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大脑也是一片空白，根本无法运转。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现在的他没办法做任何决定也不愿面对任何人，所以他必须收拾好这房间里的一切然后离开，就像他从没进来过一样。
　　撑起麻木的身体，韩庚蹲在地上将散落的照片一张张收进了首饰盒。当然，始源留下的那一张，他重新放回了口袋里。随后，就在他收拾停当正要站起身时，眼角的余光扫到了角落里一个银色的发光点。以为是刚刚掉落的首饰，韩庚不假思索的伸出手将它捡了起来。然而，当他看清这只险些被遗漏的银色饰物时，他再一次重重的跌坐在地！
　　不是首饰，是一枚纽扣，一枚银色的纽扣。纽扣的中间镶刻着泪滴形状的图案，而如此独一无二的泪滴他曾见过，在萨利纳的城堡，这是属于卡尔米洛家族的徽章——耶稣之泪。除了徽章之外，在纽扣的边缘还刻着一圈字母，上半部分是Leonardo，下半部分是Siwon。
　　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了起来，手心里的纽扣好像变成了一股银色的漩涡，瞬间吞噬了他的灵魂！韩庚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就这样倒了下去，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一阵剧烈的头痛唤醒了知觉，韩庚睁开眼睛，他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韩雨晴。韩雨晴担心而又难过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他所看到的都是事实，一直存在着，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儿子……你……你哪里不舒服啊？怎么……怎么晕倒了？”见韩庚醒了过来，心慌意乱的韩雨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我是不是应该叫你姨妈才对。”
　　透支的身体再没有多余的力气激动，反而让他的心也平静了下来。事已至此，他只想知道真相。
　　“啊？……不是的不是的！儿子，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啊！”
　　没想到韩庚一醒来就这么问，早已张徨失措的韩雨晴愈加的乱了方寸。回到家就看见韩庚晕倒在地，身边还散落着那些她以为能够永远隐瞒下去的秘密，韩雨晴当场就傻了眼。偏偏赵家明这个时候又公务缠身，没办法赶回来，她一个人面对这糟糕的局面竟是一点主意也没有。而此时此刻，她只能装傻，以为也许可以敷衍过韩庚。
　　“我都看见了，那些照片……雪晴雨晴，庚儿宇儿，我该有权知道的，不是么？”
　　轻轻握住韩雨晴发抖的手，韩庚语气温和的说着。他深知这个母亲的性格，也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安抚住她，令她说出实情。
　　“庚儿……”
　　事到如今，韩雨晴虽知这纸里再也包不住火，可极度矛盾的心理还是令她欲言又止。
　　“妈……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别再瞒着我了，好么？”
　　这一声妈，戳中了韩雨晴心里最柔软的部分，谎言终究没办法掩盖真相。
　　“唉……”重重的叹了口气，她无奈的将真相缓缓道出。
　　“你确实不是我的儿子，我只是你的姨妈。你已经猜到了对不对？你的亲生母亲叫韩雪晴，是我的双胞胎姐姐。而你的亲生父亲，姓洛，叫做洛云泽，是个医学博士。姐姐遗传了韩家生双胞胎的基因，所以，你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哥哥随父姓，叫洛宇，而你就随了母姓，叫韩庚。”
　　“他们……他们怎么了？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
　　想起始源曾提起过洛宇的身世，韩庚在心里已猜到了七八分。
　　“他们……他们都已经去世了。在你四岁那一年，姐夫被派去罗马的医学院参加一项实验工作。由于工作持续的时间比较长，姐姐的身体又一向虚弱，姐夫不放心，便把你们一家人都带了过去。你们在罗马生活了两年，两年后，姐夫的项目顺利完成。他结束了所有的工作，却没有立刻回国，而是带着你们打算游遍全欧洲。
　　那段时间，我知道姐姐姐夫在度假，所以一直没有联络也没往心里去。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一通电话。电话是姐夫工作的医学院打来的，他们说接到罗马那边的通知，姐夫和姐姐在巴勒莫度假的时候出了车祸，已经不治身亡。他们留下的孩子被当地一座教堂的神父临时收养在孤儿院里。我当时听到这个噩耗，整个人都懵了。是家明尽快办好了一切手续，我们根本不敢告诉你姥姥姥爷，只好把小贤托付给邻居，便急忙赶去了意大利。
　　没想到，真是祸不单行。当我们找到巴勒莫的那座教堂，神父却告诉我们，你心脏病发作，已经在医院里昏迷了两天两夜，生死未卜。我很清楚，你这是遗传了姐姐的先天性心脏病。从你出生开始，全家人就一直提着心，怕你一旦发病就……所以我们都特别的疼爱你，尤其是姐姐，她甚至忽略了宇儿，把全部的爱都给了你。她总觉得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亏欠了你，没能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
　　那个时候，当我赶去医院，看到病床上的你，我终于体会到了姐姐的感觉，这个孩子是她的命根子！我在心里发誓，只要你能醒过来逃过这一劫，我会代替姐姐好好的爱你，一定要让你平平安安的长大。于是，奇迹真的发生了。你在昏迷了四天后醒了过来，我想这一定是姐姐的在天之灵保佑着你。
　　可终究是天意弄人。你醒了，却因为大脑曾经一度缺氧而丧失了之前所有的记忆。然而，当时的我却认为这对你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也是老天给我的一个机会。与其让你知道自己是一个孤儿，承受这失去父母的痛苦，不如就让你无忧无虑的做我们的儿子。于是，我打定了主意，家明也赞同，我们就这样把你带回了中国。藏起了所有的证据，大家约定好守口如瓶，从此你就成了我们的儿子。
　　我本来以为可以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没想到……唉……”
　　又是一声叹息，韩雨晴讲完了这个保守了十多年的秘密。

　　尽管心中已有了准备，可当韩庚亲耳听到韩雨晴的证实，确定自己的父母早已去世多年，他还是忍不住那揪心的疼痛，泪水溢满眼眶滑落脸颊。
　　“儿子……”
　　轻轻抚摸着韩庚的脸，韩雨晴心疼的为他抹去不断滑落的泪水。
　　深吸了一口气，韩庚勉强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还有很多的疑问没有解开，他还不能就这样倒下。
　　“妈，我哥哥呢？怎么没听你提到他？”
　　“宇儿……宇儿跟姐姐姐夫一起在车上，也遇难了。”
　　“你确定吗？是谁告诉你的？”
　　“处理交通事故的警察，还有收养你的那个神父，他们都这么说。”
　　“那他们有没有说，为什么只有我没在车上？”
　　“没有……”韩雨晴摇了摇头，“没人知道为什么你没有跟他们在一起。我想，这一定是天意吧，上天注定为姐姐姐夫留下你这一丝血脉。”
　　连警察也确定了洛宇的死亡？可他明明活着，这也太匪夷所思了。难道……韩庚一下子明白了，凭卡尔米洛家族的权势要让洛宇在车祸中死去，简直是易如反掌。
　　解开了这个疑问，韩庚立刻想起了那枚一出现就令他窒息的纽扣。
　　“那颗扣子呢？”
　　“什么？”
　　“和照片放在一起的那颗银扣子！”
　　“哦！在这儿。”
　　韩雨晴打开身旁的首饰盒，拿出纽扣交给了韩庚。
　　“这扣子是怎么来的？”
　　这枚标志着卡尔米洛家族的徽章，还有着始源名字的纽扣到底意味着什么？韩雨晴会给他答案吗？强烈的窒息感再度袭来，韩庚忐忑的等待着。
　　“说起来，这扣子真的有些奇怪。我记得，当年你在医院昏迷不醒的时候，小手攥得死死的，我和护士怎么也掰不开，又怕会弄伤你就放弃了。后来，你醒了，张开手我们才看见你攥在手心里的就是这颗扣子。可是，失去记忆的你也已经说不清它的来历了。当时我就想，你在昏迷的时候都紧握着它不放，说不定真的有什么重要意义，所以我没有扔掉，把它和旧照片一起收藏了起来。”
　　“……，是么……”
　　韩雨晴并不知道这枚纽扣的来历，但她的话却给了韩庚答案。握紧了拳头，用力将这小小的纽扣攥在掌心里，感受着那份曾经的存在。
　　“儿子……都怪妈不好，妈现在只求你，别怨我，好么？”
　　看着韩庚失魂落魄的样子，韩雨晴心疼的说道。
　　“不……不怨您，您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闭上眼睛，任由身体无力的瘫倒在床上，韩庚抓起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蒙了起来，喃喃自语着。
　　“谁都不怨，都怨我……这就是命……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