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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留得残荷听雨声 ...

  •   入选的秀女都由嬷嬷带到了另一边,对她们说:“恭喜各位贵人,具体的册封自会有公公去你们府里告知,现在就请回吧,你们的轿子马车都在宫门口等着,请随我来。”
      “姐姐,姐姐,我竟然被留下来了!”锦蘩高兴地摇着徐佩环的手,嬷嬷转过头,有些不高兴地看了一眼锦蘩,说:“贵人,皇宫内不宜大声喧哗。等你们回府,这两个自有你们的教引嬷嬷去教你们宫里的规矩。”
      锦蘩一听,只得不做声了。凌冰若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真不知是皇上一时兴起还是怎的?竟然留了她的牌子。就凭刚才那一闹,不撂牌子也要被撵出宫去,没想到竟然阴差阳错博得皇上一笑。还是回府后好好跟她说说刚才的事情吧,也好提个醒,让她今后提防着点徐佩环。不论怎么说好歹也是自幼相识的姐妹。”
      却见那江锦蘩仍是高兴得看着徐佩环,凌冰若忽然转念又想:“要告诉她吗?告诉她她会信吗?这个锦蘩她太了解,胸无城府,太容易轻信别人,只怕这会子宁可信她的佩姐姐也不信自己。何况,瞧着刚才,似乎皇后娘娘对这个徐氏女子很是满意,若是得罪了她,那就等于得罪了皇后。那自己今后在宫里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算了还是不说了。宫里的生存法则,本来就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她又看了看徐佩环稍稍有些结实的身形,心里有些明白了,她八成是个赫连人吧。
      话说,赫连明烜从汀州向宫门走去,迎面看见一群佳人正莲步走来,心里大概也猜出了七八分,于是笑着说:“看来皇兄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多的佳人相伴,臣弟真是羡慕啊。”旁边的小太监小卫子说:“哎呀喂,那王爷赶明儿也向皇上求个指婚去。”明烜笑着摇摇头说:“指婚啊,还是算了吧。明烜嫌麻烦,哎,这次选秀就只有这么几位秀女吗?”
      “王爷有所不知,这撂了牌子的就已经回去了,现在这会儿功夫还在的,奴才瞧着前面还有个嬷嬷领着,这些秀女应该是入选留了牌子的,也就是贵人了。”
      “哦。”明烜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说,“那这些就都是明烜的小皇嫂了。”
      “嘿嘿,王爷您真爱说笑。快到宫门口了,马已然给您备下了,小卫子就送王爷到这儿了,王爷您慢走啊。”
      “恩,回头见着万公公我可一定夸夸卫公公的好。”
      “哎呦,王爷您不嫌小卫子伺候的不好,奴才就已经受宠若惊了。”
      明烜到了宫门口,还没出去,正瞧见那些秀女也过来了,于是避让了一下。正巧,冰若一抬头看见了顺亲王的身影,此时的冰若眼神很复杂,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顺亲王,想想昨天的事好像还在眼前,而今天自己已经被选入皇宫,成为了皇上的女人。倘若自己没有入宫,眼前的这个男子也许就是自己的如意郎君了。可惜造化弄人……于是别过脸去,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上了轿子。
      赫连明烜没有看见冰若,待那些秀女走后,他便走出宫门,骑上马,快马加鞭奔了出去。回到府中,阿诺便迎了上来,问道:“王爷昨日一夜未归,可急坏了阿诺,府里的其他家仆也都急坏了,王爷这是去哪了?”
      “哦,昨夜和皇兄喝多了酒,就留宿在皇宫里了。”
      “那王爷今天还要去看你那个邺城的故人吗?”
      赫连明烜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对啊,差点忘了,我本来要去看惜影的。怎么给忘了?”
      听着名字,阿诺若有所思地念着:“惜影?哦,王爷想要去见的故人原来是个女子。难道是王爷的……”
      明烜打断他说:“别乱讲,真的只是一个故友,在凉州认识的。”
      阿诺一脸不信地说:“好好好,故友,王爷的红颜知己这下是了吧?只怕还要加上一个之一吧?哈哈”
      “就属你油嘴滑舌,还不快去随我更衣。”
      “是!”
      却说洛府中,惜影正在一个人画着画,纤云从外面回来,见小姐正在画画,便走到小姐身边,一边看画,一边对惜影说:“小姐,听说凌姑娘和洛姑娘都被留了牌子。过几日就要册封正式进宫了。”
      “哦?是吗?”惜影听了又惊又喜,喜得是两个好姐妹终于如愿以偿进了皇宫;忧的是深宫之中实在是个险恶的地方,以后恐怕得小心翼翼地生活了。她叹了一口气,重又拿起毛笔,沾了点墨汁,继续在纸上作画。
      “小姐,不高兴吗?”纤云见小姐表情复杂,不解地问。
      惜影头也不抬地说:“高兴,可是更加担心啊。”
      纤云更加不解了,于是追问道:“小姐担心什么?”
      “这深宫就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进去了就别想出来。要么永远低着头不被人注意到,但是孤老一生;要么出人头地而甘冒着被人加害的危险。在宫里,你不害人,并不代表别人不会害你。”
      纤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看凌姑娘温柔谦和,保不齐进了宫会受人欺负呢;洛姑娘嘛,那么刁蛮傲慢,才不用担心呢。”
      惜影停下了手中的笔,淡淡一笑:“我倒不担心凌姐姐,我担心的反而是锦蘩。凌姐姐表面上看起来温柔谦和,其实骨子里心高气傲,她是绝对不会甘心让自己一直屈居人下的。而且她很聪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才是宫里的生存之道;锦蘩这个人恰恰相反,刁蛮傲慢是给自己人看的,在外人面前你信不信她反而胆怯?而且,她的性子直率,很容易轻信别人,我担心她会被人利用。到时候就算是冰若肯帮她,她也未必会领情,况且进了宫,冰若到底愿不愿意帮她,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昔日的情分是昔日,今时是今时,当有更重要的东西摆在眼前的时候,情分也就不那么重要了。至于孰轻孰重,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杆称来衡量,谁也不能说谁对,谁也不能说谁错。要我说,还是宫外的生活好,至少自由自在,不用理会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人情世故。”
      纤云点了点头,说:“小姐真了解她们,纤云就看不出来。”
      “看一个人,要用心而不是用眼。可惜心却总是会被眼睛蒙蔽,分不清真还是假,现世还是梦境,表象还是自己的心意……”
      “小姐,刘总管说外面有位贵客要见小姐。”这时枕月打断了惜影的话,进来说道。
      “贵客?父亲去世后,朝中的官员早就散的散走的,几乎断了来往,会有谁呢?”惜影疑惑了。“是谁?”
      “哈哈哈,不会才五年就忘了我这个老朋友吧?”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屋外传来,惜影心里一惊,手里的毛笔掉落在纸上,赫连明烜却已进来了。惜影的眼圈红了,却连忙忍住,走上前去俯身对赫连明烜行了个礼:“民女见过顺亲王。”赫连明烜心里也吃了一惊,连忙想扶起他来,却又没有伸出手,只得示意丫鬟,说:“你我二人何必拘这礼节。”惜影缓缓地抬起头来,几年不见,那个骑在马背上的俊朗少年如今已经有了几分成熟的气息。只是那挂在唇边的笑还是那么纯净明媚。
      二人又像那次离别一样,相见了反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惜影忙对丫鬟说:“纤云,枕月,还不快给王爷看茶。”“是。”纤云枕月知道小姐的心思,心里比小姐还高兴,连忙出去沏茶了。
      赫连明烜尴尬地笑笑说:“你看,本来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到了眼前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这些年你还过的好吗?洛府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些,本来昨日就想来找你,都快到府门口了,皇兄一个传召,我只得进宫了。”
      “皇上传召?他召你进宫所谓何事?”惜影嘴上问着,心里已猜到一大半。
      果然,赫连明烜叹了一口气说:“其实也没什么,皇兄昨晚夜宴群臣,和我续了一下兄弟之情……我交出了兵权,现在一身轻了。”
      “这就是帝王之间的亲情,在权力面前,莫说是兄弟之情了,父母儿女夫妻又如何?更何况你当年是最得你父皇宠爱的皇子,他放过你已经是很不错了。其实这样也好,总比后来他想尽一切办法夺你权力的好。”
      “是啊,昨日我想了一夜,的的确确是先交出来的好,这兵权就好比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放在我手里,他也不会派我出征行驶兵权,既是闲差事,却又让皇上心里膈应着,总是盯着,那还不如早些挑明的好。至少我还落得一个清静。你还是那么聪明,还是那么了解我想说的话。”
      惜影听到这句话,心里暗暗地高兴着。
      明烜一眼瞥见了桌上的画,于是便走了过去,惜影忙说:“还没画完,王爷就来了。”明烜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幅满是荷叶的图,转过头问惜影:“记得你以前在赫连府邸的时候就喜欢丹青,你画过兰花,这次你画的是荷花,古人云‘余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惜影喜欢莲花,可是因为喜欢莲花的冰清玉洁?”
      惜影微笑着摇了摇头说:“王爷这次猜错了,惜影画的不是莲花,单单只是莲叶,没有花。”明烜略一皱眉,又看了一眼这画作,随后抬起头,好奇地问:“为何不画莲花?”
      惜影淡淡说道:“花无百日红,不及绿叶来得长久。既然明知道花会凋落,与其画残荷,不如只画这一池的莲叶。”明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他拿起桌上的笔,沾了一点朱砂,在画上画上了星星点点的红莲,惜影不解地看着他画着,等他画完,抬起头来对惜影说:“有你这接天莲叶,没有映日荷花我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万绿从中,怎能少了这抹清丽之姿。即使总有花落的那天,可也留下过最美的身影。”惜影没有反驳,而是静静地看着他这张俊朗如斯的笑脸,心里想着,他还是那样喜欢明媚的东西,还是那样给人以明媚。
      明烜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问惜影道:“哎,对了,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不知王爷问的是谁?”
      明烜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好似还在回想昨日在西街上的情景,他向惜影描述说“昨日在来洛府的路上,我遇见一个女子,坐着轿子,身边还跟着一个丫鬟。这女子身穿淡绿色衣裙,微上扬的眼梢。”
      “凌姐姐!”惜影脱口而出,“王爷要找的人是她?”
      “你认识?那你知道她现在住在哪个府吗?”赫连明烜面露惊喜之色,赶忙搁下手中的笔。
      惜影看着他眼中的惊喜,心中疑惑好奇难过心酸各种感觉像打翻了五味瓶,以一个女子的直觉,她感觉到明烜对凌姐姐不止是好奇而已,只是他和她是怎么遇到的?
      明烜见她愣在那里,意识到有些失礼了,于是便说:“我只是问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惜影小声地问道:“敢问王爷是怎么遇到凌姐姐的?”
      明烜没有料到惜影会这么问自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重又拿起桌上的笔,又沾了几滴墨水,半真半假地对她说道:“哦,昨日在西街我骑的马,惊了小姐的轿子,我想……改日登门致个歉意。”
      “恐怕王爷不止致歉这么简单吧?”
      “没有啊,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明烜语气故作平淡,不知怎地,他总觉得惜影的口气中有着隐隐的不悦,他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本想告诉她冰若就是他一心想念的嫣儿,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没有说出口。
      “王爷画莲花,蘸的是黑墨。”惜影看出了明烜的心不在焉与满腹心事。明烜听到这话有些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蘸的是黑墨而不是朱砂,本来娇艳的莲花被染上了墨云,不禁尴尬地笑了笑,对侧脸对惜影说:“你瞧我,还真是把莲花画成了残荷。”
      惜影望了一眼明烜,心中凉了一截,她淡淡地说道:“王爷的心思根本不在这莲花上,又何必来画呢?”
      二人沉默片刻,惜影起身说:“实在对不住王爷,今日惜影身体忽感不适,还请王爷见谅,改日惜影再请王爷喝茶吧。”明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心想也好,还是改日再来吧,于是起身告辞。
      待他走后,纤云走进来疑惑地问:“小姐,王爷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惜影落下泪来,自言自语道:“心不在,留下人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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