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盲》林南旅

3、2.伤疤要粘好,撕开会更疼.

　　4
　　“怎么了小苍？”李牧回到后台就看见了坐在凳子上发呆的苏小苍，再过一会就是她的独唱了。
　　“音乐老师说学校的电脑突然连不上网了，其余的歌曲已经都准备好了，但是我的歌还没有弄好。可能没办法上台了。”苏小苍抬起头双眼无神的看着李牧和他身旁的几个人。从前面传来的歌声不断的炮轰着她的身体，本来在风中就显得不太稳的身体此刻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一样摇摇欲坠。
　　“下一首是南瑾同学的《何必要在一起》，请苏小苍…….额….请李婷同学在后台做好准备。”顾青涯站在舞台上报幕，却突然接到了通知。
　　苏小苍听到顾青涯的声音后突然跑出了后台，既然已经是将死之时，那就让她待在那个人的声音可以到达的角落里死去。
　　偌大的舞台上，南瑾一个人抱着吉他坐在椅子上轻轻的唱。苏小苍蹲在舞台旁边的一个小角落里很认真的看着他的侧脸。观众席上有不少的人都是晚自习下课了的初一初二学生，有很多的女生在南瑾的声音里欢呼。苏小苍知道，即便现在她也在听这个人的声音，也在接受这个人温柔的洗礼，但这个人却不是专属于自己的。这温柔的歌声中也夹杂了别人对他浓如血的爱慕。这样干净的人怎么会只有她一个人喜欢。
　　顾青涯在后台和操场上不断的寻找苏小苍，她给她打电话也是关机。下一个节目还需要她去主持，她还不能丢下这些人。准确来说，是她割舍不下和南瑾站在同一个舞台接受同一片瞩目的感觉。
　　“喂，苏小苍你在哪里？快过来！毕业晚会怎么能没有了你！”秦宝西戏谑的声音不断的在学校上空旋转，观众席上的同学被他们的举动给吓了一大跳，教导主任绷着脸刚想上去就被音乐老师给拦下了，虽然离的远，但是舞台上的李牧他们还是听见了音乐老师是在帮他们。
　　“喂，苏小苍你丫的赶紧过来！”秦宝西的100瓦的灯泡眼不断的在操场上找寻着苏小苍的身影，这丫的要是不出来那他们的脸可就丢大了。
　　刚走到学校门口的苏小苍起初以为是听到了幻觉，可后来一想，即便是出现了幻觉，那给她惊喜的也不应该是秦宝西这只狐狸。所以她回头了，舞台上正在准备表演的女生被李牧直接给丢了下去，秦宝西拿着麦克风大刺刺的站在舞台上喊着她的名字。她苏小苍何德何能，一个人一辈子谁能如她苏小苍此刻一样，一下子就有五个王子出现来拯救她。
　　“我在！我在！秦宝西！李牧！我在！”苏小苍几乎是狂奔过去的，舞台上的秦宝西李牧他们在看见了从门口狂奔而来的苏小苍之后都露出了笑容。苏小苍站在舞台下面不断的喘息不断的泪如雨下，秦宝西伸手邀请苏小苍上台，他身后的人都冲着满眼是泪的苏小苍点头微笑。
　　“下面这首歌是苏小苍的《独家记忆》。”秦宝西把麦克风递给苏小苍之后就转身走到了自己的乐器那里。
　　台下有不少熟识的同学都在看着他们，看向苏小苍的眼神里更是夹杂了无限的羡慕之情。有些初一初二的小女生更是大声的喊着苏小苍的声音。
　　谁少女时期梦想中的爱情不是王子公主巫婆王后，生前唯美壮阔死后忧伤化蝶？
　　苏小苍那天一直昏昏沉沉，她握着话筒和着背后传来的音乐声用力的唱。
　　“我喜欢你，是我独家的记忆，谁也不行，从我这个身体中拿走你，在我感情的封锁区，有关于你，绝口不提，没限期…..”
　　后来在苏小苍的记忆中反反复复的出现这件事。在自己十六岁秋天的那个舞台上，帮她上去解围的不是她最好的朋友，也不是她放在心底准备默默爱着的那个男生，而是两个和自己关系不算太好的同学和几个完全陌生的人。
　　5.
　　星期五顾青涯打电话给苏小苍，顾青涯说：“如果你这个寒假就准备窝在家里，那你以后出门就装作不认识毛爷爷吧！”
　　苏小苍的爸妈是地地道道的好市民，也是对党有着深刻觉悟的人。所以在顾青涯的大嗓门吆喝中，苏小苍顺利被她爸妈给撵出了家门。
　　“顾青涯！我都他奶奶的怀疑你这货是不是个地球人!”苏小苍对于放假不是在家睡懒觉而是出来陪着顾青涯瞎逛这种事颇有怨言。偏偏自己的父母都见识过顾青涯的闹腾劲，要是他们没让苏小苍出门，那就等着顾青涯开着坦克去推平他们家吧。
　　“苏小苍你老实交代，你和秦宝西李牧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顾青涯昨天晚上在后台看着苏小苍也是好一阵羡慕，尤其是那三个没见过的男生个个都长得很好看。
　　“你应该分开问，比如你可以这样说，苏小苍你和秦宝西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再比如说，苏小苍你和李牧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如果你把他们两个加在一起问，会让我觉得很不知所措的呀。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重口味。”苏小苍趴在冰凉的铁质桌子上眯着眼睛闷声闷气的回答顾青涯。刚刚过去一个大婶，听到顾青涯的话后，一边往前走还一边老是回头盯着苏小苍看。
　　“我不跟你绕好吧。走吧，我们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打工。”顾青涯扯起苏小苍的胳膊拖着她往前走。
　　“你怎么突然想打工了？缺钱？”苏小苍皱着眉头看向顾青涯。
　　“不是，南瑾的生日快到了。我想送他一把吉他。但是不好向家里要钱。”顾青涯回头看着苏小苍，眉目间尽是温柔。
　　可苏小苍的心都快坠入了冰窖。
　　“是么，那好吧。舍命陪你喽。”苏小苍拉着顾青涯的手。街道两旁有很多家店，也有很多的玻璃。苏小苍稍一撇头就看见了一块玻璃上所映出的自己快哭出来的脸。
　　其实这种时代，长着一张好看的脸还是很有资本的。而顾青涯和苏小苍就有这种资本，所以在她们第一次进店应聘的时候就被录取了，工作是服务生。
　　事后顾青涯还很不要脸的对苏小苍说：“其实整间餐厅就属咱们俩长得好看。”
　　但是苏小苍并没有在认真的听顾青涯讲话。
　　“青涯，南瑾的生日还有多久啊？”
　　“半个多月吧。”
　　“服务生是一个月才发工资的。”
　　顾青涯在听到苏小苍的话后险些摔倒，她张着嘴久久的说不出话，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坐在椅子上的苏小苍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那怎么办？”顾青涯扯着苏小苍的胳膊撒娇。她知道，苏小苍一定会帮她想办法的。就像初二那年的夏天，在自己的下身染上一片血迹的时候也是苏小苍生平第一次和男生打架的时候。
　　那天在苏小苍在李牧的身上撒上墨水并威逼着李牧脱下自己的衣服的时候，顾青涯就知道，无论这辈子自己对苏小苍做出了什么，无论她有多么的对不起苏小苍，只要她的一句对不起，只要她的一句自己有难，不论苏小苍离她有多么的遥远，不论苏小苍自己是不是泥菩萨过河，她知道，苏小苍一定会爬山过海的来救出自己。
　　“我去酒吧驻唱。”苏小苍闭着眼睛很艰难的说。
　　“不可能！那种地方那么乱。”顾青涯很大声的拒绝了苏小苍，虽然她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但是她不可能推着朋友去火坑的。
　　“你有好办法？没有？那你不想送南瑾吉他了？”苏小苍每次说出南瑾的名字，喉咙里就像是有一根钢针在不断的穿插着自己的脖颈，呼吸间都带有极为绵绸的疼痛感。
　　“可是……”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还怕我被人欺负啊。”苏小苍把自己挂在顾青涯的脖子上轻声说。
　　“不是，可是……”顾青涯摸着苏小苍的头第一次觉得身体里被刻上苏小苍名字的那根骨头在隐隐作痛。在她以后活着的那些年中，没有南瑾她或许就算是瘸了也可以支撑着走下去，但若是没有了苏小苍她可能就一辈子只能瘫痪在一个地方了。
　　“矮油，不要这么啰嗦嘛。走，我们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酒吧需要歌手。”苏小苍趁着顾青涯发呆的间隙擦掉了脸上的眼泪。如果说这次的坚持是为了顾青涯对南瑾的爱，那么她以后那么多年在沼泽中挣扎着不肯死去，就是为了给她年少时爱慕过的那个男生一个交代。
　　“那你答应我，要是在酒吧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就马上告诉我。我马上带你离开。”顾青涯紧紧的抱着苏小苍，声音略微的带有几分哽咽。
　　“嗯，我答应你。走吧。”
　　6.
　　苏小苍和顾青涯没有走的离餐厅太远就看到了一家酒吧，名字很奇怪，叫城念。
　　城念是一家年龄和苏小苍大的差不多的酒吧，因为在苏小苍上幼儿园的时候就在这条街见过这家酒吧。十几年的风霜雨雪它一直在这里。是苏小苍十五岁的记忆里，除了父母和顾青涯之外，其他的一直未曾变过的风景。
　　城念酒吧的老板是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据顾青涯的话来分析他的长相就是：“这个大叔虽然已经三十五岁了，但因为长得特别俊俏所以你会觉得他才二十几。”
　　当时城念老板被顾青涯的话逗得特别开心，所以完全忽视了站在顾青涯旁边的苏小苍。顾青涯在后来的一次谈话中不经意的对苏小苍说：“当时逗城念老板开心是为了防止以后你在他的酒吧里被人给欺负了，他帮别人而不帮你。”苏小苍当时瞬间的意识到顾青涯这个人的内心实在是太强大。
　　虽然话说的漂亮，但是该有的考验还是会有的。
　　“城念还有好几个歌手，但都是男生，脾气也都还不错。他们平常都是二四五晚上来，但现在放假了，所以应该每天晚上都会来。你选一下，是二四五来还是一星期都来。”城念老板站在吧台内很仔细的打量着苏小苍，虽然还没有听过她唱歌，但是听声音还是很不错的。
　　“一星期都来。”苏小苍几乎没有迟疑就选了一星期，城念已经有了好几个歌手，她若是不小心的话，可能一下子就被挤掉了。
　　“好，他们都是一星期结一次工资，你也一样。身份证拿来。”城念老板对苏小苍的外形还是很满意的，看她的反应也很机灵。
　　“给你。”
　　“苏小苍？”
　　“嗯。”
　　“签一下这份合同。”身份证上显示的苏小苍的年龄是十六岁，已经算是成年了。
　　“不用唱歌给你听一下？”
　　“想唱就上去唱吧，麦克风在舞台上。”城念老板很爽快，食指一指吧台的斜对面就准备让苏小苍上台。
　　城念里面不算太大，现在的人也不算太多。整个酒吧的氛围也只能用温馨来形容，吧台是在门口往里的右手边，左手边是被隔开的桌子和沙发。再往里是有几间单独的包间，而最特别的还是二楼，镂空的围栏上面很凌乱的挂着几把吉他，从苏小苍的这个位置看只能瞅见二楼上面摆放着的一台架子鼓一台键盘。
　　“能不能问一下二楼是干什么的？”苏小苍对不知名的领域颇感兴趣，城念老板听到苏小苍的问题后抬头望了一下二楼，很漫不经心的回答。
　　“是歌手们休息的地方，上面也可以表演，你没看到架子鼓什么的么？”
　　“腾出一个二楼专供歌手休息？”
　　“嗯。不行么？”城念老板在纠结要不要告诉苏小苍其实二楼还住着几个人。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在这样的环境中还能腾出那么大一块地方给歌手们休息，老板你年轻的时候也很想当歌手吧？”
　　“嗯。快上去吧。”城念老板没有多话，只是催促着苏小苍快上去唱歌。
　　“清唱么？”苏小苍正准备上台，突然回头很认真的问。顾青涯坐在吧台旁边的椅子上暗自为她加油。
　　“嗯。”
　　“Iwasfoundonthegroundbythefountain,aboutafieldsofasummerstride…….”
　　音乐声是在后半段才响起来的，苏小苍一个人站在舞台上演唱。为她奏乐的是二楼的几个人，酒吧里的人都在看着舞台上的苏小苍。只有吧台里面的城念老板在很认真的擦着杯子。
　　“嗨，苏小苍！”
　　“昨天你走的很急，没有来得及做介绍。你好，我是陈诚。”
　　“你好，我是莫风吉。”
　　“你好，我是穆世筠。”
　　苏小苍差点就捂着嘴哭出来了，当她看到从旁边楼梯上走下来的几个人后，全身瞬间被注入了一股力量。前一天晚上被她当做王子为她奏乐的人再一次在别的地方为她奏起了音乐。
　　“你们好，我是苏小苍。这是我的朋友顾青涯。昨天还有刚刚，谢谢你们。”苏小苍扯着顾青涯一起向秦宝西李牧他们道谢。没错，这群人中还有两个是秦宝西和李牧。后来在不断的解释中苏小苍才明白，原来秦宝西李牧还有陈城莫风吉他们的爸妈是很好的朋友，秦宝西李牧他们在陈城家的酒吧驻唱已经有半年了。而有关穆世筠，苏小苍一直不愿意揭开那道伤疤。
　　顾青涯说过，伤疤已经粘好，撕开会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