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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白玉玉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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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早上过去了,轻鸿看向窗外炫目的阳光,微微出神。帕子整整齐齐叠好,放在她的手边。
“咿呀——”
沈彦推门而入。
轻鸿转头:“是你——”
“你来干什么?”
沈彦的面容还残留着几分褪不去的苍白,他的声音微微嘶哑:“这是我和冉冉的房间。”
“你还记得冉冉!”
轻鸿挑眉,冷笑道:“真是痴情种啊。”
“不管你怎样说,我从来没有对不起冉冉。”
沈彦的语气好像用尺子量过,平平淡淡,波澜不惊。
“哼!”轻鸿不屑,道:“冉冉已经死了,也就随你怎样颠倒黑白了。”
“冉冉……”沈彦看向轻鸿,他的眼神里露出淡淡的悲悯,他喃喃:
“我和冉冉初见,是在洛阳城外的虚华山上。那里有最美的茶花。我记得,那日天气就好像今天这样,天蓝风轻,有着不晒人的日光。我在茶花下拾到了她的手帕。她的帕子上绣了一首词。你知道是哪首吗?”
他说了那么长的话,字字温柔。
轻鸿恍惚。
“点绛唇。李清照的点绛唇。”
“是了。”沈彦微微笑着,眼里有不知名的光亮。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客人来,袜铲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轻鸿轻轻念。
“冉冉是从不绣花的。”沈彦拿起桌上的帕子。
“你说了这些,是想干什么呢?冉冉不在了。”轻鸿提及冉冉,神情语气总是温柔的,“你若真有那么爱她,可为什么冉冉却死了,连尸身我也见不着。”
“人又没死,那会有尸体。”
“什么!”轻鸿猛地站起,“冉冉当真还活着吗?”
“活着的。”沈彦眼沉如井。
“那她怎么不来见我!”巨大的惊喜砸中轻鸿,喜悦充斥着她的胸膛,轻鸿几乎要热血沸腾了,她忽略了沈彦的异样,面庞因喜悦而微微发红,亮晶晶的眼睛对上沈彦黑沉的眼,“我很想她。”
沈彦只觉心口都疼痛起来,他侧过脸,道:“真是姐妹情深啊。”
“轻鸿,你问我的话,我还给你,你若真有那么爱她,我与她大婚的时候,你在哪里?
她与我成亲半年,怎不见你来看她?或者,你还记得冉冉的模样吗?”
他说得又快又急,语带讽刺。双眼竟泛着胭脂般的红。
“你这是什么意思!”轻鸿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冉冉是我的妹妹,我自是爱她的。她生的什么模样,我当然知道!”
“冉冉长得清清秀秀……”轻鸿含在嘴里的话突然咽了下去,她竟描绘不出冉冉的样子。
冉冉,冉冉……清清秀秀的……
朦胧影子在轻鸿脑中浮现,只是看不清面容。
眼睛是怎样的?
鼻子是怎样的?
嘴巴是怎样的?
我为什么想不起来?
冉冉是我的妹妹啊!
我怎么会想不起来?
轻鸿头痛莫名,我怎么会想不起来?
“沈彦,我想见见冉冉,我要见她……”轻鸿看向沈彦的时候,眼里是噙着泪的。
沈彦避开她的眼,只道:“我让你看看她的画。”他边说边往里走。
轻鸿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竟生出强烈的恐惧,好似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她的脖颈,她扶额,几乎将要窒息。
沈彦取了画来,将长长的画轴递给轻鸿,“你自己看罢。”
轻鸿伸手接画,双手轻轻颤抖。沈彦见此,面有关切,却还是垂下眼,故作冷漠。
画轴入手,纸质光滑细腻。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沈彦,打开了画轴。
画轴慢慢舒展,一位巧笑嫣然的妙龄女子映入轻鸿的眼——女子身着淡黄色对襟襦裙,腰上系一枚白玉玉佩,面庞精致,五官小巧,一双眼生得极为好看。
画者下笔用心,画工精湛,寥寥几笔就将女子的神韵展现得淋漓尽致。
“你是什么意思?沈彦,你是什么意思?”
轻鸿如遭雷击,她喘着气,狠狠把画摔在地上。画中的女子不是冉冉,却在熟悉不过,是她自己,那女子是她自己。
轻鸿绷着一张小脸,故作镇定,道:“沈彦,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这画中的女子根本不是冉冉。她明明是我,画中人是我。”
“哦?”沈彦俯身将画捡起,小心翼翼地,拂落画上灰尘的动作像是拂过心爱女人的脸。
轻鸿惶恐,窒息的感觉如影随形,好似身处绝境,手脚冰凉,额有冷汗。
“你莫慌。”沈彦放下画,淡淡道:“轻鸿,这只是个开始。你给我的痛楚胜过其百倍。”
他走上前,在轻鸿对面站定。“我自从认识你,就一直很纳闷,为什么有些人刀都刺在别人身上,自己倒鲜血淋淋了。你这般心安理得,内心可有愧疚?”
他离她这般近,嘴里呼出的暖气擦过轻鸿的面颊。
“沈彦……”
轻鸿不敢直视沈彦的脸,她的神情自看过画开始,或者说自她想不起冉冉模样开始,再没有起初的咄咄逼人,她无措又无辜,双颊有浅浅的红。
“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彦低头,吻上轻鸿的唇。
他没有深入,只是单纯贴在唇上。他也根本不是在亲吻,是在撕咬,像野兽一般。轻鸿还没来得及惊讶,舌尖已经尝到了鲜血的铁锈味道。
“你疯了!”
轻鸿挣扎,她重重扇了沈彦一巴掌。
“呵。”沈彦退后几步,额前的发遮住他的眼,看不清表情,可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竟是在笑。他的唇上还覆着轻鸿的血,与他苍白的面容形成强烈的反差。如同鬼魅。
“你是我的妻子。”沈彦道,“我是你的夫君。”
“你果然是疯了的。”
轻鸿好像重新掌握了主动权,她冷笑,昂起头,用衣袖擦净唇上的血,“我现在只想要冉冉的下落,你若不说,我便离开。只要冉冉还活着,我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会找到她的。”
“你找不到她的。”沈彦道,“因为,冉冉,在我这里。”他说到冉冉两字,竟是带着恨意的。“轻鸿,你看这个。”他慢吞吞地从怀里摸出一枚白玉玉佩,玉佩玉质上乘,通体无瑕。“它,便是冉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