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魂记》施墨

2、初闻奇事

　　第一章初闻奇事

　　九月，杭州城天气初霁，秋高气爽，灵隐寺内安详静谧。

　　忽听后院禅房的回廊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听白雪边跑边喊道：“圣僧、圣僧，不好了、不好了！”
　　道济正在榻上忙着睡回笼觉，睡得天塌不惊，任白雪如何呼喊只是不理。
　　白雪眼珠一转，对着门口大声道：“大鹏师叔，好久不见，您怎么有空来灵隐寺串门了？”
　　话音未落，就见道济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瞪大眼睛四处寻找：“什么？那只小小小小鸟来了？在哪儿？和尚我要收了它！罗汉翻天—”
　　道济左看右看也没见到大鹏的一根鸟毛，回头看见白雪一脸笑嘻嘻地盯着自己，一扇子拍过去：“我拍！什么叫我不好了！和尚我正处在修炼美容觉的关键阶段，不知道有多好!让你这‘大鹏师叔’吓得又得做表情，会长皱纹的你知不知道呀！这回又吃亏了，亏大了！”见白雪一脸迷糊样，郁闷道：“哎呀！真是和尚遇见兔子，有理说不清！还有啊，第三季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啦，和尚我帮不了你的，出门口左转有宠物中心的嘛！”
　　白雪抬头想了想：“出门左转……矮油，圣僧，不是我要找你，是胖和尚要瘦和尚找你，瘦和尚要陈亮找你，陈亮让我的帅斌找你，我的帅斌就…”
　　道济听着忙不迭摆手：“小兔兔，过！说重点！”
　　白雪小声道：“哦，说就说嘛，这么凶干嘛，不知道人家想说什么啊。”
　　道济接道：“切！你还能说什么？还不就是‘凶你妹’啊！”
　　白雪伸出两根手指摆了摆，道：“错！是‘凶神马’！我的帅斌说这样子温柔些……矮油，我不是想说这个，我来是想告诉你胖和尚想让瘦和尚告诉陈亮又告诉帅斌再告诉我告诉你的什么什么—范统来了！”
　　道济大惊：“什么？！饭桶？！寺里已经有一个广亮了，怎么还要来一个？供不起啊，供不起！和尚我得赶快背两袋米藏在床底下，不然可就什么都没了。”正要往门口冲，突然停下脚步：“不对，这样做太自私了，嗯，还得给方丈多藏一袋，就这样！”说完一阵风似地冲出禅房。
　　剩下白雪一头雾水，掰着手指头想：“没错啊，是说范统来了啊，这和米有什么关系啊？圣僧干嘛这么激动啊？”

　　道济全速冲向后院厨房，忽然听见前方广亮和必清的声音正对着什么人说：“请这边走~”赶忙收住脚步，心道：“不好！这个饭桶了不得，这么快就要对厨房下手了！”又听得赵斌的声音说道：“您放心，我师父平日里最爱做的就是济世救人，但凡能出手的，他一定会鼎力相助。”道济心中不爽：“哎呀，这么快把赵斌都收了？！虽说徒弟这话听着还挺顺耳，可是和尚我对饭桶可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啊，你看我那个胖师兄就知道了。”他这厢还没腹诽完，就听陈亮道：“不错，他一定会慷慨相助的。”道济听了更加郁闷：“陈亮你个富二代，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哪天把师兄寄在你家养，你就知道了。”

　　从禅房里追出来的白雪发现道济，忙招呼道：“帅斌，快来快来，你们要抓的人在这儿呢！”道济瞪了一眼白雪，没空儿纠正小白兔的用词，不甘心地再次眺望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决定还是放手一搏的好，再次挂档冲向门廊。没跑两步，突然撞上一堵明黄色的墙，连连倒退几步，揉着额角“哎呦哎呦”直叫。赵斌赶忙过来扶住道济道：“师父，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撞师伯啊？”
　　道济好容易直起身一看，就见广亮一身明晃晃的僧袍站在回廊中央，直把个回廊填得满满当当，当真是半个人也过不去，自己刚才撞上的那堵“墙”八成就是这个胖师兄了，这个哑巴亏算是吃定了。
　　广亮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副得道高僧的表情笑眯眯对道济道：“师弟~你这么急要去哪里呀？师兄介绍个人给你认识啊？”
　　道济干脆转身：“嫑！”
　　广亮贴身上前道：“矮油，我的好师弟~这个人跟我很像的，是个大、大、大好人，你一定要答应帮帮他啊！”
　　道济听到“跟我很像”这几个字终于坚持不住了，一把拖住广亮，沉痛地道：“我的好师兄啊，我求求你好不好，不要再把什么饭桶饭盆的往寺里带了，灵隐寺养你一个已经很不容易了，灵隐寺感谢你、农民伯伯感谢你、大宋感谢你啊，亲！”
　　广亮心情大好，一手摆出招财猫的标准手势道：“是吗？我真有这么重要？看来不愧人民授予我灵隐寺标志的荣誉称号啦！”
　　众人齐呕。

　　广亮见道济抬脚又要走，忙一把拽住道：“差点忘了，我找你有正经事的，范员外呢是我们杭州城郊一家钱庄的老板，他家公子生了怪病，本来呢，他是要找我广亮圣僧去医的，可是我想这也不是多大的事，就不用我亲自出马了，师弟你去不就行了？好师弟~”
　　必清道：“是啊是啊，道济师叔，您就帮帮忙吧，监寺师叔都收了范员外一百两的香油钱了，您也知道，但凡进了监寺师叔腰包里银子那是打死都不会再出来的了，就当为灵隐寺—”
　　必清话没说完，广亮一个爆栗敲过去：“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转身接着蹭道济：“师弟~好师弟~好得不得了的师弟~好得不得了的好师弟~”
　　道济一把推开狗皮膏似的广亮道：“原来是个员外，不是饭桶啊？吓死和尚我了，差点就要去买养老保险了。”
　　广亮道：“嗯？没错啊，就是范统。”
　　道济又惊：“啊？还是饭桶？”
　　沉默半天的陈亮忽然道：“我明白了!师父，师伯说的那个员外姓范，希望南宋统一全国的统，不是像师伯一样的饭桶。”
　　众人都看向陈亮：“怎么陈亮这次反应这么快啊？”
　　陈亮高兴道：“我从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耳熟，现在终于发现为什么了！”
　　众人：“唉，原来反应还是慢半拍……”

　　终于从粮荒中放下心来的道济这才向广亮身后的范员外问道：“范员外，你有何事要找和尚我啊？”
　　范统赶忙上前一步，一躬到地：“老朽范统见过圣僧！”
　　道济一听连连摆手，双手扶额道：“别范统范统的叫了，我都有心理阴影了。到底怎么了？”
　　范统道：“我儿虽然自小就体弱多病，却也没生过什么大病，就在半个月前，突然生了一种疯病，请遍杭州名医也束手无策，只得来求圣僧。自得了这疯病，我儿就十分不正常，就好像时时变成另外一个人，而且、而且还是个女人！这、我、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还求圣僧指点啊！”

　　众人失声重复道：“神马？！一会儿是少爷，一会儿是小姐？！”
　　广亮：“男人？”
　　必清：“女人？”
　　白雪做沉思状：“人妖！”
　　陈亮：“林平之？”
　　赵斌：“岳不群?”
　　道济做沉思状：“东方不败！”
　　范统急道：“哎呀，圣僧、各位师傅，不是不是。我范某虽不敢说是多了不起的大善人，可到底是清清白白的人家，这平日里修桥铺路、接济百姓之事也做了不少，我儿不喜习武，平日里安分守己，家里更没有什么葵什么花的宝典，这没道理啊！我儿是世代单传，圣僧您可千万要帮帮老朽一家啊！”

　　道济手摸下巴嘀咕道：“没可能啊。这俗话说‘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忽然伸手指向白雪方向、单手在唇间一划：“克制！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下回再说。”白雪悻悻闭嘴低头。道济闭目单手来回掐算。
　　广亮一脸疑惑地看向必清：“她要说什么？”
　　必清一脸鄙夷道：“哎呀，监寺师叔你怎么这么笨呀，每次都是这样演的，白雪当然是要说‘妖？妖你妹呀！你们全家都是妖怪！’”
　　广亮又一个爆栗敲过去：“我当然知道，考验考验你嘛。”
　　众人无语……
　　众人等了半天，道济还是那副双目紧闭、动也不动，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广亮道：“济颠这又是怎么了？是早晨没睡醒还是昨天睡太多了，一动不动的？”
　　陈亮看了看一脸焦急的范员外，心生不忍，只有轻轻推了推道济：“师父？师父醒醒！范员外还等您呢！”
　　赵斌见了不屑道：“我说亮亮，你就别推了，每次师父这个样子，那肯定是什么都没算出来，但是为了维护他伟大的形象，一定要表现得十分深沉、让人摸不清底细，好歹也要说‘天机不可泄露’才行。”
　　众人恍然大悟状：“哦~”

　　赵斌话音刚落，道济就突然跳过去，一扇子拍向赵斌：“说什么呢！你师父我还没聋呢！说人坏话都不知道背着点人，好歹等我走了再说啊！”
　　赵斌赶忙一脸假笑地赔礼道歉：“是是是，我错了，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道济又是一扇子：“还有下次？！”
　　白雪见道济教训赵斌，不高兴地帮腔道：“那圣僧你倒是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道济瞄了一眼白雪，一字一顿道：“这个嘛…天机怎么能泄露呢—”
　　众人马上崇拜地看向赵斌，赵斌对众人拱手示意。
　　道济见状，无奈摇头，只好实话实说：“好吧，既然被你们发现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这次和尚我确实什么也没算出来，只有一种雾蒙蒙、冷飕飕的感觉，什么都看不真切—”
　　广亮接道：“如梦如幻—”
　　必清：“如痴如醉—”
　　陈亮：“似假还真—”
　　赵斌、白雪唱到：“啊情深深雨蒙蒙，一片楼台烟雨中—”
　　道济握拳往空中一比划：“我勒个去，给我收！”

　　广亮道：“哎呀，师弟，就算你算不出来前因后果也总得想个办法呀，要不然你说这将来，这范公子是应该抓紧娶个妻子呢，还是应该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呢？早点告诉我，我好提前准备呐。”
　　众人一头黑线：“人家婚嫁，你准备个啥啊？”
　　广亮嘿嘿一笑，掰着手指头算道：“你说我得先帮他找个帅小伙儿，还是找个漂亮小姑娘呢？另外这个媒人钱收多少好呢？五十两？要不一百两？”
　　众人：“我去—”
　　只有白雪听了广亮的话也掰起手指：“是啊，好纠结啊！”
　　赵斌无语扶额……

　　范员外见状有点摸不清状况，心里着急：“圣僧，还求圣僧帮忙啊！”
　　众人已经被这件事勾起了八卦之心，唯有道济还是一副兴致缺缺、不大想插手的样子，广亮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背对道济向着范员外上下画圈比划不停。
　　范员外一头雾水，心道：“难道这广亮大师手抽筋了不成？”
　　赵斌见状赶忙帮着做口型：“猜词的。”
　　范员外就见广亮比划着上大下小的什么东西，试探地说：“水缸？”
　　广亮摇头，接着比划。
　　范员外：“水坛？”
　　广亮再摇头，仍比划。
　　范员外：“泡菜坛子？”
　　广亮晕。赵斌赶紧帮忙，拿过广亮比划的那团空气，做了个往口里倒的动作，然后扔在一边，擦擦嘴，接着晃晃悠悠、原地打转。
　　范员外头顶灯泡一亮，恍然大悟，对道济道：“对了圣僧，这么多年，老朽没什么特别的嗜好，就是好收藏好酒，什么绍兴黄酒、花雕要多少有多少，尤其有几坛上了年头的女儿红，不知圣僧—”
　　众人异口同声：“今年过节不收礼呀不收礼，收礼就收女儿红呀、女儿红~好师弟/道济师叔/师父/圣僧你就从了吧！”
　　道济马上双手护胸：“你们要干神马！”
　　眼看众人就要一拥而上，道济果断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我从了！”说完发现不对，“哎呀，什么从了不从了的，其实自从听到绍兴那两个字我就—”
　　众人兴致勃勃地听着。
　　道济咪眼一笑：“亲，你们懂得~”
　　众人：“搞定！”

　　道济对范员外道：“既然应了你，就请把少爷—”
　　广亮：“不不不，不是。”
　　道济：“哦，那就请把小姐—”
　　广亮：“不不不，也不是。”
　　道济：“到底是神马！少爷也不行、小姐也不行的！”
　　广亮得意笑道：“请把范施主请到寺里来让我师弟给看看啊~”
　　道济悻悻道：“抢我台词。”

　　听了这话，范员外反而面露难色：“这—，不是我不愿意，只是圣僧有所不知，我这个孩儿从小就进不得寺院，之前家人不知道时带进去几次，每次都是哭着闹着说浑身不舒服，回家都要病一场，我怕他也进不得这灵隐寺啊。”
　　白雪突然挤到众人面前举手要求回答：“我知道，我知道！但凡这灵山古刹，都是有佛光庇佑的，什么阴灵啊、山魈魔怪啊、好狐狸啊、好兔子啊，通通进不了的，”边说边向着赵斌眨眼睛，“想当年我为了见帅斌一面，我走了好多路、也遁了好多路，可是—”
　　赵斌看了眼周围人脸色，赶忙拉住白雪：“乖，乖，我知道，收—！”
　　白雪委屈地点点头。
　　道济面露思索的神色：“照这么说，应该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作怪，所以无法接近佛光普照之处，可和尚我为什么算不出来呢，没道理啊……”

　　必清想了想，一把拉住广亮道：“监寺师叔，这回不太妙，你也听见白雪说的了，员外家可能有‘那个那个’啊，我们还是不要参与了吧，要不我们趁他们不注意，赶紧去厨房把素面吃了—”
　　广亮反而一反常态，胖手一挥：“放心吧！你看，这都第四季了，而且这回不止有飞空斩、幻影剑、小白兔，还有个道济呐，就算有‘那个那个’，也不用怕啊。天大地大，八卦最大！什么也不能阻止我八卦的决心！”
　　必清一脸崇拜的看向广亮：“哇塞，监寺师叔你追求八卦的决心真是太伟大了，我崇拜死你了！”
　　广亮得意道：“那是，谁让我是堂堂的广亮圣僧呢！还有啊，你刚才说厨房还有素面是怎么回事？一定要记得给我留着啊，一碗都不能少！”
　　必清：“哦……”

　　道济对广亮、必清翻了个白眼，对范员外道：“既然如此，看来和尚我有必要亲自去一趟。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范员外忙不迭道：“拜谢圣僧！拜谢圣僧！”
　　道济话锋一转：“不过—”众人顿时又把心往上提了提。
　　就见陈亮胸有成竹地替道济说道：“不过你刚才说的什么女儿红啊、黄酒啊，可一个都不能少！”
　　道济摸着腰间的葫芦笑道：“还是徒弟最懂为师的心啊~”众人：“矮油，肉麻死了。”
　　范员外忙保证道：“这个必须有！”
　　道济打了个响指：“灵隐寺团队，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