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o Are You（海贼罗路）》素娴

3、第 3 章

　　老特拉法尔加的后事是由几位先前因矿井事故而没法继续干活的残疾伤患和孕妇帮忙的，教堂的牧师主持了葬礼，之后由男丁在墓地抛了个坑，将尸体抬进去，然后把土给盖上，再插上一个名字被刻得七歪八扭的木制墓碑便完事了。

　　举行葬礼的那一天，邻居救济了罗一块面包，可是他没动。那一整天下来他什么也没吃。罗将面包留到了第二天凌晨，然后咬着面包，缓缓地穿过村子，进入峡谷，又到矿井里工作了。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可以陪着他走那一大段路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在此期间，罗受到过许多人的白眼。他曾无意间听到有些矿工在背地里咒骂他是个“被诅咒的男孩”，是个小恶魔，和他在一起的话会倒大霉的！因为当初工人找到罗的时候，他浑身沾满鲜血，镇定自若，脸上没有一丝泪痕。罗刚听到这传言时，只是皱了皱眉头，并不抗争，也不反驳。他认为他们说的或许没错，老特拉法尔加也是因为自己才死的。

　　一天中午，罗在矿道里左手拿着干面包，右手拿着水杯，刚准备找个角落吃午餐，顺便享受一下在工作中仅有的一刻钟休息时间时，一个在煤矿事故中烧伤了一只眼睛和一只胳膊的邻居找到了他。对方谄媚地笑着，要他赶紧回村子里。

　　还没走到村子，罗就瞧见一大群人堵在村口吵吵闹闹的。一辆华丽的马车横在路中间，占去了大半个位子。不知是谁最先发现了自己，拥挤的人群很快让出一条小路来，路的尽头是一个漂亮的女人，白皙得发亮的肌肤，质感非凡的克里诺林（2），浓妆艳抹的面容，佩戴着昂贵的首饰，脑袋上顶着一个天鹅绒帽，上面还有长长的白色饰羽。

　　“哦！”女人发现了罗，她激动地向前走了几步，媚眼里蓄满泪水，嘴里悲伤地嚷着：“可怜的孩子……”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冲上去抱住罗失声痛哭的时候，她一转身，趴在和她一同到来的车夫肩头，小声啜泣了起来。一些邻居在一旁说着好听的安慰的话，但是仍然没能让这位来自大城市的漂亮女人止住泪水。罗低着头地什么话也不说，安静得没有发出一点声响，那样子就好像他还沉浸在几天前失去自己父亲的悲伤中。

　　虽然，实际上罗只是盯着地面上被朝阳拖得老长的影子出神罢了。他意识到最后那女人没有直接冲过来，可能是嫌弃自己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他看着一旁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人影，觉得对方脑袋上正夸张地抖动着的羽毛影子可笑极了。

　　这样闹闹腾腾地丝磨了半个下午，罗被告知那位漂亮的女人是特拉法尔加佩妮，是他的姑姑。可是罗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对方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

　　佩妮在邻居们的拥簇下和罗一起去祭拜了老特拉法尔加的坟墓，一向只窝在自己教堂的牧师也闻风赶来了。不过，他没有走上前去，反而拉着落在后头的罗讲起了一些不着边际的小故事。那些故事罗几乎都可以倒背如流了，然而眼前这位发胖的牧师每一次总是能讲出一大推道理来。可是，罗有时候认为那些故事本来是没有那么多大道理的。只是总有人喜欢把简单的东西弄得复杂许多，好像这样才可以显现出他们比其他人更加聪明一些。

　　至于这次，罗很快就发现牧师的心思并不在自己身上，因为他的眼神总是往佩妮那边瞟。不一会儿，佩妮来了，牧师便和她搭上了话。罗站在一旁听着两人说着一些暧昧不清的话语，他看见牧师那像猪蹄般肥胖的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搭上了佩妮的腰间。紧接着，佩妮便吩咐等候她的车夫先带着罗回去。

　　她晚上应该没有那么早回来。当然，如果她不回家，他也不在乎。

　　罗这样想着，转身往家里走。

　　仅仅是隔天的一大早，罗就被佩妮塞进了马车，佩妮告诉他，她要带他离开这里。闻言，罗点了点头，他听出佩妮的语气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只是支会自己一声而已。

　　两人没带什么行李，因为佩妮对那些“红砖房内的破烂货”丝毫都看不上眼。她大叫着催促车夫快点赶路，她一点儿也不想在这晦气见鬼的地方多呆一分钟。

　　罗安安静静地坐在车内，耳畔是佩妮没完没了的抱怨。他看向窗外，视野里冷清惨淡的红砖房、黑色金字塔和喷薄出一团团黑气的烟囱渐渐地越来越远了，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2）克里诺林：新洛可可时期的克里诺林裙，有膨大化裙撑，靠穿数层衬裙来实现的，一般至少重叠四至六层，最多可达三十层，因而人们创造出用马尾衬做硬衬裙，也有把毛、丝、或棉织物浆硬后用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