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魂记》施墨

3、男儿身，女儿心

　　第二章男儿身，女儿心

　　众人随范员外来到城郊一座宅院，只见大门两边悬着仿澹斋笔体的楹联“紫气迎祥双阙晓，彤云献瑞五门春”，影壁上雕着腊月红梅，栩栩如生；院落里一重大门、二重儀门、三重宅门，前厅、大院、后宅，围而不合，气韵天成，丛林掩映，山水相合，端的是大户人家气派。
　　道济左转转、右转转，问范统道：“员外这宅子可真是气派，颇有古风啊。”
　　范员外道：“圣僧真是好眼力！这宅子原不是祖上基业，乃是老朽的父亲自当地人家购得，算起来也有五六十年的历史，确实不是新起的宅子啊。”道济听罢，只是点头不语。
　　范员外将众人让到前厅，上了去年雪水沏的新茶，自去差人去唤少爷，且让众人稍侯。

　　广亮看着手里茶杯茶盖上烧制的细腻花纹对必清道：“不愧是大户人家啊，连茶杯都这么漂亮。必清啊，你要好好记住这个杯子上的月季花花纹，等回了灵隐寺咱们也烧一套一模一样的，多气派！”
　　必清对着光仔细看了看花纹，小声嘀咕：“我怎么觉得这是牡丹呢？”
　　白雪一眼看上了小几上的玉白菜，想着回头让帅斌再找一个玛瑙的胡萝卜凑对。
　　道济则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靠西墙的一排格子柜沉默不语。陈亮、赵斌见状忙凑过来问道：“师父，您一直盯着这边不放，是不是有什么妖怪的蛛丝马迹？让徒弟们把他揪出来！”
　　只见道济神秘兮兮地问左边的赵斌道：“斌斌，你觉得师父如果用那个收妖会不会比我现在这个更拉风？”
　　两人顺着道济手指一看，就见格子柜的最上层摆着一只碧玉做的葫芦，刀工精美，晶莹剔透。赵斌伸手拦下道济伸出去的手，无奈道：“师父，咱们是来治病的，不是来玩天下收藏的！”
　　道济一脸不屑：“切，不懂艺术。亮亮，你来说！”
　　陈亮凑上前仔细看了又看，谨慎答道：“师父，要说呢，您的眼光还是不错的。”道济满意点头。陈亮又指了指那个没三寸高的小葫芦道：“就是这个葫芦会不会太小了点，还、还没白灵手掌大呢，最多装个蜗牛精就满了啊！”
　　道济继续一脸不屑：“这叫‘凡是浓缩的都是精华’！再说了，别看不起蜗牛，人家还自备住房呢！不像蜘蛛精，每天就知道上网。”

　　正在此时，范员外带着一名锦衣华服、二十来岁的少年和一个长相机灵、十五六岁的小童进得屋来，向众人介绍道：“圣僧、各位，这就是我儿范云卓和书童范雎。儿啊，这就是灵隐寺的圣僧、圣僧的两位徒弟、广亮师父和他的师侄，快过来见礼。”
　　范员外话音一落，空气好像突然凝固一样，众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规规矩矩施礼的两人。过了几秒，正在喝水的道济一口茶喷到对面的广亮身上，空气忽然再次活络，道济和赵斌开始大笑不止：“什、什么？哈哈，老爷叫“饭桶”、少爷叫“饭圆桌”、书童叫“饭局？！这也太、太可笑了，哈哈哈！”
　　这二人笑声刚小些，陈亮才开始大笑，引得二人又一阵好笑。
　　只有白雪一脸不解地看向广亮：“有那么好笑吗？不就是人类的三个名字么？”
　　广亮同样一脸困惑：“我也不觉得好笑啊。不过疯济颠回去得帮我洗衣服！”

　　道济好容易干咳两声、瞪了两个徒弟一眼止住笑，问道：“不知公子有何不适？让和尚我看看可好?”
　　范云卓老实回答道：“回圣僧的话，晚生只是平日里偶有微恙，所幸没得什么顽疾怪症，家父委实太过担心了。”
　　随着范云卓躬身作答，道济就见他项子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白光一闪，好奇道：“范公子，你脖子上带的什么东西啊？一闪一闪亮晶晶的？”
　　范云卓把系在脖子上的珠子摘下来递给道济道：“只是一颗珠子，是晚生周岁抓周时抓到的小物件，就拿来戴在身上，倒也没什么特别。”
　　道济接过来一看，觉得这珠子除了晶莹剔透也没什么出气，但只略拿了一会儿便觉得冷意沁心、遍体生凉，不禁问道：“这珠子怎么这么凉？你戴着不会觉得冷吗？”
　　范统在一旁解释道：“哦，是这样，这珠子原是别人拿到我家的，不知怎地在云卓抓周那天被人放在托盘里，让云卓取了去。虽然人人拿着都觉得凉，但惟独云卓从来不觉得冷，也没有什么异象，我们都觉得可能这孩子和这珠子有缘，就一直给他佩在身上。”
　　道济点头：“原来如此。”却还是拿着珠子左右看个不停。
　　赵斌叹一口气拉了拉道济衣袖道：“师父，您刚才已经对着人家的玉葫芦看了半天了，这回又抓着颗珠子不放，我们真的不是来寻宝的，要注意形象啊！”
　　陈亮也凑过来小声道：“师父，您要是真喜欢什么就告诉亮亮，亮亮给您买。这人家的东西还是算了吧。”
　　道济嘀咕道：“这俩徒弟真是的，看看又不要钱！”老大不情愿地把珠子还给范云卓戴好，对范云卓道：“来，伸出手来我看看。”边说边腾出一只手在范云卓四周比比划划。从脉象上看，虽有积贫积弱之象，那也是平日身子骨较弱造成的，而且他对佛光也没什么反应，倒是用佛眼看过去同掐算的感觉是一样的，只觉得人影绰绰，看不真切。

　　正犹豫间，范云卓忽然身子一旋，向握着自己手腕的道济怀里扑去，伸手就往道济肩上揽，一双眼睛突然充满悲伤，用明显变细了的嗓音问道：“是你？你终于来找我了吗？”
　　这一举动远超众人预料，道济一心思索，不虞有此一着，“哎呦”一声被揽了个正着，只觉得这范云卓越抱越紧，吓出了一身冷汗，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情急之下忙大声呼救：“非礼啊！徒弟们，救亲命啊！”
　　好容易反应过来的赵斌陈亮赶忙上前拉开范云亭，见他还要往前扑，道济指着身上的衣服大声分辩道：“圆桌你看清楚啊，我是和尚、和尚啊！”
　　范云卓仔细看了看，大概是认同了道济的说法，转身扑向广亮和必清：“是你来找我了吗？”广亮和必清吓得手里的牡丹茶碗都掉到了地上，抱作一团：“妖、妖怪啊！”必清最先反应过来，学道济的样子指指两人头顶，“和尚、也是和尚啊！”
　　范云卓想了想，似乎也觉得不对，又扑向旁边的白雪。白雪还没等他说话，“啊”的大叫一声，指着裙子道：“女的！女的啊！！”
　　范云卓转头又看向陈亮，陈亮赶忙前后摇晃白灵送的剑穗：“有家属！有家属了啊！！”
　　不等范云卓再有所行动，赵斌“嗖”地一声跳到白雪身旁，指着白雪道：“被家属！红果果地被家属了啊！！”
　　范云卓转了一圈似乎是没找到在等的人，轻轻一叹，左手拧着右手的袖子，敛裾小步走到门口，仰面望着天幕，幽幽地道：“你答应过会来的、你答应过的，为什么我等了这么久你都不来找我？我—”正说着，突然身子一颤，向下倒去，小书童范雎忙扶住昏厥的范云卓，范统叹了口气，挥手让送下去。

　　直到范云卓的身影淡出视线，屋内众人才把这口气儿喘匀了，整齐划一地抚着前胸，惊魂未定。道济不停喝酒压惊：“吓死和尚我了，范员外，贵公子这个爱好真是混迹江湖之必杀绝技啊！”
　　赵斌道：“没想到范公子他真是男儿身、女儿心啊！太、太不容易了！”
　　范员外道：“唉，圣僧，您是不知道啊，还有比这更离谱的呢。原来都好好的，就这半个月以来，云卓除了像刚才这样见人就抱，还经常拿着胭脂水粉比比划划，对了，还梦游！老夫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了，求圣僧救救小儿吧！”
　　必清插道：“这不就是神经病吗？”
　　道济一掌拍向必清：“我打！”
　　必清抚脸问道：“道济师叔，你为什么打我？”
　　道济转向镜头，面带微笑道：“有志于使用这两个词的童鞋们请记住，精神病和神经病是不一样的。?精神病是一种大脑高级神经活动严重障碍的疾病，”说着，指向一旁的尽职尽责配合的赵斌，“常常表现为认识、情感、意志和行为的反常，如言语错乱、兴奋躁动、敏感易怒、哭笑无常等。”接着指向另一旁手舞足蹈的白雪：“而神经病指的是神经系统发生的器质性疾病，临床通常表现为意识障碍、失语、瘫痪、抽搐、疼痛等。比如这位范少爷就可以说是精神病中人格分裂的典范。以后如果想用这两个词语骂人的时候，一定要表现的有文化，千万不要用错词哦。”
　　众人：“……”

　　广亮的思维这时刚循环到范员外所说的“梦游”一词，突然回魂：“什么！他还会在梦里游泳！必清，这是不是跟第二季的那个什么逍什么遥一样啊？”
　　必清、赵斌、白雪和陈亮表示集体鄙视广亮。
　　倒是道济反而点了点头：“师兄说的有理。”
　　四人晕：“什么？梦里游泳还有理？!”
　　道济摆手道：“不是这句，是后半句！你们还记得逍遥是怎么回事吗？”
　　赵斌点头道：“记得啊，当时他被血魔精元附身了嘛。”
　　道济道：“没错。当年逍遥也是这样，被附身后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丧失自我意识，醒来后并不记得这段经过。”
　　陈亮摸着下巴道：“也就是说，范云卓也很有可能是被鬼魂附身，说的、做的都是另一个人想说的、想做的？”
　　道济也摸着下巴道：“可是如果是被鬼魂附身，我为什么完全感觉不到另一个魂魄呢？又怎么会算不出来的呢？”

　　众人正疑惑不解，门口有人来报，灵隐寺小沙弥必和来找，说有话要与道济和广亮说。通传进来，必和道：“阿弥陀佛，广亮师叔、道济师叔，住持遣我来寻二位师叔、必清师兄、陈施主、赵施主和白雪姑娘，说是城郊接连发生了几宗离奇命案，怀疑并非人力所为，县丞大人命人来寺里请道济师叔过去看看，住持说灵隐寺受惠地方，理应为地方尽力，请道济师叔和几位施主暂回灵隐寺帮忙查案。”
　　道济犹豫道：“有命案？可是这儿……”
　　广亮道：“疯济颠，主持既然差人来找，肯定是大事，还是回去看看比较好。”
　　赵斌道：“师父，办案抓妖可是我最大的业余爱好，这事儿我管定了！”
　　一旁白雪一指点过去：“抓妖、抓妖，你就那么想抓我？”
　　赵斌连忙赔笑：“姑奶奶，我哪儿敢抓你啊，我不怕你用师父教的修罗剑把我卸成十块儿八块儿的啊！”
　　白雪搂住赵斌，笑道：“知道就好！反正我跟定你了！”
　　赵斌：“哎哎哎，放开放开，注意形象！”
　　陈亮道：“师父，师伯说的有理，人命关天，多一个人多份力量，不如我们就先回去一趟，以便早日为民除害！”
　　道济又抬头看了看四周，右手拢在袖中掐算了几趟，叹气道：“唉，既然躲不过，那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范员外，既是寺里有事，和尚我还是要先回去看一眼，不过你放心，待此间事了，我必会医治范公子。”
　　范员外虽不愿济公就此离开，但还是理解道：“多谢圣僧费心！既是衙门命案，必定危害不小，老朽就不多耽误各位了。”
　　道济小声抱怨道：“这下和尚我的免费女儿红、花雕、黄酒和翠绿的玉葫芦都没有了，真伤感情啊！”转头向广亮、必清二人补道：“你们烧牡丹花的茶杯也没戏了！”
　　必清肯定地点点头：“我就说不是月季花嘛。”

　　众人齐诵佛号，告别范员外，启程回灵隐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