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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那正待苏醒的萌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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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吕雉为刘季生下儿女一双,男孩儿取名为盈,女孩儿取名为慧,本以为就此过上了安稳的日子,怎奈造物弄人,时也命也!
“夫君可是有什么心事?”瞧得刘季愁眉紧锁,吕雉关切问道。
刘季转过身来,看着吕雉,又是一声叹息,“为夫有些拿不定主意,我等反秦义军脑袋拴在腰上,若是失败必是万劫不复,兄弟们都在劝我投奔强主,也好有个靠山。”
“那夫君是怎么想的?”吕雉倒了一杯水,端到了刘季手中。
“其实也并无不可,只是从此受制于人,便少了自由。”刘季自己的队伍,毕竟弱了一些,若不依附他人,被秦军剿灭恐怕也是迟早的事。
吕雉看出了夫君的心思,分析道:“陈胜已然是处于风口浪尖,也是最危险的,夫君若是想寻靠山,此人已不可取,最佳人选当是项梁!”
“项梁!”刘季眼中露出忧虑,看来是早就想到过此人,但又有所顾忌。
吕雉光是看刘季的表情便已猜出□□,心中也不惊讶,继续说道:“此人麾下招揽的将士极多,起义队伍之中数他最大,且身份尊高、师出有名,确实是夫君投诚首选之人。”
听了吕雉的话,刘季内心开始挣扎,“据说项梁有一个亲侄名为羽,能单手举数百斤重的大鼎,虽说有些夸大,但足以说明此人力大无穷,有这般鹤立鸡群的人物在,若是我去投项梁,要想有一番作为太难了,但让我刘季屈居人下却又心有不甘。”
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沉寂。
“夫人,你觉得为夫该何去何从?”许久之后,还是刘季率开口先打破僵局。
吕雉认真地看了自家夫君一眼,待确定刘季是在严肃征求她的意见,这才说道:“妾身以为,项梁老矣!其侄项羽才是天运所向之人,大势所趋之下理当为义首,夫君不妨暂投其下,若此人果真雄才大略,便助他成就大业,受一份开国之功;若不然,夫君大可隐忍待发,伺机而动,再行取而代之。”
这是吕雉第一次展现出惊人的政治才能,如此言论,即便是刘季听后浑身也不由得阵阵发寒。
“好!!夫人既然是这样想的,那为夫就去赌他一回!!!”
正在这时,周俊突然造访,见刘季出来相迎,脸上堆满了笑容。
“大哥,小弟来打搅你了!”屋中席地而坐,周俊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你小子莫非又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刘季呵呵一笑,他对这位“鬼才”可是十分的器重,关照得紧。
周俊连连摆手,尴尬道:“没有没有,大哥千万不要误会,只因昨日有一个不长眼的弟兄调戏民女,被任敖看见当场就捉了去,到现在还没放出来了,那混账与我平素有些私交,小弟知道大狱里滋味可不好受,大哥你看是不是……”
任敖是与刘季从小厮混一起玩大的,感情甚笃,且吕雉下狱还多亏他照顾,刘季知任敖此人率性坦荡、为人刚正,便在攻下沛县之后,把刑罚之职交给了他,说好了不会过问。但周俊既然亲自来求情,而且那犯事的弟兄也受到了惩罚,他心一软就要答应下来,却忽然瞥见吕雉在暗处晃了晃身影,眼中不由一顿。
“此事我心中已经有数,时近晌午,不如就留下来吧!”刘季脑中一转,将话题岔开。
周俊什么心智,最擅察言观色,他知刘季有意压下此事,也不再多说,随便找了个借口谢绝了好意,然后从容地离开了县衙。
见周俊已经走远,吕雉这才走了出来,跪坐在了刘季的对面。
“刚才周俊所言夫人都听到了,可是有不妥之处?”刘季立刻想要弄清心中疑惑。
“夫君可是想要出面放了那犯事的弟兄”,吕雉蹙着眉,不待刘季回答,语重心长又道:“夫君反秦以义军自居,可曾想过下属干出此等龌龊之事,对夫君名誉会有多大损害?帅者不能以德服众,纵使再骁勇善战,也只能是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妾身言尽于此,还请夫君三思!!”
听了吕雉的话,刘季面色立刻难看起来,他想不到区区一桩小事,竟会牵扯出这么多利害关系。
“那该怎么办?毕竟是为夫从山里带出来的弟兄啊!!”刘季怎么也狠不下心。
吕雉眼中闪过寒光,冷冷道:“必须要杀!杀了此人既可为夫君树立威严,又可拉拢人心,一举两得。”
刘季心中一凛,见吕雉此刻的神情,一时间竟觉得有些陌生,这还是自己那个温婉贤良的妻子吗?
似乎是注意到了夫君的异样,吕雉目光忽而对上刘季,一脸不解道:“夫君为何这般盯着妾身?”
“没什么,只是觉得夫人不一样了……”刘季欲言又止,不知该说些什么。
吕雉却已经羞得俏脸通红,娇嗔一声跑开了。
公元前212年十月,刘季率兵从沛县拔营北上,准备投奔项羽,与众多义军队伍汇合。
会稽山。
“叔父,最近南面可有什么动作?”说话男子一身霸气,四方脸刀削般坚毅,正是项羽。
能够被项羽称作“叔父”,此人不是项梁是谁?
“你可听过刘季此人?”项梁沉声道。
项羽摇头不知。
“此人生于沛县,原是一小小泗水亭长,因私放徭役按秦律本该当斩,被逼无奈之下落草为寇,蛰伏数载,反秦大旗飘起之后,此人为响应起义,率领乱步攻下了沛县,现正挥师北上。”道出刘季底细的不是项梁,而是突然掀开帐帘,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
“范老有礼!”
如此称呼,直接道出了来人身份,正是范增。
“此人以赤帝之子自居,虽是借神明为幌,但却明确打出了反秦的口号,并自视为‘张楚’起义的部分,此人野心不小啊!”
“不至于吧!刘季不过粗鄙低贱之人,即便是成了一方小主,也翻不起什么大浪!!”项羽自负说道。
项梁摇了摇头,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项羽,斥责道:“范老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羽儿,你要虚心受教!”
项羽立刻察觉到自己失语,当即向范增赔罪。
“无妨,只是刘季此人还是要多加提防。会稽郡已经尽在掌握之中,眼下便是与陈胜的队伍汇合,若是我所料不错,此刻‘张楚’攻打广陵,必定是处于最艰难的时期,秦军紧逼不放,免不了一场恶战,我军正好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项梁眼睛一亮,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又问:“统帅者何人?”
范增诡秘一笑,“召平。”
“好!!!”
两人谋划起来,乐此不疲,但项羽却天生不喜这般算计,故而心中郁愤,也懒得插嘴。
翌日,尚未天明,项梁便下令拔营,开始向江边奔去,随时做好渡江的准备。这八百精兵,全都是会稽山起义之初项梁收下的江东男儿,个个英勇的好汉,连续拼杀数十场下来,杀起人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依范增之计,先在两军对垒期时散布谣言,就说后方陈胜队伍不敌秦军已经败逃,那召平作为主将,得知自己后路被截,唯有鱼死网破,待得他死里逃生之后必定是胆战心惊,届时若四处求助,项羽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接手‘张楚’军队。
好一条妙计!!
“报!!!楚王遭袭,大事不好!!!”
“报!!!秦军趁机反攻,我方已快抵挡不住!!!”
“报!!!楚王败逃,后方已经被截断!!!”
“怎么可能?”召平听着这些探报,神情恍惚,难掩心中恐惧。
而此时,刘季大军连克胡陵、方舆两城,接着又大破了秦泗川监围攻丰邑的队伍,并命雍齿驻守丰邑。十一月,刘季将兵引至薛地,再次打败秦军,还杀了秦泗水郡郡守。正当刘季连战连捷、势如破竹的时候,有一个人不期而至,正是这个人的来临,导致了刘季大军的分裂。
这个人叫做周市,他本是受陈胜派遣北略魏地,但却在背地里大肆发展势力,因羽翼未丰竟然将范围伸到了刘季的丰邑、沛县一带,为此,周市还借口魏国历史上一度东迁于丰邑为由,对雍齿威逼利诱,竭力策动他背叛刘季,归附于魏国。而雍齿本就不愿跟随刘季,受周市挑唆果真背叛,这对刘季无疑是一个极大的打击,一怒之下他回师转而猛攻丰邑,却始终无法拿下,只得暂时退守沛城,积蓄力量设法争取新的援助。
“这个吃里爬外的狗东西!!!”大帐内噼里啪啦一通乱砸,刘季委实想不明白,他如此信任雍齿,真是让人寒心。
吕雉掀开帐布,手中端着一壶暖酒,随意跪坐在废墟之中,竟丝毫不在意。
“夫君有怒气便过来饮一杯,饮了此酒,一月之后,妾身助你拿下丰邑,腰斩了这忘恩负义之徒。”吕雉话语平静地再不能平静,眼中却是杀机弥漫。
刘季头皮发麻,自从将吕雉救出沛县大狱之后,这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也越发清晰,他清楚地知道,有一种可怕的东西正在自己最爱的女人身上慢慢苏醒,但不管怎样,刘季对吕雉的这份感情,却是始终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