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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边塞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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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的风很大。
切西克利命手下用牯牛粪堆成堆,再用一种胡塞特有的硬茅草把它卷成棍状。点燃牯牛粪和软茅草的混合物所燃烧产生的火焰,是胡塞乃至驻扎在塞外的汉军都公认的最暖和最旺盛的火焰。可眼下,今晚的风似乎更要大似往日,火苗映照在人的脸上,闪现出的都是明灭舞动的光影。
忽明忽灭的火光下,照亮的都是一张张严肃的脸。
“狠心。”
是羽银的声音。
“这种事,这种以牺牲自己部下为前提的诱敌方法,换做我们,怎么可能做的出来!”
“羽将军。”真渊的声音冷静地可怕,“可是敌方的将领却正是这样做了。他们利用我们的良知,却为他们的冷血换来了胜利。”
“据情报看,这次对方先让一部分新兵作为必死的诱饵让我们将他们缩小包围,并趁此时率领大部队从龙阳岭后方趁虚而入,把我方逼入绝境。”
“上次的蔑拉苛之战,对方也是通过用自己人引诱,把我们部队带至暗器弓箭埋伏好的地方,随后竟然不分敌我地大开杀戒,最终把我们最善战的龙骑一支给消灭。”
冰冷的战术,被清清楚楚地用胡塞语记录在枯黄的文案上。明灭不定的火焰光亮映在上面,如同在悲舞着的冤屈的战士之魂。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一方的部队会以注定的死亡来换取大队的胜利,精于征战的胡塞部众并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如此三番五次地而且随意地就以这样的牺牲去强硬地夺取胜利,这种方法正是他们这种沙场滚打多年的人最厌恶的。这是对武士的亵渎,是对生命的不尊。
“将军。”安静半晌,一个略显苍老沙哑的声音缓缓在他身边响起,“老朽只是作个假设,若是我们也用了同样的方法,能否制胜呢。”
真渊听了,摇了摇头:“侧汗,我们参与战争,就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兄弟,如今若要我们学那些汉人,以部分士兵的性命作为诱饵从而引诱并歼灭敌方,这种事本身就违背了我们战斗的意志。”
那个声音思考了一会,继而缓缓道:“真渊将军,你身为汉人,身上却没有丝毫汉人们的肮脏部分。我狼吉玛代表我整个胡塞宣誓,我们——效忠于你!”话音未落,身侧的切西克利等人也都迅速俯身行礼。
真渊疲惫一笑:“狼吉玛侧汗,多谢您对我的信任。可现在对我们而言,最重要的事是想出拯救胡塞族于那些汉人的方法。军情部的人在哪里?”
流塞拉道:“今晚这么大的风,可能军情部的……”
“不要小看我的兵!”羽银忽然从地上跳起来,朝流塞拉瞪着一双圆圆的银色眼睛。
忽然只听远处传来一声马儿的悲鸣。
也许是隔得太远,大部分人都没有听见。但在羽银和真渊听来,这声音却已是大得足够。
羽银忽然惊道:“凤!”
真渊知道凤是羽银亲手调教的一匹好马,之前她也正是将凤借给军情部的人去完成任务,他立即展开身形,在狂风中飞速疾驰,终于看见了一匹累瘫在地的白马。靠近马儿,还有一个累得口吐白沫,已不省人事的人。
真渊晃了晃他,只有微弱的反应。他向羽银使了个眼色,两人把那个小兵抬到风口下,真渊运气使劲一冲他的脉门——
“呃……将军?追……追我的人呢……”小侦查兵意外地语出惊人。
“我和大将军赶过去的时候,没有看见其他人啊。”羽银道。
“不,也许……”真渊摇了摇头,“是我们急于救人救马,忽视了一些东西。”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其他人呢?”
“夜探……敌袭……凤……”
“你们分队无视汉人声称他们没有换帅的消息,去夜探汉营,结果却遭到敌袭,因为你骑的凤速度最快,所以只有你一人摆脱追兵回来?”真渊双眉紧锁。
受伤的侦察兵双眼闪光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陷入沉沉的昏迷。
“李将军!羽将军!”流塞拉的声音传来,声音来处还有好几支烧得红彤彤的火把。
“李将……呀,这不是军情部的托日拉么!怎么……凤!”那边切西克利也开始大呼小叫。
“看来新的汉将军,真是……。”真渊的嘴角扬起一抹未知的弧度,“让最好的医生来医治,今晚托日拉就是胡塞最神天的勇士,必须保证好他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