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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变态老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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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沙小白,年二十五,以我这样的姿色容貌,到了这个岁数仍然待字闺中,不可不说是一桩奇事了。
我深信在我的一生中,会有无数惊天地泣鬼神的小概率事件发生,例如抽奖抽到大别墅,住进去后与隔壁的总裁眉来眼去,上演一段高富帅与小白花的虐恋情深,最后以我日日睡觉睡到手抽筋,数钱数到自然醒为哈皮安定。
但这些小概率事件,绝不包括我的房子,我的车,我的限量版包包还没有投入我的怀抱,我便被一道闪电爆菊而死。虽然我给自己的定义是生得可以不伟大,死得一定要很光荣,可如我所受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光荣,以我现在的社会地位与成就,既没来得及贪,也没顾得上抢,连反社会反人类的边边都没有摸到,我自认还是受之有愧的。
因此,我一睁开眼睛,就彻底醒悟了,昨日种种,只是我无数个离奇古怪的梦之一,之所以做这样的梦,大概是因为我的痔疮又犯了,而青山医院好歹也挂着医院这两个字,于是在梦里,我把它们诡异地联系在了一起。
我慢慢睁开眼睛,准备躺在院门口这亲切的门洞里承受我们院长如九天霹雳一般的咆哮和谩骂,然后自觉地起床倒垃圾,给小孩子穿衣服,再跟着他们去饭厅蹭饭蹭电视看。
我一睁开眼,先看到一片碧澄如洗的天空,白云丝丝缕缕在其中穿梭飘荡,有几丝飘得特别近,仿佛我伸手一够,就能抓到手里。我认可地点点头。最近我市的环境治理行动还是颇有成效的。
接着我伸了个懒腰,一跃而起。嗯,好好睡一觉,身体就是比平时灵活得多。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院长不来骂我,我便去找骂。早骂完早吃饭。
我一站起来,就感觉不对劲。我的身周围着好几个像梦里那青山老友般的老头。他们一个个忽闪着老眼,看着我热泪盈眶,那眼神,充满孺慕,让我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不适感。我还没睡醒吗?梦里不知身是客,直把青山当门洞?
我张嘴说了一句:“只要貌似本拉登,”如果他们有人接一句“天下谁人不识君”,我便确定这是个梦,可以再睡一会儿。
这句话是我的暗号。每每我在梦中的别墅里与隔壁总裁抵死缠绵之后,醒来总会闪过一丝恍惚,朦朦胧胧地经常会把电视里那酷酷的总裁当成我的梦郎,对着他搔首弄姿一番,再被院长用言语无情地打击半响。因此,我便与我那梦郎约定了一个暗号,只要我说出上句,他能接出下句,那他便是我的梦郎,我便可以尽情荡漾,若不能,我便会毫不留情地无视他,再怎样俊帅多金,我也只当他是行尸走肉。这套严密的甄别程序从不出错,如今我把他用在几个老头身上,不知我那梦郎得知,会不会嘟起红红的唇,用劲将我扯进他的怀里,邪魅霸道地宣布,我们的暗号我不许给别的男人用,再用自己的身体拼命地惩罚我。
我正要合上眼,只等听到暗号就安然入睡时,令我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几个老头没有一个能接得上暗号的!我的鸡皮疙瘩慢慢爬了满身,闭着眼不敢说话,大脑以我出生以来就没使用过的286的速度运转,转得我头晕目眩。
那几个老头围在我身边不断叫我上仙,这声音听着如此清晰,像昨夜做的那个梦一样。现在梦境也在更新换代吗?可否将显卡换一换呢。
我的大脑在就快当机之前,得出了结论,给我拉响了红色警报,我耳朵里瞬间全是“嘀嘀”的警铃声,尖锐刺耳。我一向灵验的直觉急迫地告诉我,这不是梦,我确实是被几个白胡子老头包围了。
我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听他们像母鸡一样咯咯地叫着我上仙。大约叫了半响我没动静,他们也泄气了,开始围着我转来转去。我额头汗滴:这么想来,昨夜那就不是梦。那个老头应是这老头帮里打前站的,设计缠住我,趁我不备将我迷昏,可能还使我产生了被闪电爆菊的幻觉。之后,他们将我带到这里来,不知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是传说中器官党吗?我倒是早曾有意卖出一肾以解饥荒的,可一直没找到门路。在网上有个后生曾对我拍胸脯保证要带我去以身度人,兼修银钱,可后来见了面我才知道,他只是个拉皮条的。我顿时失望。这世上拉皮条的人见了我还没有不拔腿就跑的,果然,他也从善如流,与我交谈不到三句,便落荒而逃。我的清冷不可方物让他们一见便自惭不已,哪还敢打我的歪主意。
绑架的目的不外乎寻仇、勒索、器官、拐卖。
我自幼长于孤儿院,很少出去,还没来得及结仇。我们院长结的最大的仇是后街卖豆腐那王大娘,王大娘若想寻仇,以她的身手,集正反王八拳两派的奥义于一身,兼修九阴白骨爪,一个人便能踏平我们整院,无须另外花钱找人。
若说勒索,我方才偷眼观瞧,这几个老头子穿着古袍,那料子比我们宿管阿姨她女儿去美国带回来的正宗丝绸要好得十倍不止,光这料子就能卖个三百多块,其价值远超我的百搭费力,他们真不必绑我,要绑也该绑宿管阿姨那个常出国的女儿。
我将前两条原因剔除了,便只剩器官和拐卖了。
这样的绑架团体据说心黑手狠,最是不好对付。我的脚上一阵阵凉风吹过,想必我的百搭费力已经被他们缴械了,如今之计,只能静观其变。
正在我左右为难,忐忑不定之时,一个老头发话了:“上仙至今不醒,我猜,是否因为昨夜那闪电没有打通上仙的仙脉,还需你我几人合力再从那处发功,助她老人家一把?”其他几个老头纷纷附和。
我不听还好,一听此言,昨夜菊花那股刺痛又涌了上来。我这堪称劳模的菊花常年与痔疮兄虐恋情深,却从未因感情之事耽误工作,昨夜因我惨遭横祸,清白不保,如今眼见有人又要侮辱于它,我怎能坐视!
我一下翻身坐起,怒视着这几个穿着古怪的老不修。老不修们见我醒来,脸上俱都露出惊喜笑容,我心里却一阵冰凉,这次我命休矣,看他们淫邪的样子我也知道,今日若不吃点苦头,怕是不能轻易了断了。
我再次遗憾地看看我光洁白滑的脚,深切地怀念我的百搭费力。等等,光洁白滑?我的脚可以形容为黑咖啡色,可以形容为磨砂板状,但无论如何都与光洁白滑连不上关系。
我再定睛一看,这双脚如今不但肤色触感变了,连指甲都变得透明饱满,温润可人。我心中大叫不妙,看来今日我就是将肾掏出来拍在这几个老不修手上,也难逃出生天了。看他们对我的脚做的改头换面,八成是看上了我的天人之姿,要用我玩一把养成了。
我心中大声哀嚎,藏得这么深的绝色容貌,也不免有被发现的一天。我今天算是栽了,芙蓉,凤姐,你们保重!
那几个老头大约是看我一径发呆,没有痛哭流涕也没有哀哀求恳,心里大感无趣,便走上前来将手在我眼前晃了一晃,叫声“上仙。”
我痴痴地抬起眼,心中已然麻木。不止要卖身,还要角色扮演。这年头果然哪个行当都要考验演技。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把甩开他们搀扶的胳膊,低头看看自己,咦,我何时身上套了如此繁复华丽的古着衣裙?大红的底,金线绣凤,一阵风来,衣袂隐香。稍一行动,露出我的手来:十指青葱,纤瘦修长,真真好看。看来这几个老头是富人俱乐部的,确实对我下了资本保养。
我一咬牙一跺脚,丢人不可丢范儿,我要与他们谈判。为了增加气势,我高高站在一块儿山石上,居高临下俯视他们。因怕自己掉下,我便四周扫了一圈,只见身边高山峻岭,连绵不绝,接近碧蓝天顶,白云围绕其中,松鹤悠然自得,美得不似人间。心中不免惊叹:这几个老头真真手眼通天。现今能独占这样的景色,这么一大片地,不是一般暴发户能做到的。莫非他们便是传说中的李某某,何某某,霍某某之流,因仰慕我而特特跑到我们那城乡结合部将我掳来?
我还没结束我的思考,那几个老头便齐齐拜下:“恭迎上仙回归天界!”
我眨眨眼,又一次被当今老年人的新潮感动。不止玩角色扮演,玩的还是女王系。我不由自主地想从身上抽出根鞭子,将他们抽个菊花朵朵开,为我那菊兄报仇。
我冷声说道:“你们找错人了,我不是你们想的那般浅薄女子,为了几个钱便能随意糟蹋自己。你们若识相,还是速速放我下山吧!”
不料几个老头未被我的正义凛然摄住,反而面面相觑:“钱?什么东西?”“好像是,金块儿而已,不值一提的物件。”“我很久以前曾用过,现如今早已没了印象。”
我愤愤地看着他们在我面前赤果果地炫富,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其中一个老头拱手道:“上仙,此间就是您的仙府,整片山都是您的,您下山做什么?”
我又冷笑一声,还在我面前演上了。我当年每日要在院长面前撒十七八个谎,你们跟我拼演技,找死。
我温和笑道:“你们一直叫我上仙,却不知我是什么仙?”
几个老头顿时惊了,看吧,真正的老戏骨,出手便知有没有!
老头们抖着胡须问我:“您,您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我见招拆招:“我,我确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老头们急得揪胡子的揪胡子,薅头发的薅头发,团团转了几圈,一个老头突然抬手往自己天灵盖打去,嘴上还大叫着,“是了是了,我们想差了!上仙的金魂在下界轮回了几万年,猛然回来,必定不能与上仙金体全合!还要我们推她一把才能成事!”
其他老头像我们院里那些每早领糖果的小孩子,高兴得手舞足蹈,看着分外乖蠢可爱。我刚要像平时给小孩们维持秩序那样组织他们排排队分果果,几个老头突然神色一凛,都凝神定气,广袖鼓风,那漏出来的风吹得他们须发飘动,看着竟有几分仙风道骨。
不一会儿,一圈圈金光就在他们的广袖中闪耀。我刚要嗤笑他们这个戏法我也会变,不料金光从广袖中出来,绕着我全身流动,隐隐带着金铁之声,流经我身之处,疼痛刺骨。
我不由有些慌张。这样的情况,不是我的大脑能处理得来的。我脑子里竟然慢慢出现一些情景,随着各样情景如走马灯般在我脑中经过,我的心也跟着尝过了种种的酸甜苦辣痛,真真折磨得我死去活来。
我佩服我自己,在这样的奇遇下,我还有余力去分辨这到底是真是假。在脑中的幻灯片放到最后一张的时候,我综合了幻灯片的故事与这几个老头说过的那些奇言怪语,最后我大致确定了,我可能真的是他们所说的上仙,他们的大姐大。
有了这个认知后,我毅然决然地晕了过去。我突然想起来,我现处天界,并有间歇性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