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老夏的烦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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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天气渐渐转凉的时候，夏麟和祝清玖也该上初中了。镇上只有一所中学，但是却在两公里外，是之前的老学堂改成的学校，要说这“之前”得前到什么时候去了，那可有的说，有人说是民国前的，也有人说是前清时期的，总之言论莫衷一是。
到了现在这一辈人，改革开放新时代了，也不管这方方正正几亩地的学校有什么历史根源，只要有个地方让这些孩子们关上一关，学上一学，那也就够了。
开学是九月，金秋时节，瓜果飘香，那田地里满是沉甸甸的稻穗玉米，看在庄稼人眼里，那叫一个乐呵，就是背着烈日炎炎，在地里汗流浃背的忙活那心里也是甜的。
就是这样忙碌的时节里，祝家人也没有忽视对夏麟和祝清玖的上学大事，祝老爷子亲自带着两个小家伙去报名，然后还让祝老大出钱给夏麟添置了一辆自行车，毕竟那学校离家远，有个车子方便些。
祝老大自然没话说，这些年他看着老夏替祝家出谋划策，一个个金点子层出不穷，都让憨实的祝老大打心眼里佩服，自然也就不敢再小看读书这门活计了。还是老爹说的对，这将来啊，就是读书人的世界了。
等祝家人给这两个小祖宗收拾好了，眼看着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出了家门，渐渐远去。老夏立在窗口前，背着手，目光沉沉看不出情绪，末了才轻叹一口气，抬抬眼镜。
那孽缘，是否能断就看这次了。
暮色四合，酒铺前的灯笼也挂上了，祝家院子里的凉亭里，摆满了各色饭菜，宫保鸡丁，木耳肉片，黄瓜炒鸡蛋，还有一道清蒸鲫鱼，汤则是莲子百合汤，祛祛秋燥。
祝清玖流着口水准备趁人不备偷吃一块，刚伸了手却冷不丁的被轻打了一下，急忙缩回手，捂着手背嘿嘿的冲夏麟笑。
夏麟好笑的看着祝清玖，嗔怪道：“先去洗手再来吃饭。”
祝清玖立刻板直了身子，怪模怪样的敬了个军礼，朗声应道：“是，大哥！”然后嬉笑着跑开了。
夏麟注视着祝清玖跑远的背影，轻轻的笑了，那笑容里有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和宠爱。
而这一幕恰好落在了老夏的眼里，忽明忽暗的光影之下，有了讳莫如深的阴沉，下一瞬，老夏转过身朝厨房走去，垂在裤边的双手却因为用力攥紧而泛出青白的颜色，不能再继续下去了，真的已经够了！
开饭了，祝家所有人都围在了一起，包括两个伙计在内，看上去还真是一大桌子人。
一壶清酒，一盘油酥花生米，那是祝老爷子的额外小零嘴，老爷子半眯着眼，砸吧咋吧着花生米，时不时小酌两口自家酿的花雕，那可真是美的有滋有味。
祝清玖和夏麟都是半大小子，正长身体的时候，一上桌先呼噜了大半碗饭混了个半饱之后才放满了速度，瞅着油香四溢的菜肴挑挑拣拣。
夏麟给祝清玖夹了一筷子的素炒藕片，和所有的小子一样，祝清玖也有挑食的毛病，主要挑肉荤，不爱吃素菜，所以没到吃饭，夏麟都会给祝清玖夹点素菜，不准他偏食。
果然，祝清玖嘟着嘴看一眼夏麟，然后又讪讪的垂头吃掉了碗里的藕片。夏麟看着祝清玖咽下去之后，又夹了一筷子肉片放在他碗里。祝清玖冲着夏麟咧嘴一笑，一口白牙在暗夜里格外耀眼。
隔了一个座位的老夏默默的吃着饭菜，浑浊的目光掩藏在破旧的镜片后面。
酒足饭饱，饭桌上只剩下残羹冷菜，祝老爷子的小酒也喝的差不多了，打了个酒嗝之后，眯着眼扫了扫大家之后，将眼神落在了祝清玖和夏麟身上，慢腾腾的开口了：“小玖，等一下。”
吃过饭，祝清玖拉着夏麟准备骑着车出去溜达一下，却没想被爷爷叫住了，回头看他：“爷爷，有事吗？”
“啊，是，”祝老爷子摸摸胡子，接着说道：“待会儿你回房，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
祝清玖愣住了，直直的看着爷爷，不解的问：“爷爷，我收拾东西干嘛呀？”
祝老爷子：“哦，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就到隔壁屋去睡，你和小夏都大了，也该分房睡了。”
祝老爷子说的轻松随意，落在两个孩子耳朵里却是惊天霹雳。夏麟听了老爷子的话下意识就想扭头去看自己大伯，但是内心里却升起一丝莫名的忐忑，就是这样不确定的情绪生生的压住了他的动作，当然也没看到身后那两道冰冷森寒的目光。
还没等夏麟理清思路，祝清玖就炸毛了，在身边嚷嚷开了：“分房睡？为什么？爷爷，我不要和我哥分开。”说着还紧紧攥着夏麟的胳膊，小脸鼓得跟包子似的，大眼睛瞪得像铜铃，气势汹汹的像个小狮子。
祝老爷子知道祝清玖和夏麟感情好，让他们分开睡肯定会有些抵触，但是没想到祝清玖的反应这么大，当下也有些皱眉了。正准备说服孙子的时候，祝老大也嚷开了，瞪着自家儿子，喝道：“你个臭小子，你说你都多大了，还要赖着你哥睡？你羞不羞啊！”
祝清玖可不管老子说的那些话，更何况也听不明白，他唯一明白的就是这群大人要把自己和哥分开了，心头那个怒啊，都赶上火山了，抻着脖子跟斗鸡似的跟自己老子叫板：“我不！我不！我就是不要和我哥分开！你们这些大人太可恶了！”
撂下一群石化的大人，祝清玖就拉着夏麟跑开了。
院子里，上到祝老爷子下到资深伙计小六子都是目瞪口呆，都还没从祝清玖突然爆发的小宇宙中恢复过来，尤其是小六子表示对躺着也中枪的这件事很忧伤，但是等回过神来也觉得奇怪，祝清玖这孩子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这孩子虽然是有些调皮活泛，但也是懂礼貌讲文明的好孩子啊，今晚上怎么就突然忤逆长辈了呢？不过又想这毕竟是人家祝家的家事，外人还是少搀和的好，于是领着自己的小徒弟二宝给祝老爷子打个招呼就溜走了，徒剩下几个还沉浸在忧伤中的祝家长辈。
祝老爷子拧着眉，即使是暗沉的光线里也看得出老爷子的脸色不虞，更别提祝老大了，简直气的吹胡子瞪眼，恨不得立刻揪了小兔崽子一顿胖揍，唯独没什么神情变化的是老夏，端坐在那里，不喜不怒，看不出情绪。
许久，祝老爷子才将目光转向老夏，有些迷惑：“老夏，你说这俩孩子感情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老夏皮笑肉不笑，心说这还不是你惯的，要是早两年就采取行动分开这两个孩子，那也就不会出现现在这样的状况，更别说夏麟那几乎要偏离正轨的感情了！
但是，这些原因老夏并不会说，且不说太惊世骇俗，祝家人一旦知道会不会做出失去理智的举动，就说这两个孩子，老夏观察了许久，几乎可以断定就连夏麟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种的感情，那么是不是可以说还有挽回的余地呢？趁着懵懂的青春期成长期，重新将两个孩子拉回正常的感情世界里来呢？
老夏独自琢磨着，不敢开口对人言，甚至不能直白的告诉夏麟是非对错，就怕孩子一旦知道了自己的真实感情会更加义无反顾，这样的后果，老夏承担不起。
心底里暗暗的长叹一口气，老夏摸了摸额上明显增添出来的细纹，真是太操心了，夏麟这孩子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了，他能过的好才是最重要的，所以老夏决不能放任夏麟这样的感情成长，他太明白这个世界对于异类会有怎样的态度。他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这两个孩子，保护他们远离将来有可能针对他们的伤害。
听着祝老爷子的话，老夏选择咽下几乎到嘴边的话语，只是勉强笑笑：“是啊，两个孩子感情是好了点，不过也可能是习惯成自然，毕竟他们在一起快十年了，突然要分开他们确实没那么容易接受。”
说到这儿，老夏刻意顿了顿抬头看了看祝老爷子，见他脸色确实缓和了许多之后，才又笑着道：
“没事儿，咱们慢慢来，慢慢说服小玖就好了。”
祝老爷子蹙着白色的眉毛，神情看不出起伏，但多少还是有点不悦。老夏看得出来，不过他也清楚祝老爷子不悦的理由可能是祝清玖无差别的攻击伤了他这个一直以宠溺乖孙为己任的心。
“嘿，这个臭小子还真是翻天了！”祝老大就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早就被自家小子气的够呛了，卷着袖子就要往外冲：“看老子不把他抓回来！大人决定的事有他说话的余地吗？”
老夏闻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祝老大，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果然，还没等老夏翻完白眼，就听祝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大喝：“你个臭小子！叫谁老子呢？老子还在这里坐着呢！”
老夏在心里望天，他从祝家父子身上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子承父业！
再说另一边，祝清玖拉着夏麟直冲出了祝家大门，夏麟看着外面黑灯瞎火的，祝清玖还不管不顾的往外冲，不由得担心起来，一把拉住祝清玖，止住了脚步：“九九，你这是往哪儿走呢？”
祝清玖憋着小脸紧紧攥着夏麟，仰着下巴睁着湿润润的眼睛看他：“哥，咱们私奔吧。”
噗！夏麟差点绝倒，简直哭笑不得，九九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个词？他到底明不明白“私奔”是什么意思？稍稍稳住了身形的夏麟赶紧顺毛：“九九，你看，这大晚上的什么都看不见，咱们也没带钱没带衣服和你的自行车，怎么走啊？”
祝清玖转着眼珠子想了想，也是，不能把车留给他们，这可是哥给自己买的。但要不做点什么，自己心里还真是说不出的不甘不愿和委屈。想他祝清玖从小到大都是在家人的呵护中长大的，爷爷从来舍不得大声说自己一句，爸爸虽然看上去很凶每次都说揍人，但实际上从没有一次真正动过手，就连离家的小叔也会写信回来关心自己，更别说有夏麟这个超级无原则溺爱的哥哥，祝清玖习惯了现在的一切，习惯了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从没想过要改变或者打破它，因为他觉得自己这样的生活很幸福。
可是，今天晚上，爷爷爸爸他们居然要打破自己的生活，要破坏自己已经习以为常的幸福，所以在这个小小少年的心底深处，便有了不可遏制的怒火，自然而然的，他选择了爆发。
“可是，爷爷和爸爸他们居然要分开我们？讨厌死了！”
夏麟握着祝清玖的手慢慢的走在小镇冷清的街道上，侧头看着情绪缓和下来的祝清玖，夏麟有些暗自窃喜，经过这晚，自己在九九心目中的地位想必更加稳固了，更加不能动摇了。这对于从小就立志要在祝清玖心底里扎根发芽变成唯一的夏麟来说，无疑是个好兆头。
“九九，别生气了，我想爷爷和大叔这么做是有他们的道理的。”
“哼！”祝清玖气哼哼的看着夏麟，跳着脚嚷道：“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不要和你分开！”
夏麟虽然高兴九九能如此坚定的态度，但是他更不愿意看到九九生气，所以为了彻底平息祝清玖同学的怒火，夏麟立刻表态了：“行，我来想办法，我保证不会让他们分开我们的，好不好？九九，别生气了。”
祝清玖微微嘟着嘴，虽然没有立马笑逐颜开，但至少神情没那么狰狞了，夏麟是看得出来的，于是，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不过转念一想，到底能有什么办法让祝爷爷收回这个念头呢？刚才九九和祝伯伯争吵的时候，自己虽然一句话没说，但他还是无意间看到了大伯的表情，他有种感觉，这件事实际上是大伯的意思。可是大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他不喜欢九九？不应该啊，九九那么可爱那么漂亮那么懂事那么聪明，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更何况大伯也是从小看着九九长大的，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夏麟想不透彻，所以他决定找大伯好好聊聊，如果没有能说服他的理由，他也是坚决不同意分开睡的。
“哥？”祝清玖眨巴着眼睛等了一会儿，见夏麟莫名的沉默了，于是出声轻唤。
脆生生的声音拉回了夏麟的思绪，他把注意重新放在了祝清玖身上，凝视着，欢喜着。
暮色沉沉，小镇的街道上一片寂静，只有那屋檐下摇曳轻摆的灯笼在夜色中默默的散发余热，为冰冷的黑夜带来一丝色彩和暖意。
柔和的光线打在祝清玖的侧脸上，勾勒出少年清秀纤细的轮廓。
祝清玖的确是个漂亮孩子，眉清目秀的五官应该更像那位没见过面的母亲，但是，夏麟觉得，九九绝对比他的母亲还要好看，瓜子脸上有个秀气的下巴，骨肉匀称；皮肤很好，虽然夏天黑了很多，但是到了冬天又会白回去；两道细长的眉淡淡的很有点远黛青山的感觉，不过夏麟最喜欢的还是九九的眼睛和嘴唇，祝清玖的眼睛很大很黑，里面的光芒干净而纯粹，轻易的就让人陷了进去，着迷的无法自拔，还有那饱满的唇瓣，因为生气而充血成了嫣红色，在灯光的衬托下，更觉得摄人心魄的美丽。
夏麟暗自咽下想要咬一口的冲动，只能捧着祝清玖的脸在他额上亲了一口，笑道：“放心，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有了夏麟这么郑重其事的保证，祝清玖总算放心了，扑上去抱着夏麟蹭了又蹭，闷声道：“还是哥哥对我最好了！”
夏麟抱着祝清玖，站在昏黄的光晕中，无比得意也无比幸福，因为怀里这个人，也因为这个人的一句话，他便可以义无反顾倾其所有。
第二天，依旧秋高气爽，看着这么好的天气，人的心情也会为之振奋。当然，老夏是感觉不到了，又是月底了，他又有做不完的账册了。埋在一堆数字中的老夏忍不住叹了口气，抬起头仰在圈椅上，掩饰不住的疲倦，盯着老旧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伸手摘掉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闭上眼，捏了捏鼻翼两侧，试图缓解长时间紧绷的情绪。
老夏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很糟糕，估计也没几年好活了，可是他还有没完成的事情，他不想那么快就走。祝家这边，他已经私下给祝老爷子提议再找个账房先生，带上两年就能独立做账了，这个倒是问题不大。现在最闹心的恐怕就是自家侄子的事儿了，该怎么做呢？态度不能太强硬，否则容易引起少年的逆反情绪，可是这种事也不能放纵，趁着孩子都还懵懂的时候快刀斩乱麻才是上策，但问题的关键是能不能斩得断？哎，真是个大麻烦。
老夏这样想着，心里的那个“大麻烦”就出现了。
“大伯，”夏麟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大伯闭着眼睛似乎很疲倦的样子，心口涌起酸胀，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大伯老了，小时候，那个如天神降临拯救自己于噩梦中的大伯，似乎已经成了记忆。
老夏听见侄子的声音，睁眼抬头看过去，扯出一抹笑：“小麟啊，下课了？”
“嗯，”夏麟点头，依旧站在门口，不进不退。
老夏奇怪的看了看侄子，转着眼眸想了想，终于可以确定这孩子肯定是有话给自己说，而且内容恐怕还是昨天晚上的事，这么想着，老夏心里也有了计较，呵呵笑笑，冲夏麟招手：“既然下课了，那就来帮大伯看看账册。”
夏麟动了动嘴角，但还是顺从的进了屋，坐在老夏刚刚的位置上一丝不苟的整理起账册来。
老夏不动声色的笑笑，然后又看似悠闲的躺进了躺椅，假寐休息。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只听见夏麟翻看账册的摩擦声。但是没过多久，那细碎的声音便停止了，老夏没有睁眼，依旧悠悠的躺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夏麟紧紧抿着嘴角，转过身看着大伯，眉头微微蹙拢，盘旋在心里的话很多，但偏偏找不到合适的开头，夏麟有些恼然的挠挠头，然后想起昨晚九九泛红的眼角和委屈的神情，他终究还是下决心开口唤道：“大伯。”
老夏隐约知道夏麟想说什么，正因为如此才觉得郁卒，但面上依旧挂着笑，询问的目光的看向自家侄子。
夏麟努力让自己和大伯对视，然后在纷乱繁杂的头绪中冒出了一句：“大伯，你是不是不喜欢九九？”
老夏的神情有些僵硬，继而不解问道：“小麟怎么这样问？”
夏麟不知道怎么开口，刚才脱口而出的话似乎有些莽撞，毕竟直接开口要分开自己和九九并不是大伯，万一自己猜错了呢？岂不是很伤大伯的心？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老夏的脸色又沉了几分，想了想正准备开口，夏麟终于低声喃喃的说话了：
“……大伯，我和九九不想分开睡。”
老夏敛下了仅剩的好脸色坐了起来，直直的看着夏麟，心里感叹，不愧是自己的侄子，脑子真是够用，用这样委婉的话代替了直愣愣的质问，模棱两可却还表明了自己的想法。但是此刻，有更重要的感慨溢满在老夏心底。
“小麟，你已经十四岁了，九九也十二岁了，难道还要在一起睡吗？”
夏麟歪着脖子看老夏，明显的不解：“一起睡和年龄有什么关系吗？”
老夏满肚子的话和苦水被夏麟纯真又无辜的表情生生的憋回去了，梗着脖子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斟酌着开口：“你们都是大孩子了，怎么还能睡在一起呢？你们要学着独立坚强勇敢一点。”
夏麟皱着眉，眼睛里闪烁着无比坚定的光芒：“大伯，你这样说是不对的。难道我们长大了就不能一起睡吗？一起睡就是不独立不坚强不勇敢吗？”
老夏很像说“是”，但是看着这样坚持的孩子还真的没办法说出口，因为不能一起睡的理由并不是这么简单而已，老夏有着更深层的担忧，偏偏这样的担忧说不出口。于是，老狐狸想到了从另一个层面的理由。
“好吧，就算你们现在能暂时睡在一起，可是，你们不能在一起一辈子不分开啊？将来，等你和九九都有了各自的家庭，还是要分开的。”
夏麟听完，并没有马上说话，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还是十四岁的少年，陡然听到“家庭”这类的字眼时也不由得联想到某些令人羞赧的场景。
老夏却长舒一口气，以为侄子开窍了，于是和蔼的笑笑，一鼓作气的说道：“所以，你们现在分开睡，也好习惯习惯。”
夏麟抬起头，表情异常严肃：“大伯，你说的这些都是将来的事，为了未来尚不确定的事就要在现在做出改变，我觉得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理由！”
秋阳璀璨，从窗外一丝不漏的罩在老夏干瘪的脸颊上，那浑浊的眼忽然泛出深深的绝望，冷汗划过背脊，手脚一阵阵的发软，老夏跌坐回椅子里，无力感席卷全身，第一次有了悔恨和懊恼，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自己根本就不该把这孩子领回来，应该给他找一个正常的家庭，让他过完普通而平凡的人生。
夏麟啊，你可知道，若不改变现在，你的未来将为多么艰难？！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老夏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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