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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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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女的所言所行成了谢玄案头和每日邸报一般必读的文书。
这可不寻常,在更遥远的以前,关于这位太女的一切,只是他的小妹被缠不过才口头应付两句的闲谈罢了。
而如今,谢家九郎亲自出手,就是为了探一探这位转变甚大的太女,究竟进化到了哪一步。毕竟,他的妹妹依旧关着静闭,而他的父亲,已经为此承担了很大的压力,而在此之前,谢氏嫡脉所做的任何一个决定,虽然不多,但都有着深远的意义。只不过这次,偏差了。
门外,天色沉沉,常随侍于他身边的小童躬身传话:“公子,阁老请你过去。”
谢玄拿着手中的文书,淡青色的衣摆微微晃动,温声道:“就来。”
小童望着自家公子不紧不慢的身影,倒是叹了口气,这几日,阁老的脾气一直没有消下去,害的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每日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自家爷倒是安稳,依旧一派温和疏离,宽宽绰绰,仿佛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父亲”,谢玄身形闲适,请安道。
谢玉按了按额角,挥了挥袖子,疲倦道:“你也坐吧,别站着了。”
“父亲,既然事已发生,就不要太过操劳了”,谢玄慢慢劝道:“谁也不知太女受此打击,会有如此巨变,父亲也不用太过担心,总有解决的法子。”
“解决的法子”,谢玉倒是笑了:“我当初就悔在不该听妇道人家的话,相信什么太女对你情深不悔,可你看看现在是什么局面,每日都是络绎不绝的世家登门,都是想进那太女访客的名单,更不说你那庶出的叔叔,已经把儿子领到我面前了,说什么嫡子承业,犬子无所长,由善女人心。太女大殿的一席话说的真是漂亮,我都快怀疑东宫中的眼线到底有没有问题,什么陛下向祠堂跪罪,太女笃定嫁与谢家,到现在看来,还真像太女导演的一场戏,如今慕容皇族已然没有退路,倒是被她一闹,有了翻身之势,要是这样的话,太女比那明辉太子,更难以对付。”
“如今局面,就是太女给了各世家机会,让父亲不甚烦扰罢了,可父亲想过,太女为何如此做”,谢玄的语调不快不慢:“前几日,皇帝病重,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我便让薛家拿皇上亏空的私账到太女的面前晃了晃,顺便提了提明年的账务问题。父亲可知太女是如何应对的?”
谢玉眯了眯眼睛。
“太女不通庶务,不通内宅份例,更是没有学过帝王课业”,谢玉倒是笑了:“不过是一个女子,最后,几经周折,好不容易联系了姬家,将今年及往年存下来的锦缎打折卖了,好歹补上了今年的亏空,连自己的生辰也不办了。听闻这几日太女又在宫室内闲逛,大约想要减少皇宫中的人数。”
“方法笨拙,但也不失方法”,谢玉叮嘱道:“莫要让她把我们的人都撤下来。”
“儿子醒的”,谢玄已久云淡清风,一派安逸。
而皇宫中,慕容玦的日子确实不好过,皇室账务亏空巨大,她连夜翻看了历年的账务,一方面,是慕容皇室开销甚多,尤其是她自己,买金买银的占了大头,而另一方面,皇家所养的禁军每年都会补给一笔巨额的开销,占了历年开销的大头,且逐年上涨,慕容玦从未学过政务,甚至连禁军什么成分都不晓得。所以面对一个与皇家私下有银钱支持的薛家来说,连腰也挺不直。
慕容玦看着眼前连绵的账本,苦笑不已,连自家的事都倒腾不定,再想那宫外自己连门都没有摸到的桩桩件件,如今真不知这不嫁倒是福还是祸了。
“殿下”,太女随身侍奉的宫女回道:“各院的账务明细都陈上来了,请殿下教考。”
慕容玦什么都不懂,也只能用考试面试这种法子来选拔人才了,倒不是没有想过肃清身边的眼线,但人心这个东西,太难把握,而宫人多摇摆,偏向强者,如此想来,慕容玦倒也不强求忠心,当下局面,能干活已经很不错。所以她之前提前放了一批未有品级满年岁的,以及想要归家的。之前八百余人的宫侍,已然剩下了六百多,慕容玦便顺势关了皇城外围的一圈。剩余的人,都上交了自身所长,因为她之前好爱琴棋书画,首饰华服,所以调音研磨,女工镶嵌的人占了大多数。此番教财务也只一百余人,慕容玦翻看试卷,留下三十余人逐一相看,最后定下三人,每人带十人,首次考验,便是根据户部所拨银两,制定新的财政管理制度。
“王姐姐,您之前可是太后身边的第一人,如今我们姐妹跟着您,可是有福气了。”
其中一个女子便是王姝,算的上是宫中的老人,面对如今局面,到只是不动神色的笑了笑,温言道:“有劳众姐妹相帮。”
而另一边的女子,是东宫的一品大宫女,赐名白露,倒是个伶俐的女子,也最知太女心思,所以跟着她的宫人倒也信服,未有怨言。
还有一位,就是陛下身边的太监喜来,笑脸极好,是个长袖善舞之人,没多几句,便叫人心生好感。
白露见慕容玦颜色倦倦,便上前请示:“殿下,今日还是宿在昭阳偏殿还是回东宫?”
“回偏殿吧”,慕容玦疲惫道:“父皇高烧数日未好,还是就近看着罢。”
没走几步,慕容玦回身又补充道:“明日你们前来,有要事。”
大燕十二月十一日,这一天与往常并没有两样,天空阴沉,气温极低,看看天色就能让人心生不快,而这一天,又被称为日暮宫变。那一天,大燕皇宫五百余人被迫离宫,诺大的皇宫中,侍奉的人加起来,只剩八十六人,这个数字,比起宫门外金陵城中任何一个世家,都要少。
那一日,也让曾经对她不屑一顾的谢玄以及他背后的整个谢家看到了她作为一个帝国继承人的态度,虽然幼稚、笨拙,但却坚持并且不管不顾。为了开源节流,她下令封闭了除皇后栖梧宫之外西面后宫的所有宫殿,封闭了太后所居的长乐殿及一旁的佛殿,甚至未经朝堂,就封闭了自己的东宫,唯余了四间近昭阳偏殿的房门作为客房。而之前尚服、尚饰,以及报名擅长的三百余人,仅留善做朝服朝饰的十人,尚食司也减少了六十余人,只余了十人,而原先东宫旧人,慕容玦一个未留,全部迁出。身边宫人,留下了白露在内的八人,而皇上那里,留下了喜来在内的十二人,先皇后所在的栖梧宫,放上王姝在内只剩余了五人。而其中,白露掌管太女财务,喜来掌管昭阳殿财务,而王姝及其栖梧宫的三人掌管慕容皇室单薄的私库,而库中,最多的便是慕容玦之前头钗挂饰,及尚未用完的珍珠宝石。宫中前经教考,识文会字的前八人,放在了原先的皇家书院内,这里是以后太女读书的新地方,而处罚宫人的慎司局,慎重选择后也只剩下了五人。最后余下的三十人,承担了园艺,浆洗,卫生等等在内的其他分位。虽然变动如此之大且动作迅速,但宫内依旧有条不乱,这一天、这一件事成为日后太女贤德最早的一个佐证,也是太女从政的一个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