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贫民窟的灵魂 ...
-
马尔福向来孤独成性，但他也并不是完全与他人断绝来往，或者说，他从头到尾似乎也就和几个人有些关系。妮可坐在距离马尔福较远的位置，单手托住下巴，右手则是在翻弄着一本前几天在路边书店淘到的书。这是一本记录了西西里在起义战争前后变化的手记印刷版。从纸张的触感上来看，能看出这不是什么正式的出版商家。不过，只要书的内容是她想要的，也无需太过介意。
“小姐，有空吗？”“抱歉，没有。”妮可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淡淡的回答道。“请问，这位先生有什么事吗？”“只是想问问这里有没有人罢了。”Giotto微微一笑，自顾自的在妮可身边的位置做了下来。
“如你所见。没有人，Giotto。”回应一个温暖的微笑，妮可将视线拉回了书中。“西西里起义战？嗯…这本书我看过。”“是吗？感觉如何。”“没有将最真实的东西表现出来。”Giotto眼神黯淡，抚摸着杯壁上缓缓滑落的水珠。
妮可不解的合上书，转头望着Giotto，问道：“怎么说？”
“有兴趣和我去贫民窟走一趟吗？妮可。”Giotto并没有正面回答妮可的问题，单手撑着脸颊，问道。Giotto并不是那种喜欢卖关子的，妮可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乐意奉陪。”继而站起身子，从钱包里摸出五百里约放在桌上。
“不过。有个问题我想先确认一下。”Giotto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犹豫，停顿了好久，才缓缓说道：“恕我无礼，妮可，你手里为什么会有马尔福的资料？”
“有些事情你不必全部知道，先生。”妮可挑了挑眉，仿佛是知道Giotto不会再追问什么。“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就告诉你一件事情：我不会是你们的敌人。”
“我相信你，妮可。”“谢谢你。”善意的点了点头，妮可拎起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皮箱正欲向外走，却突然停住了脚步。“那么，请无论什么时候都相信我。”蓝色的眸子定定的看着Giotto，过了一会儿便自动挪开了视线。
刚被雨水洗礼过的小路走起来十分艰难，坑坑洼洼的泥地只要踩一脚便会溅起一大滩泥水。Giotto与妮可并肩走着，他尽可能的将比较好走的路留给妮可，没过多久，他干净的鞋裤上便沾满了污泥，这一举动让妮可有些不舒服，皱了皱眉头，说道：“不用太在意我。”她任由泥水溅在黑色的高帮靴子上，“我并没有那么娇贵，任何东西脏了都可以再洗，您这样会令我产生一种我需要被人照顾的错觉。”“作为绅士有必要照顾每一位女士的想法，如果妮可你觉得这样令你很不舒服的话，那我就不这么做了。”听出了妮可语气的疏远性，Giotto摊了摊手，无奈的笑笑，不当心一脚踩在了一个比较深的小泥潭里。他愣愣的抬起脚看了看，继而将裤腿卷到了小腿的中间位置。
“噗嗤——Giotto你这样看起来像个打渔的渔夫。”“是吗？那很好啊，我也常想着能成为一名渔夫就好了。”“咦？我还以为你的志向会更大呢，比如，成为能够保护居民组织的老大什么的。”妮可说道这里，戛然而止，不安的望向Giotto，如她所料，对方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毕竟在三年后，Giotto成立自卫队，这件事情在这个时代，只有妮可一人知道。
“妮可，你怎么会这样觉得呢？”
“啊，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爱这里的人民，很爱西西里，却不满于现在的统治者。”
“我的确非常爱这个城镇，虽然很穷，但是大家的笑容是我见过最美的笑，就像是天上的太阳一般耀眼……至于自卫队……”他顿了顿。“我相信总会有更好的统治者出现的，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我倒是更向往自由自在的惬意生活。”
妮可眨了眨眼，与Giotto相视一笑，说道：“这很适合你。”
一眼望去，狭窄的道路上只有妮可与Giotto两人的身影，妮可静静的听着Giotto说着这片果园的美好与欢乐，一面思考着马尔福的事情。回到三年前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了，却一点进展也没有，但是马尔福的性格实在多疑的可怕，若不是有什么事情能够令他向自己打开心门，可能这个任务一辈子都无法完成了。
“这个时间来贫民窟的人并不多。”Giotto淡淡的说。“政府已经很久没有管理西西里了，本就贫穷的人们在那些Capos与黑手党的压榨下越发的穷苦与困难……”“现在西西里的贫民窟，就像是活脱脱的人间地狱一样啊。”“并不是这样的，妮可。可能外人看来确实如此，但是身处苦难中的人们心灵并未麻痹，他们仍旧是快乐的。不管在困苦，他们总能找到欢笑的理由。”
“Giotto先生！”未等妮可接下Giotto的话，便被一个从果林里窜出来的男孩子打断了。“您看！”男孩手里捧着几颗仍旧滴着水珠的果子，湖蓝色的眸子闪着兴奋的光芒。“这是今天早上刚摘下的果子，我专门给您和G先生，还有科扎特先生留着的！唔——请不要告诉我母亲，要是她知道了一定又会担心那些可怕的□□借此刁难她了。”男孩的灿烂笑容与阳光恰到好处的融在一起，仿佛是错降于人间的天使一样，竟令妮可看着出了神。
Giotto笑着摸了摸男孩的头，说道：“谢谢你，小西蒙。这些果子你留着和朋友们一起吃吧，我不会告诉你妈妈的。”“唔——可是，这是专门留给你们的呀！诶？G先生他们呢？没有来吗？”“今天只有我和这位女士一起哦。”
听Giotto说完，男孩的视线遂即转移到妮可的身上，“您好，小姐。”“你好，我叫妮可，你呢？”“我？我叫西蒙娜！”听到这里，妮可愣了愣，继而尴尬的看了Giotto一眼，后者则是抿着嘴、一脸憋笑的样子点了点头。“妮可，噗嗤——西蒙娜是个女孩。”
“Giotto先生您当心一个不小心把牙给笑掉了。”妮可嘟起嘴，说道。“抱歉，西蒙娜。”“没什么，经常有人把我当成男孩子。”西蒙娜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一蹦一跳的走到Giotto身边站定。
“嘿！西蒙娜！”远处一个穿着黑色背带裤的男孩一路小跑了过来，妮可与Giotto很快的认出了这个孩子。西蒙娜听到了叫声转过身子，摇了摇手“嘿！塔西亚！Giotto先生带了个新朋友来！妮可小姐，这是我的朋友——塔西亚。”
“又见面了，塔西亚。”妮可勾了勾唇，温柔的看着男孩。塔西亚怔了怔，“你叫妮可？”“是的”“前些日子谢谢你救了我的姐姐。拉祖米那个恶棍常常来压榨果园的人们，还常常欺负我的姐姐。”说到这里，塔西亚脸颊闪过一丝尴尬，对着妮可歉意的鞠了一躬，“我为昨天姐姐对您的态度道歉。抱歉，妮可小姐。姐姐她只是……只是有些怕您。”
“怕我？”
“是的。您是第一个对黑手党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姐姐怕……”“怕连累到你们？”“对不起……”早已知道了塔西亚姐姐做出那样反应的原因，直接听这个孩子说出口的时候，妮可仍旧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不是你们的错。你们一点错都没有。”她蹲下身子，一把抱住了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的塔西亚，说道：“错的，是这个时代。你们已经很坚强了，能够保持着这样和阳光一样温暖的笑容生活……你们是值得敬佩的，亲爱的塔西亚，别那么自责，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妮可小姐，您不害怕吗？”“我应该怕什么？”“拉祖米是拉斯看中的手下之一，可是您将他……”“哦，不用担心，拉祖米那样的老家伙也做不动什么事情了，拉斯将他逐出门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说这个。”塔西亚显得有些急躁，原地跳了几下，说道：“姐姐说，这件事情拉斯一定会知道，妮可小姐您会……您会遭到追杀的！”“我不怕。”妮可毫无危机感的笑了笑，继而用手指着身边的Giotto说道：“就算有事，这位先生也会挺身而出的，是吧，Giotto。”
“妮可……”Giotto无奈扶额，不知该哭该笑，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看吧，有Giotto在的地方，怕什么呢！虽然他看起来没什么战斗力。”“妮可，我觉得你这是在贬我。”“我没有哦，Giotto，你多想了。”
“唔，塔西亚。”西蒙娜在一旁戳了戳塔西亚的腰际，说道：“那你姐姐现在怎么样了？还在自言自语着说要把自己献给拉斯吗？”
“是的。”塔西亚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现在已经快要崩溃了。”说到这里，男孩将视线投向了远处的一个茅草屋子，继而听到Giotto一字一句，不由人拒绝的说道：“带我去看看她，塔西亚。”
“可以是可以，但……Giotto先生，您得做好心理准备。而且……”塔西亚顿了顿，继而朝妮可看了一眼。妮可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说道：“我会避开的。”“抱歉，妮可小姐。”“说过了，不要再向我道歉了，塔西亚，你是个好孩子。”
“拉斯大人一定还在为上次那个蠢女人的无理举动而生气。唔……”米洛琪整个人窝在在稻草从中。“可是我现在还能做什么呢？有什么行为能够弥补拉斯大人…或许拉斯大人会因此而要了塔西亚的命。哦不，我不能允许这样事情发生……我必须要主动去找拉斯大人，这真可笑……”
当Giotto与塔西亚走进的时候，米洛琪颤抖的很厉害。她觉得有些发冷，在天气还算暖和的时节里，她居然怕冷，她仿佛得了疯牛病一样、差不多无意识的在稻草堆里打着滚，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奇怪的话语。
“米洛琪？”Giotto试图喊醒这个已经快要失去自我意识的女孩，却没有得到回应，只好无奈的与塔西亚对看一眼。后者点了点头，走到头发乱糟糟的女孩身边坐下，说道：“姐姐。别这样，她也不过是为了救我们，况且如果拉斯要找我们算账，早来了不是吗？”
“拉斯？拉斯……拉斯！！！拉斯先生，对不起！对不起！！这件事情和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请你放过我和塔西亚。”米洛琪猛的从稻草堆里爬了起来，一路连滚带爬的冲到Giotto面前，抓着他的左腿，一边哭一边吼着。Giotto也无法直接挣开对方的身体，只好任由她这样死命的抱着，犹豫很久，才缓缓开口：“米洛琪，我是Giotto，不是拉斯。”
“Giotto？”米洛琪的身体有一阵很明显的颤抖，继而窜到一边抱着塔西亚嘶吼着：“你走开。我本以为您是个好人，先生！请你带着那个触怒了拉斯大人的恶魔赶紧带走！哦，若不是看在耶稣的面子上，我一定提着她的头去想拉斯大人赔罪。”
“……”
[嘭——]紧闭的门被狠狠的撞开了，妮可努力的抑制住了内心的怒火，将皮箱重重的扔到地上，继而蹲下身子摸索着什么，很快的，她便拿着一把匕首走到米洛琪的面前。后者因为她的出现早已抓了狂，双手不断的扇动着，试图与这个她眼中的恶魔保持距离。而塔西亚则在米洛琪发疯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Giotto的身后——不论什么时候，他始终觉得这个男人的身后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有原因。
“来啊，躲什么？！”妮可将匕首塞进米洛琪的手中，冷冷的看着她。“你不是要提着我的头去给拉斯赔罪吗？不是要一命抵一命吗？来啊！下手，我不会还手。”
“妮可……”Giotto皱着眉，妮可的心思本就不是很好猜测，现在这样看起来也暴走的她更让他担心不已。“别担心，Giotto，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米洛琪的疯狂也是我的错误。”她顿了顿，眼神黯淡，抓着米洛琪的手也稍稍松了一些。“我并不知道，我的一时冲动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但是……我不觉得我是错的。守护灵魂本就是正确的事情，为什么会怕成这样？”
“拉斯做事情向来一个不留，他主张一切违抗他的人都必须要得到最为残忍的惩罚，否则他就在其他街上站不稳脚。”“为什么不反抗？”“拉斯所在的家族原本就是西西里岛主的私人军队所改变而成的家族，所有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唯一几个站起反抗的人……”Giotto说到这里停顿了许久，妮可估摸着许是顾及到了米洛琪的感受，才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多少她也能猜到一些，黑手党的手段向来阴狠毒辣，能用的残忍手段都会用上。
当然，杀鸡儆猴是他们对贫穷人最爱使的手段。而这种手段此次都用不腻，光是看米洛琪这幅吓到要死的状态，妮可心里也大致能估计出拉斯的残忍程度了。深吸了一口气，将匕首塞进米洛琪的手里，继而抓着她的手，将刀尖抵在了自己脖子的地方，说道：“我不还手，你若愿意，人头随时可以给你。”
“不……不……不！！！你这个杀人犯！！我不是杀人犯！！”米洛琪用尽了全身的利器甩开了妮可的手，将匕首远远地扔到了一遍。用双手捂着耳朵，缩着身体躲到角落里。“妮可，我想你吓着她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随意的抹掉了脖子上的血，妮可摊了摊手，说道。“我只是想做个测试，测测看贫民窟里的灵魂，到底死了多少，还有多少在犹豫不决，有多少还是纯洁无暇……”
直到现在，妮可也稍稍能够明白为什么Giotto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将她带到了贫民窟。因为没有一本书真正的记录了真实的西西里，没有一个人敢将真实生活的面纱狠狠地揭开。若不是当初和父亲一起去了罗马，或许，她的灵魂，也会与现在的米洛琪一样，游离于自我与麻木之间，无法自拔，甚至……更为的肮脏。
也许是妮可的举动真的过了头，米洛琪昏厥了过去，塔西亚在Giotto的帮助下将姐姐搬到了稻草从的中央。始终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西蒙娜通过门的缝隙看着外面出神，手中的果子全数掉落在了地上。
“Giotto先生……”西蒙娜的声音在不住的颤抖，缓缓地挪到Giotto的身边，用只有他们四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拉斯他在前面的果园里……”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贫民窟的灵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