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过》云拂衣

12、第十二章

　　林栖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冷冰冰的山洞好像也被这灿烂的阳光温暖了。
　　“你醒了。”李洪拎着酒壶坐在林栖对面，“你都睡了三天了，我想你也该醒过来了。”
　　林栖睁开又闭上睛睛好几次，慢慢的适应了从阳光，身上盖着一床被子，全身的骨头疼得像散了架似的，神思还有迷糊不太清明，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认出眼前的人是谁，“是你救了我？”
　　“除了我，这里难道还有第二个人吗？”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林栖发着烧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润，声音嘶哑，一说话嘴唇便干裂的渗出了血珠。
　　“处理完楼里的事情没事做，闲得无聊便到处走走，想着正好来看看你，怎么说你也是老夫的救命恩人不是，没想到，我这一过来，就还了你的救命之恩。”李洪拎起酒壶仰头饮了一大口。
　　“上次出手对付你的人都处理了？”
　　“当然。要知道老夫是暗楼的大长老，他们想要我的位置，就要想到失败后的下场。”
　　“死了？”
　　“没有。不过，如果可以选择，他们一定不会选择活着。”李洪说着又灌了一口酒，看向林栖诡笑道：“我把他们送给了鬼医做成了人蛊。”
　　“真狠，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就不怕报应？”林栖说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哪怕再轻的动作也会疼得额头出汗，而手脚也使不上一点儿力气，“我怎么了，为什么我起不来？”
　　“我不怕报应，你没听过吗，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李洪挑了挑眉头，“这句话说得就是你。你瞧你，长得不坏，心肠也好，可你却差点连命都丢了。你知道吗，你全身上下摔断了三十六根骨头，半个月之内是别想站起来了。还有，你的右臂本就有伤，现在伤上加伤，估计是好不了了，另外你的脸，也毁了。”
　　林栖闭上眼睛用受了轻伤的左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脸上涂了药包着布，她轻轻叹了口气，“至少还活着。”
　　“你想报仇吗？”李洪问。
　　“报仇？”林栖有些茫然，“我不知道。”
　　“我早跟你说过，心肠太好会被人欺负的。”李洪把喝光了的酒壶放下，“那天晚上我都看到了，你本来可以不用掉下悬崖，如果那个人肯拉你一把，你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不过，那个人却没那么做。”
　　林栖转过头来，看着他，冷声道：“当时他没那么做，你不也一样没救我？”
　　“我只是当时没救你，可你现在能活着，不也是我的功劳！”
　　“那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林栖看着冷冰冰的山洞顶，“一命还一命，你欠我的还了，如果可以，请你离开。”
　　“我走了，谁来照顾你，就你现在的样子，怕是不出三天不是冻死就是饿死在这山洞里。”李洪起身往外走，“你还在发烧，我去你弄些药和吃的。”
　　“等等。”林栖叫住李洪。
　　“有事？”
　　林栖沉默半晌，说道：“帮我个忙，我现在在这洞里，你一定没把我的事告诉武当派，我不见了，他们会担心的，你帮我告诉他们，我没事，让他们别担心。就说我离开武当散心去了，别说，别说其他的。”
　　“都这幅模样了，你居然还有心为别人想。”李洪看着林栖不屑的说道：“你为他们着想，他们会为你着想吗？”
　　林栖沉默，转过头去不再同他说话。
　　等到李洪带了药和吃食回到山洞的时候，林栖人已经烧得迷迷糊糊，李洪叫她起来吃了药，又让她吃了点粥才让她继续睡。这些药和吃的都是他从武当派里顺来的，一路上用内力烘着，饭菜米粥还是热的。
　　这一次，林栖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过来，夜里的时候，李洪又给她吃了两次药，醒来时烧已经退去不少，人也比昨天精神了许多。
　　李洪把早上再一次到武当派大厨房顺来的食物递给林栖，把他在武当听到的事情跟林栖说了起来，“昨天你不是让我跟武当派的人说你出去散心吗，你一定难不出来，我在那里听到什么吧？”
　　林栖被李洪扶起来靠着山洞石壁坐着把一碗热汤喝完，又端起药碗，问道：“有什么就直说，我最烦别人让我猜东猜西的。”
　　李洪看着林栖笑，直笑得林栖紧紧皱起眉头差点跟他吵起来才说道：“你心疼的那些人，你的武当派现在正披红挂绿，正筹备着婚事呢，就是你那未婚夫和他带回来的女人。”
　　李洪在救了林栖之后，已经在武当派跑了一遍，林栖江子渊和韩芷兰三个人的事情已经摸得门清。
　　“不可能。”林栖直觉得认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纵然武当众人再想给韩芷兰腹儿的胎儿一个名分，也绝不可以选在她失踪离开的时候。
　　“没什么不可能。”李洪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你还让我给他们递消息说你没事不让他们担心，可是人家可一点儿也没把你放在心上，瞅瞅，这是那位韩姑娘的父亲百晓生替你伪造的信。”
　　林栖接过来，上面没写多少东西，只说她想了许久，终于想通了，即使她再怨，江子渊和韩芷兰的事情也已经成了事实，她不再怪他们了，让他们早些成亲，她深爱着江子渊，不希望他的孩子无名无分的来这个世上，而且，她是江家的媳妇，孩子出生，也是要叫她一声娘的。
　　不仅如此，上面最后还写了，她虽然原谅了他们，但是一时间还无法全然接受，她不想看着他们成亲，所以，他们成亲之前她要出去呆几日，让人别去找她，她会在他们成亲之后回来的。
　　林栖看着那张纸，上面的字迹和她的很相像，不过，若仔细辩别还是有些不同的。慢慢的把把张纸握在掌心里，她眼中带着些许期盼的问道：“他们不会信了这些吧？”
　　“虽然不想你太难过，但是，事实上，他们确实全信了，武当上下没有一个人去找你。”李洪说道：“当然，你让我带的话我也没带给他们。”
　　“全信了。”林栖眼中透着绝望，“这种可笑的东西，漏洞百出，他们就全都相信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那我六师叔呢，他也信了吗？”
　　“上面是你的字迹，他并没有怀疑。不过，他好像不觉得你会真的像信上写的那么想，而是认为你留下这封信离开是真的想离开，并且不再回来了。只是，他虽然这么想，但是也没来出去找你，估计是想让你自己想通了再回去吧。”李洪在武当派来去几日，做为暗楼长老的他早就把武当上下几个重要人物的性格都摸清了。
　　“我的字迹？”林栖闭上眼睛，“六师叔一向专心炼功，和我并不太熟，他看不出这封信和我的字迹有什么不同可以理解，可是，娘和子渊哥不应该啊，只要仔细看一看，就能看出来这并不是我的字迹。”
　　信上的字是百晓生找了林栖从前写的东西仿造的，只是，他只有一晚上的时候，来不及细做，是以，字迹虽然和林栖的字也只是看似相似，细致时收笔运笔的力度却还是有些许差距的，只要仔细甄别，就能看出两者的不同。而武当派众人却全都信了，连夏盈和江子渊都这两个和林栖最亲近的人都没有发现不同之处，这对林栖无疑又是一次重重的打击。她最爱的男人，最爱的母亲，他们居然辩识不出信上是字是不是出自她之手。
　　林栖暗暗的想，是不是，并不是他们辩识不出，而是他们根本就不想认出这封信上的字和她的字有什么不同，不是不，他们只是想要找一个借口，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让韩芷兰嫁进江家，所以才在这封信出现的时候，想不想就认下这是她的东西？
　　李洪看到林栖的表情问道：“很难过？”见林栖不回答，继续问道：“他们这么伤你的心，你恨吗？”
　　林栖摇头，“我不能恨，他们养了我十八年，养育之恩大过天。”
　　“不是不恨，而是不能恨，小丫头啊，你怎么这么悲哀，受了这么多的委屈痛苦，却连恨也不能！”李洪嗤笑笑：“不管你恨不恨，既然武当都不要你了，你要不要跟我走？”
　　“跟你走？去哪儿？”
　　“我是暗楼的大长老，自然是回暗楼。”李洪笑道：“我一生无儿无女，一身的武功却也没个徒弟可传承衣钵，我看你挺顺眼的，不如你给我当徒弟如何？”
　　“虽然你救了我的命，我也对武当失望，但是，黑白不同道，我们终究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可能做你徒弟，你是杀手要找徒弟，也找不着我这样拿起刀下不了手的人。”林栖当然不同意李洪的提意。
　　“我说你当得，就你当得。”李洪看向林栖，认真的说：“小丫头，是我收徒弟，我说了算。”
　　林栖当时还不太清楚李洪收她为徒的决心，但是在半个月后，李洪带着刚刚可以站起来的她溜进武当派亲眼目睹了江子渊和韩芷兰成亲之后，将她强行带回暗楼时，她才知道，李洪是真的要收她为徒将她带进暗楼，而不是一时心血来潮的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