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后街》温美人儿

155、胶皮糖游一

　　警察来了。让本来血腥的场面瞬间滑稽起来，像蹩脚的三流电影，易瞳消失在街道分叉口，警车呼啸而至。
　　人生本就是滑稽。
　　下车的警察第一时间没有勘察现场，而是在看到殳华后走过来打了招呼。来人有些眼熟，温暖想了想，竟是殳华上次画展门口维持秩序的人之一。当时拎着东西头晕眼花还以为是安保。想来，殳华到底是已经在他的领域到了怎样的地步，一时有些望而生畏。
　　回到家里，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温暖有种恍如隔世的头晕脑胀感，易瞳离去时最后的目光，明明当时如刀锋此刻却绵软无力。
　　这一切都是真的发生过吗，自己，怎么会这么离谱。对于殳华，她又怎么能不管，可是，不是已经明明开始划界限了吗。看来，自己还真是一件事也没有做对。
　　温暖有些懊恼着，恨不能如动物世界的黑猩猩捶胸顿足一番。
　　要不要打打电话发发短信，感受一下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然后无限猜疑，对方是不是已经把自己拉黑，或者干脆换了号，然后在假想失恋的悲惨中自怨自艾着又自我欺骗着已经尽力了。
　　那样是不是有点太恬不知耻了。
　　温暖一会儿扬一会儿抑，几乎要把自己弄得精神错乱，于是倒头不再想。从小她就死烦磨叽犹豫、拖泥带水的人，果然，人终究都会成长成自己从小最讨厌的那种人。
　　殳华此刻反而坦然了许多，他也许是今天这个突发事件中唯一的明眼人，当局者迷。殳华想着，也许曾经自己也做过局内人，可那只不过是“也许”出来的“曾经”。他希望自己糊涂一些，然而他了解温暖，甚至超过她自己。所以，他不愉快。
　　不如易瞳被妒忌冲昏了头地只注意到了自己和温暖表面上的互动，殳华清醒地看见了温暖眼中的抱歉和易瞳目光的愤怒，相较彼此互相推诿的关心，一攻一守一进一退地暗涌才是和谐。
　　所以，他坦然且失落。
　　从几天前就开始游魂般蹲守在自己公寓门口的游一又开始了定时定点地凌晨闹猫时间，这样的折腾早晚会让邻居不堪其扰而报警。
　　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卖掉公寓，反正西郊的房子也够住了，或者，再买个农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那种，绝对的独栋。
　　艺术家总是这么天马行空，可是，却又总是多情种。他放不下。
　　他的头脑并没有以为的那么清楚，性格中也缺少了渴望了半辈子的果断和决然。
　　但即使再理不清头绪，总归一点是清楚的，那就是他不想再搅和上一堆阿里布达的烂事儿，尤其在现在已经焦头烂额的情况下。于是，在门外半狼不狗的声音传进耳膜第十声后，殳华慢吞吞去开了门。
　　门外，游一坐在地上靠着墙角，听到声音突然扬起的俊美的脸和从来看到自己都会闪亮如水的目光让殳华在失落之余感到一丝被重视的欣慰，那烫了满头的浅亚麻色飞卷儿因为方才在墙角的依蹭塌方了一半又带着莫名的喜感，地上的孩子神情意外着错愕着欣喜若狂，他忘记了整理自己一直视若根基的头发，如果他有万分之一的脑细胞猜到了今天可能有能见到殳华的待遇也是绝对会站如松坐如钟，即使只是“可能”。
　　游一就是这样一个无论如何也不会被讨厌的明媚又狡黠的男人。
　　然而，殳华依旧不能接受那种好日子不好好过的作，于是打开门连基本的招呼都省了，转身走了进去。
　　对于殳华的任何反应，游一似乎从来都没有觉得过扫兴，能进门就已经是求之不得的意外恩赐了，也就完全忽略了自己是狗皮膏药不请自来的对方眼中的自己的立场，屁屁颠颠儿美滋滋儿地跟了进去。
　　从进门就不停地喋喋不休，各种自己在那么大的房子没睡好，各种饭吃不惯之类云云，没完没了没意义地念叨跟着殳华从客厅到卫生间再到卧室。虽然从第一句开始就作势把声源赶出去，但直到最后也还是甚至没能把对方轰离自己两米。
　　这，是殳华这段时间来难得睡得最好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