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二) ...
-
每个人生命中都有这样一个玄妙的时刻: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那个为我而创造的人——俗称天作之合。
########################################################################
姑娘姓朱,名唤朱珠。出身商贾人家,父亲听媒婆说了这苏安他爹他爷爷他太爷爷……的事迹,感动非常。商贾漂泊商务受尽了没有文化的苦恼和没有后台的悲催,难免希望自己闺女能嫁入书香世家、儿子能入仕有番作为,苏家世代读书人,甚至还出过举人,虽然到了苏安这一代开始走商贾之道,但家里颇为殷实倒也般配,否则人家书香世家的公子哥儿能瞧上咱这商贾之女?待看那年轻人,虽腿脚不便,端坐于轮椅上头,一身落拓青衫风度自成,剑眉星目更是灵秀非常,举止进退有度,言谈高雅风趣,满屋子为了显得隆重而披帛挂锦的人反而生生被他压了一头,白白当了回绿叶。听得事情到了最关键的地方,躲在屏风后头的姑娘红着脸,左手紧紧捏着右手,紧张的直冒汗,生怕爹爹一口回绝了。所谓一见钟情不外如是。
“我家姑娘从小聪慧过人,熟读诗书,温柔娴雅,可惜就是太过孤傲……哎,如今年过双十,老小的闺女都满月了,这、愁啊!苏公子远道而来,我一看就觉得有眼缘呐!”商人走南闯北,哪儿能看不出苏安这人的特点?虽淡定自若,但浑身傲气十足,颇有一番风骨,于是对症下药,先是推销自家姑娘品质高端,然后抱怨货不俏市难以出仓,如此说。两方都彼此通了气,什么信息都交换过了,此事有谱了才叫着亲朋好友欢聚一堂,俗称的“看人”。此时不过东拉西扯拉近关系就等着最后拍板要不要结这门亲。
“小生儿时,家父曾谆谆教诲,为人在世,若是没有一番风骨,妄为人呐!朱姑娘如此妙人,让小生自惭形秽……”话点到即止。眼光扫到屏风后白衣如雪,听到父亲的话不知是羞还是恼,转身轻飘飘的进了内堂,只见到一抹纤细柔美的背影。心里突然第一次流露出对上苍的感激来,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面带微笑说出这么一番话。
“哈哈!”朱大富得意的抖了抖袖子,马上换了口气,“苏贤侄何须自贬,来来来,尝尝这碧湖雪鱼,乃本地特有,非得这寒冬腊月,捕鱼人以身为饵,在雪鱼靠近之时迅速抓住,然后用梅花上的雪化水细炖,名唤梅林飘雪……”朱大富起了个头,一家子欢欢喜喜的开始吃饭,苏安也从善如流的改了口唤起朱伯父来,大家都亲热了许多。气氛松快下来,王媒婆满面红光,又促成了一门皆大欢喜的事情,实在让人欢喜。
过了俩月,万物复苏杨柳依依,欢欢喜喜的朱珠姑娘被欢欢喜喜的苏安娶进了门,整个安平镇的人都欢欢喜喜来吃酒,仿佛苏安一直是他们十分得意的小辈。喜事到了,平时心里的不爽又值些什么?这些淳朴的人啊,讨厌的时候是那么直接,欢喜的时候又是完全不会掩饰的。
苏安看着热闹的院子,平时冷冷清清只有自己和从小照顾自己的一名唤作顾嫂的老妪,今日宾客满堂,不管大家怀着怎样的心情,自己心里却是十分满足,仿佛这样的场面就是自己奢求许久的。心里感慨万千,眼里仿佛也含了泪,接过隔壁二狗子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低下头来却是满脸欢欣。二狗子看着这个总是无端让自己感觉矮一头的同龄人如今痛快的喝掉自己敬的酒,心里欢欣非同小可。他是个粗人,是不懂何谓心理优越感的,反正从小就被一个残了俩腿儿的兄弟用高高在上的眼神看着,心思再粗也是剔透了一回。不过今日在夜色掩映下却突然觉得这苏安苏大公子也不是个不好相处的人。酒微醺,二狗子甚至还凑过去神神秘秘的传授“男人不得不说的有关第三条腿的运动妙招”,惹得一桌同龄人猥琐的笑。苏安平生第一次跟他们平和的说话,虽说自己已经年过三十,却敌不过这些孩子都能当个小男子汉使的老油条半含半露的荤话,一张白生生的脸愣是红了个通透。着实让人笑了个够。
前院一番热闹暂且不表,后院新娘子却是绞着手帕不断的摸着右手,心里忐忑不安。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话。想着母亲悄悄说的私房话,脸红了又红。又是紧张又是期待的等着她的新郎官。整个人只顾低着头,连偷偷打量的心思也无。
大凡洞房花烛夜,新郎都免不得醉醺醺视线不清的闯进新娘房间里,借着那么一股酒气意图拿下新娘子。苏安虽然性子颇为淡定,但若是我们聪明的现代人就能看出来,他都是在装逼。= =!心里不知道慌成了什么样子呢!只见他急匆匆的过来行过礼,不知道该干什么,想起刚才前院里他们说的话,眼睛就盯上了那大红嫁衣袖口处露出的一截白嫩小手,反应过来时已经伸出手去试图牵她,新娘却是条件反射般的缩手,结果苏安重心不稳直接扑了过去,可能心里也存了反正扑都扑了,不如直接扑彻底些,不便的腿脚仿佛都灵活了几分,倒是让他顺利上了床。
新娘子背底下各种核桃花生凹凸不平,一下被扑倒顿时忍不住轻哼。苏安为人细心,傻呵呵笑着抱着她翻了个个儿,让她扑到自己身上来,自己安安稳稳的躺在各种坚果上头,眼波流转,忍不住的“娘子娘子~”叫个不停。朱珠也只是羞羞的笑,好半晌才怯怯开口换了声“相公”。却没料到此番一唤,苏安那晶莹的眸子却是滴下两行泪来。
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爹娘要是还在,不知多么高兴啊!”终归到底,他是个极为孝顺的孩子。腿脚不便,也常常费力的去镇外头山上给父母上香。唏嘘一回,又伤心道:“若是我脾气不那么臭,早几年成家,母亲怕是可以含笑九泉。”
朱珠听着这个喷着酒气的男人絮絮叨叨,自己偶尔搭搭话劝两句,竟然慢慢睡着了。苏安直到酒都醒了还没有睡着,看着这个女子,心道果然十分美貌,眉眼温良之气像极了母亲,心里的躁动也跟着朱珠的流水一起溜走了。看她紧紧揪着的袖口已经皱了,于是小心的牵起她的手来,衣袖移开,露出右手来,白嫩的手美丽柔软,却生而怪异没有拇指。苏安轻轻叹了口气,珠珠仿若睡梦中尚有所觉身体紧绷了一瞬,苏安也不点破,只是固执的执了她的手,紧紧的捂在了心口,万般柔情千般心疼尽在不言中。珠珠这才放心的睡了。俩人和衣便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完全忽视窗外一堆人急切的心情。
苏家两口子的日子红红火火的过了起来,惹得旁人羡慕不已,苏安心境改变,对人偶尔能露个笑脸,少了一只毒舌乌鸦,安平镇真的安平了,但人们仿佛都十分不习惯。
于是少了一只老毒舌乌鸦,新生代如雨后春笋。
“哎!我说酸秀才,你是怎么拐到这么个媳妇儿?啧啧,水灵的,啧啧,除了脸皮薄了点,啧啧……”隔壁二狗子吃完晚饭总爱到老柏树下头倚着树搓俩牙花子,最近多出了一个乐事,就是肆无忌惮的调戏起酸秀才,在那儿啧啧半天不停也是本事,但连续几个月同样的啧啧,神仙都会受不了,何况是本来就历史不清白的老毒舌。
“把你家黑夜叉削十层再裹一层皮,自然就是如此水灵模样。”然后便不再开口,只是板着脸翻看那厚厚的《资治通鉴》。气的人跺脚。
二狗子自然是不敌,但敌不过人家家有“万人敌”,这不?没半晌一个黑胖妇人单手托着个木盆,就站到苏记老醋铺外头骂了。“日你个仙人板板!格老娘有多远滚多远!生个儿子不带把儿!叫你埋汰老娘……”大嗓门儿韵味十足像唱戏的骂着不歇气儿,酸秀才立马蔫儿了,背过身去接着看他的《资治通鉴》。心里念叨万遍: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对待女小人,除了无视一途别无他法,圣人诚不欺我也!!
敌人乏了暂时退兵,心里骂骂咧咧狗着重复男女日你仙人板板之类的腌臜话,二狗子两口子心满意足如得胜将军昂头走了,走到半途没忘了回来拿大木盆子和牵走旁边看傻了的小儿子。至于苏记老醋铺子里头,一个妇人掩嘴轻笑:“成天愣是喜欢和他们闹腾~”苏安大笑着扶了扶手头的大部头,然后摇头晃脑嬉笑一番:“为搏红颜一笑,果真须得花费不少功夫~”然后看她笑得灿烂,又正色说道,“这些实诚人,还真得这样闹才闹得出感情来。你呀~不懂不懂~”话毕又惹得妇人闷笑不止。看她笑得双肩直抖,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肚子:“看你娘这么爱笑,以后肯定也是个爱笑的小子~”朱珠看他这副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欢喜,手足无措只知轻抚肚子。心里无限满足。要知道,一个男人的改变,最清楚的莫过于改变他的女人。
顾嫂远远的看着,只是温暖的笑笑,然后继续和朱珠带来的丫头小梅一起做着女红,针脚绵密,两人皆是个中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