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小媳妇儿》古小囡

17、第十六章

　　芳修媛劈头盖脸地就骂，“德妃娘娘是为你好，你不好好听话就算了，居然还想去为太子说话？你有没有脑子的啊？”她的手指甲很长，用凤仙花汁涂得红艳艳的。静云忙不迭的后退——搞笑，不后退被她的手指甲刮破，是哭都没地方去哭的。
　　静云也想哭。她能说她愿意嫁去吐蕃吗？虽然她对那个干布也没什么好感，但是她能离自己的母妃远一点，再远的地方都愿意嫁去的。笑话！她堂堂的大洪公主，嫁去吐蕃，再怎么不受宠，嫁妆总不会少的吧。有了嫁妆，在吐蕃也自然能够扬眉吐气。她怕什么？
　　总比现在这样被自己的母妃指着鼻子骂的好吧？
　　芳修媛冷哼一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翅膀硬了是不是？忘记了谁把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你是看到有奶的就是娘吧？就忘记了我对你的恩情了……”
　　越说越下作，越说越不堪。静云公主皱眉，却也拿她没有办法。
　　“你自己说说，你是怎么搞的？为什么不听德妃娘娘的话？你知不知道老娘有多辛苦去求她，她才肯为你说话的呀。你倒好，宁可嫁去吐蕃。你想去我还不同意呢。你去了那鸟不生蛋的地方，谁来供养我？我是白生你了！”
　　声音聒噪，实在惹得人心烦。有时候她也想，她父皇这辈子最看走眼的女人，就是她的母妃了。虽然她生了她，她也不得不说，这样的女人，真的是很辱皇家的斯文的呀。
　　偏偏又什么都不能说。
　　“好了好了，母妃，我都知道了，我去给德妃娘娘认错，好不好？”
　　芳修媛却还有些意犹未尽。她骂人必须得骂个痛快的。因此静云虽然求饶了，她还是要再接再厉，再击穷寇的。“我说你啊你，真的是没有脑子。皇后平时对我们是不错，可是她会真的把你当女儿吗？你要知道，这深宫里头没有什么人会一直对你好的。谁对你有利，你就得巴结着些。”
　　啧啧，这下子不说“有奶便是娘”了。
　　“就比如这个德妃娘娘吧，看看皇上多么宠爱她。我看着，皇上都会为了她重新册立太子呢。她眼下里又愿意为咱们说话，咱们自然得站在她这一边。要是她的指缝里能漏出些好处来，你的日子肯定能好过不少呢。为娘的这样为你考虑，你不要不知好歹。”
　　不知好歹？她太知道好歹了！静云公主笑，“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等一会儿我就去德妃娘娘那里负荆请罪去。这样您就满意了是吧？”
　　“没错！”芳修媛道，“要想过得好，就得不要脸。趁早把你公主的骄傲给扔了，德妃娘娘开心，就给她磕头。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我看你今天宫女做的绿豆糕很不错，我就拿走了。自己好好想想，别成天傻乎乎的当自己是什么公主呢。”
　　芳修媛眼色凌厉，瞪了门口的宫女好几眼，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
　　静云一个人坐在那里，半晌，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给德妃负荆请罪？她也想得出来。堂堂的大洪公主，这样的身份……她的母妃……
　　她顿住想了半晌，忽然高声叫道，“准备去东宫的步辇。”
　　她宁可独自去和亲，也不要失了尊严在一个妃子脚下苟延残喘。

　　朝堂里的风向很快就发生变化。先是长孙国舅联合了顾严正大人，言辞表示太子爷这些年兢兢业业，毫无过错。然后那静云公主居然自己表示愿意和亲。这不得不说给德妃一党狠狠打了脸。
　　顾大人便说，“老臣在边关也守了六年了，深深知道战事的艰苦。吐蕃人以西域五十城为聘，诚意不可以说不够大，我们用宗室女当公主糊弄，很可能得罪他们。万一挑起兵祸就不好了。”
　　长孙国舅连忙帮腔，“何况公主大义，愿意为了国家奉献自己嘛。咱们也得成全公主的一片爱国心。公主与干布是美人配英雄，天作之合，皇上成全了这一桩姻缘，也是美谈嘛。”
　　这样说来，太子爷倒是一点错都没有。都是德妃没事找事了？
　　德妃当然不快活。一个前朝的公主，能在宫廷里这样如鱼得水的，德妃没有几把刷子，也是不可能的。
　　她的王牌，就是皇帝。
　　她梨花带雨的，对着刚刚进入蓬莱殿的崇德帝撒娇弄痴道，“皇上，臣妾被芳修媛给骗了。她是个不要脸的，离间臣妾跟太子爷的感情呢。”
　　崇德帝自然是微微一笑，顺势揽住了她。
　　谁都不知道这个帝王心里头在想什么。
　　只是皇后与太子，这么一遭下来，都略略有些寒心的味道。事后，什么抚慰也没有。只是让太子好好干活，不要犯错，以这次事情为鉴。
　　太子爷都有些心灰意冷了。缩回宫里，只对绣团儿道，“我觉得我这次才算真的长大了。”
　　这一遭另一个收获，就是两个人的感情亲近了不好。之前的生疏都没有了。只是两人熟络是一回事，绣团儿总觉得太子爷还是不开心。常常一个人呆坐在崇文馆里就是大半天。倒是再也不会为了朝堂里的事情夜不归宿了。他总是很按时地回来了。回来了，却总是一个人静坐。
　　绣团儿总觉得那样的身影，看上去就有些令人心疼似的。
　　却是墨点提醒她，“娘娘啊，您看，快要七夕节了呢。”
　　七夕节，又成为乞巧节。说是女子在这一个晚上用瓜果供奉天上的织女，就可以乞得娴熟的针线技艺了。
　　“娘娘，牛郎……织女啊。”
　　“你混说什么呢？”
　　绣团儿有点恼的。女人家，这种话怎么能乱说呢？虽然她已经嫁人了，但是女子的矜持还是要的。这样想，就忍不住对着墨点道，“你是想嫁人了吗？”
　　墨点忙不迭地摇头。
　　“算了，宫里也得办乞巧节吧。宫女们是不是拿着五彩的线在月亮下面比赛，谁赢了就能得个好彩头吗？我看着呢，你也去参加参加。没有得奖就不要回来了。”
　　墨点的脸一下子苦了起来。“娘娘！娘娘！……”
　　绣团儿严肃地板着脸，却在转身的时候泄漏了笑意。咳咳，把人给支走了，她就可以干她想做的事情了……
　　不对不对，她怎么会做坏事呢？她只是觉得不好意思嘛。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副精致的茶具。这可是她练了好久的。墨点大大咧咧的，她一在，一准坏事儿。
　　七夕节，大多数宫女都得了假，去准备乞巧了。绣团儿十分紧张的抱着茶具，又叫上一个阿监挑炉子，往崇文馆里头走去。
　　她穿了一双木屐。只是为了图个凉快。她行走的时候，都有着清脆的声响。襦裙拖在地上，她有些面红耳赤。她自己也觉得怪异，自己心跳得那么快呢？天地良心，她是一点都没有旁的心思。她只是……只是想要他开心一些。
　　果然，他还是坐在地板上。案上放着丝绢做的书，他没有去翻，只是眉宇间浸染了一些思虑之色。
　　“太子爷，太子爷。”她轻轻地唤。
　　他果然抬头，看到是她，就微微地笑了。“端明来了。”
　　把曲足案推开，用炯炯有神的眼看着她。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都不知道自己过来是干什么了。
　　扭捏半晌，自己说，“太子爷，我……我想给你茶喝。”
　　没错，就是想给他茶喝。
　　他偶尔说起，自己羡慕那些文人的风雅，喝个茶还红袖添香的。也不知怎么的，她就把这话记在了心里。她可不是要做给他添香的红袖呀，她就是闲的无聊呢，本着同情心，想要他开心一下。
　　太子爷一愣，旋即笑了。也不点破崇文馆里也不缺茶，只是看着她点头。
　　他的默许令她生了很多的勇气出来。“太子爷，我这就给你泡茶。”
　　她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很傻。莫名其妙地就跑到人家面前说我给你泡茶，一副霸王硬上弓的架势。她只是心里紧张，便把其他的什么都忘了。也没想太子爷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泡茶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十分地复杂。
　　泡茶得从候汤开始。候汤这一码子事儿，说起来风雅，实际上就是烧白开水。绣团儿叫人把炉子搬进来，就开始生火烧茶了。这一副架势，令程乾也讶异不已。屋子里很快就充满了浓烟，只是那炉子还是将熄不熄的。
　　书上说，水的掌握是十分重要的。“水一入铫，便需急煮，候有松声，即去盖，以消息其老嫩。蟹眼之后，水有微涛，是为当时；大涛鼎沸，旋至无声，是为过时；过则汤老而香散，决不堪用。”什么老嫩，绣团儿统统不懂，只听人说泡茶的水要迅速地煮，因此埋头往炉子里头吹气。
　　天气本来就热，这傻乎乎的姑娘把炉灰到抹到了脸上。又担心太子爷等不起，就傻乎乎地不安地笑，“对不住，我手艺还不熟。我不是故意的，我练了好久了啊。”
　　她说话这样没头没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