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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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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门,陆弼林的车已经在楼下。这个时间在他的世界还早,她也稀松平常。只说在车里说明白,他说回家。那家自出事以来她都不曾去,除了景观别墅,头一次相会还是在酒店。这时站在顶灯底下,陆弼林贴身来抱,她抵挡不住地颤抖。
陆弼林又温柔说:“今天将就一下,东苑那边的房子正在收拾。”低头吻住颈子。
董小山抗拒,只推不开,哭道:“不知道你是这么小气的人,俞正有什么错。”
他模糊道:“他也不算什么,你好好的,什么我不答应。”将脸捧过来,想起那天喝了点酒的样子,心软不已。董小山羞耻难忍,合眼躲着,陆弼林觉出冷淡,脸也沉下来。“那天喝了多少酒,”摩挲住嘴唇,说道,“知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看呢,这些,都是他的规矩?”
其实都知道俞正不相干,董小山反而也说:“你一味欺负人,我就不答应。”
陆弼林便笑了笑,方说:“你姐姐那里也是,要我给婚姻,我就给,回来你又这样闹脾气。这两三个月,你算,倒有多少日子不见我。不为别人的事,你只怕也不来。”
这话却正说到董小山痛处,看他指上戒子未脱,越发嫌弃。她况且也没忘前儿董燕笙说的话,一时辛苦,掉下泪来。
陆弼林说:“好了,每说两句你就这样,我惹不起。”
抱到沙发里坐,他本就酒场里下来,这会动情,手下也失去计较。董小山不肯,撑桌躲着说:“我近来只觉得没有精神,我姐姐对你有一颗真心,你要珍惜也好,我不想缠你。家里大概希望我早出门子,我们都干净。”
他却说:“我这里没有两颗真心。”
再来纠缠便也认了,他一向有些凶,早早哭泣。又抱在怀里慢慢安慰,她嘟哝了一些不清不楚的话,他又说:“你只管安心养好身体,等我,外面的事都安排好了,你无论在哪里听了别人什么话,再拿了来跟我治气,多不值当。”
他说了也算,俞正那边忽高忽低炒了一场,本来是新人,越招人眼了,又说有人兜底收他在校所有作品。到他们婚礼董小山就早早离开了,本来安排在下年的修复手术,医院发来通知,要提早几个月,其实都是陆弼林暗中安排。秦怡早嫌董小山是个不祥之人,赶上家里大喜,她又到国外手术兼休养,少说也要半年,这才没有追究。
陆弼林倒是没把人送走,这种整形手术本来意义不大,去了外边,身边没人,她不肯去,只得送到东苑去住了。
结婚那天,董小山偷偷跑去找关星河。他打过来,毕竟往家里先问过保姆,她也不敢撒谎。陆弼林说道:“不是说再不过去了?”她倒是没有回嘴,过了会,有点凄凉地说:“我也没有别的人了。”
关星河背身在窗前站着,立了多时,一听她这样委顿,便猜到七八分,不过指了个少见的星座,跟她同看,多余的一句也没有。
稳定下来之后,陆弼林一周有几天便在东苑厮守,他现在成了家,父母那里也须应卯,偶尔过一夜。董小山初时住不惯,说了几次回景观山,他就知道这是想白天他不在的时候容易去找关星河。好说歹说,正好房子的外围施工还没完,陆弼林就叫董小山按着自己喜欢的设计,有了这件事,她也没工夫乱想其他,晚上他难得早点回来,吃饭了也不吃,睡觉了也不睡,抱着一团图纸修修改改。
陆弼林吃味不已,董小山讲给他院子这里那里的布置,夏天开什么花,秋天什么树先落叶。看他高兴,又把廊柱的雕饰图样拿给他看,不过是两座憨态可掬的小天使,加上宫殿式的拱门,满是少女情趣。
便凑到耳边说:“外人一看就知道里头住着小公主,不许。”
她也说:“还有一个专制国王。”两人对了一眼,她也自知冒失,脸却早红了。
惊蛰过后几天,把春夏的衣服拿出洗烫,手里一比就不对。阿姨帮手,她也不肯。回来的时候,正看她把一件荷芙妮格的裙子穿着,其实背后拉链拉不上,老大伤心。谁知道胖了这么多的,秋冬的时候穿著宽松,不注意,他也不说。这时正是一副丑相。
“你出去!”
他却正经到不行,进了房间自己卸西装解领带,一边老远盯着她:“站着干什么,过来帮我。”
她只管背着手,他又松了腕上扣子,坐在临窗的小沙发上翻了两页报纸。她实在也没有办法,穿肯定穿不上,只得装的衣服脱了一半的样子。这时只不过褪到腰臀间,他走过来,没事一样子亲吻。
“一天了,也没想我?”
手顺着腰腹曲线而下,她赶紧拦住,这种束缚型设计,再没处藏的,眼下贴得严丝合缝,她十分委屈说:“你欺负我。”
一时唇矜脖仰,他缓缓动着问:“怎么欺负?”
抵不住他孟浪,她又万不肯说自己胖的,只把所有事都怨他,又给他折磨着哭岔气儿。人歪在白蕾丝的小桌上,倦极眼睛也不想抬一下。他亲着胸口说:“比以往越发好了。”
趁闲把周正楠他们要来的事说给她听。周正楠长年在北方活动,此次不过结了新妇,回乡拜望老人,而且海钓时节到了,溙州潮水最好,便邀了陆弼林一起。
董小山为自己身份自卑,嘴上却说:“你不该带我姐姐去么?”陆弼林听得可笑,也说:“我们去了,不知道谁又躲起来抹泪。”果然她恨了一眼,翻身不理。
周正楠的新娘叫杜北鸢,是个十分开朗大方的女人,比董小山年岁稍长。周正楠本人就没有值得称道之处,每天对着陆弼林,没表情的时候,你也不知道该不该去理他。这个周正楠外表也是一副薄情样子。
上了岛,两个男人就支应起家伙什专心钓鱼,董小山跟杜北鸢坐在雨棚下,远远看着他们,这时想起之前书上一句话来,大意是:男人的交际分两种,一种是江湖心,另一种才是朋友心。也不知道他们是哪种。
偶尔周正楠上钩,杜北鸢隔着老远为他拍手助威,新婚恩爱溢于言表。董小山取了新婚礼相送,又从荷包里捧出茶壶,倒热茶,洗涤杯盏,分了给她。杜北鸢看她一切用物细致,又十指圆满,肌腻肤白,笑说:“我们在北边待久了,前几年我又在国外,现在跟你坐一起,真是不该不该!”
董小山心重,但看她笑的无暇,只得拣无足轻重的话说笑。一时问他们回来待多久,杜北鸢说:“来之前打算见过家人就回去了,但这几年,正楠好像一直在找人,来了这边刚好查到一点消息,可能要待得久一些,不知道,我都随他。”
到吃饭的工夫,两个男人才收了线,从海崖返回。董小山就望着陆弼林,杜北鸢似乎也只有周正楠。这时浪头翻卷,气象峥嵘万千,两个男人谈笑而来,当真好看。
她跟杜北鸢走在后头,又笑了一阵,原来杜北鸢有紫外线过敏症,上车就在补粉,取了镜子照看,刷的假人一样,自己也讨厌,但是没有办法。她本身是蜜糖肤色,便对董小山诉苦:“人黑的,涂了粉,往光线强的地方瞧不出。一旦到了暗处,粉底下的黑皮直发青。怪不得你们古书上一说怪物便是青面獠牙,看自己最明白了!”
回到房间换衣服,陆弼林一面问:“今天有没有不高兴?”董小山说:“哪里就天天不高兴了?”陆弼林说:“也是,看着笑了几回。”又说,“我给他们在东苑找了处空房,没几天搬过来,你们说说笑笑,不要总往大头滩跑了。”董小山听了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