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外比邻》米之悦溪

15、玫瑰下的荆棘

　　国庆大假，袁臻很忙。袁臻老早待命，期间不许请假更不能松懈，越是重要节假日越是要紧张仔细，前后半个月连电话都没跟凌犀通过几次。
　　偶然听见走廊里的兵拿着电话低声低气的哄着女朋友：“我这也不是故意的，这是队里规定啊。”
　　“……”
　　“别别呀，过几天就可以了，等我放假了给你补上还不行么？”
　　“……”
　　“别生气了，我真的走不开。”
　　“……”
　　“你怎么就不理解呢，我真的走不了。”
　　“……”
　　“宝贝儿，别生气了。我不能跟你说了，我得去换岗了。我答应你，我放假了一定给你补了这个生日。”
　　袁臻原地思考了几分钟。转身找到李正问：“女朋友过生日是很大的事儿么？”
　　李正用一副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袁臻：“我说老袁啊，这样的问题也要问么？吃饭逛街看电影送礼物，一样都不能少啊！如果生日都不重要还有什么重要的？另外这几年还流行情人节和圣诞节，还有七夕。这洋节和传统节一起流行，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你不会是错过了女朋友的生日吧？”
　　“我还不知道她生日呢。”
　　“不对呀，你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谁呀？”
　　“我还不知道她生日呢！”
　　“那……你可以赶快去了解知道一下！”
　　袁臻走开。生日的问题不是袁臻首要思考的，情绪才是。他这样忙当然没什么时间跟凌犀联系，只是简单的说过：国庆我会很忙，可能连电话都打不了，你记得关好门窗。凌犀“哦”了一声，没说任何多余的话，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是她太理解自己了，还是她根本不在乎。从头回想一遍，凌犀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加诸在自己身上，总是一脸云淡风轻，无论跟她说什么都是点点头告诉你：好的，我理解。她理解什么？怎么理解？怎么能理解？而且从开始到现在，凌犀几乎没有过问过自己的任何事，没有询问过自己的任何事，她在乎么？凌犀也不曾告诉过自己关于她的任何事，他只知道她会做服装设计，他不知道她的生日，不知道她最喜欢什么车，不了解她的工作和生活，甚至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允许他袁臻半夜爬墙进屋还上了她的床。
　　她……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态度呢？
　　袁臻不了解，其实凌犀也很忙。凌犀更是一样样的数据铺天盖地而来，传说一个成功的领导人可以高科技遥控操作各事宜，她这样琐碎的一件件办过来，觉得自己是不是失败的。更可怕的是白天跑完各处，晚上还要参加这样那样的聚会。为了接下来新装的造势和以后的参赛，乐乐说哪一个都是必须参加的，各种各样的必须理由。头发挽起，长裙拽地，三寸高跟鞋刚好露出鞋尖，举着一杯果汁，偶尔走神望向窗外，不知道袁臻在干什么，举着手电查每一位士兵的床铺或者咬着烟头拼命地想总结报告？想起袁臻咬着烟头皱眉的表情，不自觉地一笑。
　　“凌犀。你在笑什么？”
　　转过身看居然是孙琪。孙琪是某高校的音乐教师，能歌善舞还做过那么几次平面模特。凌犀其实不想了解这些的，她全无兴趣，只是最近老是在这类聚会上见到孙琪。凌犀很奇怪，第一次孙琪找她介绍熟悉的发型师时候凌犀只认为是孙琪偶然的机遇，可是之后频繁的出现于这种场合，这不正常。肖鹏海的状况凌犀还是了解的，他不会有这样的人脉，那这就是孙琪自己的。可，一个音乐教师么？
　　“你喜欢这样的聚会。”
　　“你难道不是为了自己的得意之作造势而来嘛，内地设计师毕竟比不得港台与国外。”
　　“设计师能送给别人的都只是层皮，骨髓里的休养靠不得别人，别人带上皇冠也做不成伊丽莎白。”
　　“我还以为你会说‘无论如何大家付出的辛苦一样多’之类的话呢。”
　　“辛苦一样多有什么用，要么证明无能要么证明虚假。我尊重我的伙伴们的劳动成果才来的，至于我的设计，只是我的。抱歉，我得失陪了。”
　　“凌犀，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我没有不喜欢你，”凌犀转身，“可是我也没有喜欢你。”
　　“那正好。我就是很不明白，你有什么比我好的。时尚圈子里你混的很一般，与其说是做设计不如说是做商人，几家店铺卖卖自己的货，好多人都以为你是新入行的，其时你入行已经十年了。我说的没错吧。”
　　“可惜我没明白你想说什么。”
　　“我和你是不一样的。”
　　“失陪了！”凌犀无意再听。
　　打车到离家还有一段距离时就提前下了车，突然想走走。高跟鞋踩在地面上清脆的响，路灯底下自己的影子拉长缩短再拉长。十月份的晚上北方已经很凉，吸一口气然后紧了紧身上的披肩，抬头就看见袁臻靠在她的车上抽烟。袁臻捏灭了烟头皱起眉：“你就不能穿多点儿再往外走？”
　　“这样好看呀。”
　　“你怎样我看都挺好的。快进屋去，再凉着。”
　　“你那儿有吃的么？我家里没吃的了，连泡面都没了。”
　　袁臻看了看表：“我带你出去吃吧。”
　　然后便是两个人，一个画着精致晚装穿着精致晚礼服披着一件迷彩作训外套，一个穿着战术背心，坐在大排档等着羊肉串。凌犀翘着二郎腿，嫌耳环累赘，摘了发现手包在车上，随手揣在外衣兜里。袁臻看这凌犀就好笑：“你这一身土洋结合得真新鲜。带着钻石来吃大排挡。”
　　“你不是说这儿好吃么。”
　　“有人带我来过，就那天那个大学里遇到的孟凡。”
　　“瞧着你们俩也不像好到能坐下来一起吃饭的样儿啊。”
　　“一码是一码。老爷们顶天立地的，哪里不服练哪里，小心眼儿这本事还是让给女人吧。”
　　“什么话！小肚鸡肠的男人也很多好不好。你那天一点儿面子都没给孟凡留，人家根本没和你计较。”
　　“他计较什么呀，他是借我给他的兵提个醒儿，别一天自以为了不得，是告诉他们人外有人，他们那三脚猫的功夫屁都不算。扛着国徽的人，得过且过害的不止是自己，更是部队和人民。回去好好练吧，老天给的免费午餐吃不得。”
　　是啊，吃不得。
　　凌犀曾经仔细的记下她能看到的袁臻身上的每一道疤（让她公开的仔细扒着袁臻的下身方来复去看她暂时还不好意思，袁臻警醒度太高，偷着看也没实现过），若是吃多了老天给的闲饭恐怕袁臻已经重新投胎没准都会打酱油了。你能看见他功夫了得，你能看见他年轻有为，可是你能看见那些华丽外表下的内容？丑陋或者辛苦。
　　玫瑰花下，总是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