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轻寒之琉璃泪》水浅陌

1、幼年浅忆（一） 初相见

　　“你是谁？怎么能来到内苑？”一个小男孩坐在轮椅上，口气和表情都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直直地看着这个“意外”出现在这里的陌生人，言语不善。
　　“我？你是在说我吗？”只见一约摸七八岁的小女孩疑惑的反问着，狡黠的大眼睛又透出几分灵动与天真。
　　“当然。这里难道还有别人吗？”面对女孩如此纯真的表情，男孩的语气不由软了几分，夹杂着难以察觉的怜惜与宠溺。
　　“哦。”女孩轻轻地回答，“我名叫季茉，爹爹和娘亲都叫我茉儿，当然，你也可以这么唤我啊！”
　　蓦然，她停止了说话，望着男孩的两条腿，眼中闪过了不忍。
　　自然，这一瞬的神情并没有逃过男孩锐利的眼。他不禁握紧了拳头，手掌被指甲微微刺痛的感觉也不予理会，这种神情，他再熟悉不过了。
　　打记事起，他便体弱多病，爹娘带他遍访世间名医，针灸汤药，推拿按摩，无一未试。可病情却是时好时坏。貌似“健康”的时候倒还好，一旦身体状况恶化之时，非但爹娘，就连伴他一起长大的不弃，不离，将他视作亲孙的郑伯，甚至是路旁偶然遇到的叔叔婶婶，大伯大娘，都会若有若无地对他流露出这种神情，满是怜悯和惋惜。
　　该死的怜惜，他低低的咒骂着，他不需要别人的可怜。那可怜有什么用？能帮他除去病发时彻骨的痛楚，还是能抚平爹娘忧虑和慌张的心？不过是平添唏嘘和哀叹罢了。他讨厌，这该死的怜惜！
　　“诶！”女孩察觉到他的愣怔，便伸出右手食指在他的眼前晃动，试图唤回他的注意，“你怎么啦？没事吧为什么不理我了啊...”
　　“咳咳咳...”男孩轻咳几声来掩饰他的失神与尴尬，黑亮的眼珠不自然的转了几转。
　　“茉儿，”他玩味地唤着她的名儿，似夏夜暴雨欲来时深沉的蛙鸣，又如情人间耳语的呢喃深情。
　　“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到这儿来的呢？”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哦！”她软软的应声，神秘兮兮的说道，“其实...我偷偷告诉你哦！你可不能让别人知道啊！”
　　男孩心中不由觉得好笑，人们好像都是这样，把以为秘密的事忍不住的告诉别人，却总要叮嘱几句，不能外漏。殊不知，世人都是好奇心极重的动物，愈是如此，想要隐瞒的事愈是能搞得人尽皆知。想不到，这小女孩也会这样啊。
　　“我是和爹爹一起来这儿做客的。”女孩抿了抿唇，拉着长音说道。可话锋一转，“不过，谁爱和他呆着一起啊！他那么古板，又唠叨不让干这不让干那的。我啊，就趁他一不注意，慢走几步，隐在了这茫茫夜色之中...”女孩边说边手舞足蹈，那种淡淡的嗔怒和娇气是让他永生难忘的。
　　“这府里很大哦！亭台楼阁、花园水榭，我都迷路了呢。然后我就走啊走，不知怎地就来到了这里。”
　　说着，她顿了顿，抬眼看他的神色，只见他嘴角微扬，并没有显露出什么不耐烦和恼怒，才又说了下去。
　　“然后，我看见你坐在这一棵古槐下，只一个人，就想和你打个招呼。”其实，她是看他很孤单落寞的样子，想来让他开心一点。就像她爹爹，每次有什么烦心事，和她逗逗趣，就会很高兴的大笑，一切就烟消云散了。
　　“哦？”男孩挑眉，心下便觉得有趣。
　　自己这幅要死不活的鬼样子，竟还会有小孩子想要主动接近。想他，多少次想要和别人交朋友的时候，都被无情拒绝的窘迫，其实他也可以理解，只是无法接受。而此刻，他感到一丝暖流划过心头，如冬日初阳，暖而不燥。
　　“我说的都是真的啦！”女孩见他富有怀疑性的小动作，怕他不肯相信自己说的话，连忙解释，踏着奶白色上绣出水芙蓉花样素雅布鞋的两只小脚也连连跺地。
　　男孩见状，心中暗忖:到底是小孩子啊！不过是不经意的小举动，却也能让她信以为真。
　　可天知道，男孩也没比女孩大上几岁，心底却总以小大人自居。
　　“嗯，那我就姑且相信你好了。你听好了，我姓楚，名卓，表字佑泽，想做朋友就要先记住我的名字。”男孩一字一顿的说。
　　女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猛地，男孩仰起头，望着她的盈盈双眸，问：“你知道我的名字怎么写么？”
　　“呵呵...”女孩带着傻笑摇了摇头，一脸的羞赧，就好像被人看破心事的怀春少女。
　　“唉。”男孩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满是无可奈何。
　　“你过来！”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