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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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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等董燕笙睡饱,相携出门,车里无甚话说,不过把昨日捐修的事重提,看着窗外天热,一早已叫云鹏往董小山那里送了几样适用药香、凉茶,不知怎样呢。董燕笙连说几句,也不见一个回声,要说不过另提多少现款备用,随用随得,怕她唐突佛礼的话。
到了方承谨门上,他们宅院深,多少人立的满地,叫了三爷,董燕笙跟他家里人说话,小心扶着去了。他们二人也不客套,方承谨叫着三哥,进屋坐也没及坐,问道:“你说要调的那个是哪家哪辈的,没听过?”
陆弼林坐了,烟茶已摆好,间隙中说道:“我身边的人,前儿闹着出去看看,又不要我管。”
方承谨只看他说起来,眉也开了,声儿也软了,乐道:“三哥也有过不去的美人关啊!”嘴里把“董小山”三字一念,之前还以为是个男后生,这时也想起来了,“是不是传说里的那个病西施?”
他们这边说着话,董燕笙抱着宝宝来给陆弼林瞧,陆弼林接了逗几句,那孩子一向不怕他,今儿不知怎么,才沾了手就大哭,嘴里嚷着“找姑姑”。孩子闹起来董燕笙不敢再碰,好在岚之从外头进来,抱在怀里哄住。
岚之才说路上看到景家母女,像来这边的意思。景淳早些时候跟在方母身边住着,岚之他们来了打牌看戏,孩子就叫景淳看管,一直叫的姑姑。
果然说话功夫,外头说景家来人了。方承谨只管坐着不动,其他人知道景家败了,大家礼数不缺,因此都不忍她们母女冷清,走出来迎一迎。出来一瞧,不过只一个景淳来了,方母那边已经交代了人把她领进去。
方母问她妈妈怎么没来。说是她哥哥从狱里出来,自己变更姓名,谋了个生路,要到新疆去。“妈说谨叔高升本该来祝一祝,不知道跟哥哥去的日子重了,这一走再见困难,就交代了我自己过来,一家人这样代表了,姨奶奶不要生妈的气。”
方母听的眼热,揽到怀里说:“你爸爸的事必定你妈肚里还恨承谨,我也不替他剖白,只以后你们娘俩度日,常往我这走走。我们不理会他黑心肺的,仨一起过可好。”
景淳强整着精神说:“因为我们家里的事,还怕带累谨叔,再者我哥哥没有谨叔,只怕也赔在里头,如今能出来已经是万幸,姨奶奶再不要这样说了。”
方母哎哟一声道:“我的好儿!元宵节上我叫你妈拟个新鲜菜单看看,她没写两笔,倒说吃饭的碗字忘了怎么写的。我还说‘你怎么天下头一等大事就忘了”,谁想预兆着这个苦命事!”
方陆两个人正说周正楠如何出走,方承谨又如何顶的这个缺,方母叫人来问:“景家姪子过来请安,方不方便见?”方承谨意兴阑珊的,说道:“见了也闷,叫她在那边歇着吧,不用过来!”
不巧这话正给金佩雯听到,她一贯不请自入,又没人敢拦着,只听声音从外飘进来:“叫谁不用过来,我门还没进呢,倒下了逐客令了!”笑哈哈,携着一阵风似的,就到了眼前。董燕笙走上去直叫二嫂,金佩雯也亲热非常,问长问短:“你身子重哩,快坐!”又问小孩夜里安不安生,闹不闹她睡什么。董燕笙一一说了。
陆弼林见惯的,唯有方承谨殊无喜色,坐在一边发闷。晌午几人单独叫的饭,董燕笙害口,跟着去方母那边吃斋,金佩雯也陪着去。到饭桌上果真见景淳在呢,因寻了个便宜跟她说:“他又不是怕事的人,你这时候不求他,彼此寻不痛快呢?”
景淳眼也不抬,说道:“他爱不痛快,跟我有什么相干?”
金佩雯扑哧一笑:“还是小孩子呢?净说赌气的话。”一边又说,“如今你志气壮,前途还来不及想呢,不过看看婶子,一个前车之鉴摆在这,还不够你看清楚的?早几年脱了彭裕来回来,要不是靠三爷照顾,我今日只怕皮骨不剩,但一想,三爷不看着他二哥脸面,又肯帮我了?真真笑话。”
劝了一番,景淳性子倔强,始终不肯说句软话,头也不点一个。问的紧了,索性躲到外头隔间去,再不露面。桌上剩了三个人,拣无关痛痒的说笑几句。方母看董燕笙有了身子,笑道:“我才请人上五台山求的平安,回来带了几样东西,就怕你们年轻人嫌弃老令儿。”
董燕笙说道:“长辈福分分给我们,只有怕受不起的,再没嫌弃的道理。”听的方母大喜,便叫了身边的丫头,上外头屋里取那几件护身宝贝来。丫头领命去了,不久听见“哎呀”叫了一声。众人好奇,方母另叫个丫头过去瞧怎么回事,一会两个回来,一个个眼红耳热,只低着头不说话。
方母问:“拿的物件儿呢?”
后去那个哆嗦嗦回道:“淳小姐在里头睡哩。”才说这半句,头去那个就在底下悄悄用手拽她衣脚,金佩雯全瞧见了。那方母疼景淳,便不好追究,董燕笙趁着乖巧道:“这正经是伯母的福气,别人搬也搬不走呢,我们就在这屋里坐坐,也算沾了沾!”一说都笑了,再没人当回事。
晚些金佩雯出来到树下抽烟,正瞧见那俩丫头蹲在水池旁嘀咕说话。一个说:“简直笨死,张嘴就漏了,你要死速去,拉着我作甚?”
另一个笨嘴拙舌,叫太阳上狠戳了几下,只有掉泪的份。头一个又骂:“没出息!”那个忍不住,回嘴道:“淳小姐不睡,在帐子里做什么?衣服都脱了,我哪里说错?”一说又招了几声骂:“没见识的,你懂个屁!”又说,“没见先生在里头,小姐哭呢?”
金佩雯听她越要往下说了,便走出来一声喝住:“两个没皮臊的不进去伺候,胡嚼乱唚,不怕拔了舌头!”两个吓得散去。
晚上临走,金佩雯故意问方承谨:“景淳人呢,她自己来,回去也不好走,我顺路送她。”方承谨只笑着不说话,他这时脸上虽不得意,晌午那股邪火倒是祛尽了。这一来更坐实金佩雯所想,便借机又骂方承谨一句:“虎狼心的!”
余话犹未说,陆弼林那边有人找他,来人告诉先走了,金佩雯想走又担心景淳做傻事,倒是方承谨替她拉了车门,送进去,说道:“她是我的人了。”金佩雯见他说的平常事一般,简直恨得牙痒,这里滑下车窗就要打,方承谨叫司机马上开车,又说:“放心吧,我姐姐那里还有两句话要说清楚,我们一起回去。”
金佩雯再没有办法,远远看见陆弼林他们,是云鹏早起派出去了,现在赶来回话。陆弼林看他把东西原样拿回来,也就知道了,又想知道董小山怎么样,云鹏便把董小山说的不认识他的话转述了,听着倒不是生气。陆弼林又问他:“人呢,瞧着好不好。”云鹏把几时见的,当时日头热不热,工作累不累,有没有人欺负等一一仔细说了。
第二天照旧去了,桌上摆的早餐,另有她惯用的杯盏,茶汤等。董小山看没人,自己收了搁在一旁不理。他也不是密不透风的,稍稍放松,没两天市府一个基建项目从公司借两个人过去。这种外派差使最清闲,施工不用他们打头阵,图纸上比划二三,人面接触的却大不一样,谁知董小山捎带脚算上了。另两个是公司老人,紥伙排挤,头天跟甲方接触,派她过来讲图纸,她哪会的,也不知道领导里一个坐着的就是方承谨的人。等结束,董小山最后一个出的会议室,早自己哭了一场,一看云鹏等在外头,也就明白了。
方承谨回来给陆弼林通信,他其实人面也没见,故意笑着说:“我这位小嫂嫂有点意思!”
之后有两回陆弼林公务下来,顺道看她,一个面也见不着。一问都是跑工地去了。晚上把方承谨找来,方承谨大呼冤枉,说道:“安排的都是最清省的,我能管她不忙,不能管人家不忙了干什么去呀。”
陆弼林嫌他看管不力,说道:“你那几个项目停了吧,人都叫回来。”
唬的方承谨头发都竖起来:“别介呀,好哥哥!就是多晒了两天太阳,您能杀了我的心都有呀!”
金佩雯正想景淳的事没地方出气,借着陆弼林的手也该打他几个板子,因此只坐着一边,孜孜看笑话。果真方承谨来问她那董小山是个怎样人物,直说:“三哥难得晕上头啦!”金佩雯听得更好笑,便替他对陆弼林说:“你消消气吧,人家那么要强了,难道要强给自己看的?哼,要我说,谁离了谁还过不去了?”
索性陆弼林没有追究,自周正楠失踪,北边的班底已经重新洗牌,方承谨上去的晚,这中间就连派了白马二人下来查他,竟然事先一点消息没有。陆立煌每日也不往家里去,魏鸣什那次没有闹起来,现在风云际会,有一次难保没有再二,看来时局是要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