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你好，科扎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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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鸣划过巴勒莫的黎明，早起的车夫倦怠的赶着马车。妮可一言不发的坐在马车里翻弄着资料。不得不说，Giotto实在是一个很细心的人，他为她找的旅店距离中心城区并不是很远，只需要叫上一辆马车，十多分钟就可以到达。同时，也免去了她为自己身边财物的担忧。
下了马车，妮可小心翼翼的踱步向前。早上还是晴天，到了上午就已经阴雨连连了。混杂着灰尘的雨水滴落在凹凸不平的泥土上，慢慢积攒成一个个小水塘。提着箱包绕过一条小路，却被突然飞出来的身影撞了个措手不及。
“给我滚出去，你这个废物。不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看起来吨位很大的胖女人穿着一身火红的裙子，指着躺在地上浑身是伤的女孩，嚣张的气焰闹得妮可心里很不舒服。“你这个废物不要再来搅和我店的生意了。笨手笨脚的，能成什么事？”
被骂的女孩始终只字未发，盯着地面默默地揉着自己的伤口。黄色的发丝长久未经过修剪，已经长过了整个脸颊。装束也和胖女人没有半点的相似，打满补丁的粗布作为简单的衣物裹在身上。没有被不了盖住的地方有着大大小小的淤青和伤痕。
“真是浪费我的时间。要不是因为你的父亲为我打工打了一辈子，我会收留你这个废物吗？别把我的仁慈视为理所当然。我亲爱的姑娘，你去别的地方吧。像你这样的家伙，还是去当乞丐吧。哦不，可能乞丐也不会像你这么没用吧？连只狗都知道要舔主人的脚，你会什么？用你的贱嘴来反驳养育了你这么久的我？”
“抱歉，夫人。”女孩咬了咬牙。靠在一旁墙壁上的妮可清晰的看见女孩脸上的不情愿，却说着自己心中异样的话语：“夫人。我向上帝发誓，我绝对不会再顶撞您了。您让我舔您的鞋子也好，地板也好……请不要赶我走。”
“废物。这里没有能够收容你的地方了。你干净给我滚。上帝都不远保佑你这个瘟神了。离我的店远一点。别帮我招来一些魔鬼！”胖女人抛下这么一句话，不忘用力的在女孩腹部补上一脚，继而重重的关上了木门。
妮可轻叹了口气，将雨伞撑过女孩的头顶。“抱歉。冒昧的问一句，小姐，您没事吧？”女孩似乎没有要搭理妮可的意思，径直的冲到门口，用手猛烈地捶打起木门。“求求你，夫人。求求你不要把我扔在外面。您知道的，如果没有您的收留我无处可去了，夫人……不要把我一个人扔在外面。”
见里面始终没有回应，女孩猛地扑到在地上抽泣。妮可走上前，轻轻地将雨伞放在了女孩的身侧，确保衣着单薄的她不会被这场不知道要下到何时的雨给折腾病了，才拎着自己的皮箱离开了。雨势不知什么时候越来越大，全身湿透的妮可勉强找了个地方避雨。却意外的被一个从店里面冲出来的人撞在了地上。
今天真是个倒霉的日子。妮可这么想着。先是被那个女孩吓了一跳，而后现在又被这个粗鲁的家伙撞了满身的泥泞。哦上帝，你到底是去哪里保佑谁了呢？
“抱歉，小姐。”橙发少年拉了拉帽檐，深红色的瞳孔略带歉意的看着妮可。妮可理了理心情，转过身子报之一笑，注意到少年瞳孔上奇怪的四芒星图案，妮可愣了许久，才伸手抓住少年递过来的手掌。“没什么，先生。小擦小撞实属正常。”
“你们这群狗娘养的废物！人跑了快点给我追啊！”紧闭的被猛地撞开。橙发少年紧张的朝后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放开妮可的手，就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拉着满镇子跑。
“喂！我说先生……”妮可被这个不知名的少年拉着跑倒不是非常的累，就是她现在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她明明自己什么也没有做，为什么也要跑的这么欢快？
不知跑了多久。少年才想起自己已经拉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孩子跑了很久了。抱歉的挠了挠头，弯下腰，“失礼了，小姐……一个不注意，就拉着你一起跑了。”
“喂喂……这种事情你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啊？”
“咦？有嘛？嗯…我叫科扎特，科扎特西蒙。”少年先是放开了妮可的手，继而又伸出手，面带微笑的看着妮可。
“啊，你好先生。我叫妮可，很高兴认识你。”妮可微笑了一下，握住了科扎特的手，继而问道：“冒昧的问一句，你为什么要跑呢？先生。”
其实，妮可并不是在怪科扎特把她拉着饶了这么多圈，而是她害怕眼前这个家伙会不会是什么动乱分子或是得罪了那家店老板的小偷。这点非常重要，因为她很有可能被卷进这个事件里面。愿上帝保佑，她不会这么倒霉。
“啊。这个啊。抱歉妮可小姐。我想我可能是吓着你了，我只是不当心把饮料翻在了那个看起来很凶恶的男人的鞋子上。我明明已经道歉了，但他似乎……还是生气了。”
“所以，为了一双鞋子…追着你几乎跑遍了这一个尔雅镇？！我说那位先生也太让人不解了吧。”妮可轻叹了口气，想起自己似乎还有些什么事情没有做。“啊，科扎特先生。我想起有些事情没做，我先……”
话音未落，一声沉重而熟悉的响声在她的耳边划过。熟悉□□妮可自然是听得出枪声的，而且她还能准确的判断出枪械的种类。
应该是□□没错。
妮可暂时还没有掏出皮箱中□□决定，只是静静的看着一个女孩的身体慢慢地倒向了他们所在的方向。熟悉的伞掉落在妮可的脚边，伞已经被打穿了好几个洞。女孩的鲜血从腹部不断的溢出，融入泥泞的土里。
“哼。碍眼的女人。喂，我说康奈尔，我不是说过了吗？在这条街上我不想看见流浪的乞丐。看见一次就讨厌一次，为什么还会出现？你是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吗？混小子。”
“抱歉，拉斯大人。这个女孩子我也是今天早上巡逻的时候看见的，好像是刚被收留他的店主赶出来。拉斯大人请放心，以后我不会再出现这样的状况了。”
“那就好。康奈尔，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否则，你的下场会和他们一样，知道么？”
“我知道。那么尸体呢？”
“那么，走吧。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交给处理队的人来处理吧。我可是很忙的，哪有时间来折腾这种货色。放在这里久了连乌鸦和寻觅食物的狗都会替我做掉这些事情。而且，最近几个礼拜有几家店铺的保护费还没有上交吧？哦，我的上帝啊，这群只会扒着他人的□□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感激？我可是在拼了命的保护他们不被不法分子骚扰啊。”
妮可不禁握紧了拳头。听语气和说话的内容，不难确定这个男人是这条街上的统治者。而且统治的方法还特别的……残暴。“真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待两人走后，妮可不太高兴的走到女孩的身边，收起了自己的伞。
“你在做什么？”“收回我自己的东西。”“什么？”“这是我的伞。”科扎特茫然的看着妮可将残破不堪的伞收了起来，抱在怀中。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继而向前迈了一步。试图抱起地上身体已经逐渐冰凉的女孩。
“你要做什么？科扎特先生。”“不可能把她就这样丢在这里吧。”
妮可无奈的摇了摇头，“没用的。先生，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这样等于是在向刚才的男人宣告你是在多管闲事。你知道的吧，科扎特先生，在这里多管闲事，可不是什么好的决定。而且，你救不了她的。”
从她看见女孩为了让那个令人讨厌的胖女人收留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后，她心里就已经有这个答案了：“这个女孩子的心已经死了。她的尊严已经死了，信念已经死了。所以，你救不了她的，科扎特先生。”
科扎特的动作有了很明显的停顿，没有接妮可的话。只是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尊严和信念死了的人，谁都救不了。
“科扎特？你怎么会在这儿？”妮可将视线拉远，看着远处一路小跑过来的清秀少年，又看了看身旁显得有些惊讶有兴奋的科扎特。哦，好吧，她似乎明白什么了。若是她继续呆在这里，可能会影响到两人的相聚。“那么，我先走了，科扎特先生。”微微弯了弯腰，妮可提起地上的皮箱，最后看了一眼女孩的尸体，皱了皱眉，刚准备离开，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嘿！妮可！真巧啊，你怎么会和科扎特在一起？”“凑巧罢了。”“哦，这样吗。”Giotto毫无敌意的笑了笑，低头看着女孩的尸体，一抹严肃划过脸颊。“我刚刚听见了枪声，所以赶来看看。又是拉斯那个家伙干的吗？”
“是的。Giotto，你来得正好。帮帮我吧，把她的尸体带到果园后方的墓地里去。这样摆着实在有些过分。”妮可拎着箱子，不咸不淡的看着眼前两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还算干净的布料，包裹在了女孩的身上。轻轻摇了摇头，她还是无法明白，已经失去了尊严和信仰的人，有什么拯救的必要？
“妮可小姐。”科扎特的身形比Giotto略小一点，看起来是那么的弱不禁风。他拒绝了Giotto的好心帮助，硬是要将女孩背在身上，说道：“您说的对，这个女孩子的心已经死了，我的确拯救不了她。但是，贫困并不是她的错，乞求也不是她的错。可能在您的眼里，这般的乞求是罪，对这个世界□□低头的罪。但是，您是否知道，在这条街上，拉斯不允许任何的乞丐在街头流荡。他觉得这是对他的侮辱。”
“可这里，是贫民窟不是吗？有乞丐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是这样的，妮可。”Giotto接过科扎特的话。“贫民窟对于那些黑手党而言，没有什么压榨的必要，然而在黑手党之间，常常会比较自己所管辖的街道。拉斯是个极要面子的人，他向来只看重表面的东西。所以，无家可归的人在这条街的结局，就是像这样死亡。”听到这里，始终保持沉默的妮可意外的朝科扎特深深的鞠了一躬，头几乎埋到了腰际以下的位置。“抱歉，科扎特先生。抱歉，生命已经终结的姑娘。对你们说的无礼的话。我并不知道……现在的西西里，竟会是这样的状况……”
科扎特完全没有料到妮可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在一秒前他还觉得这个女孩子不是很好惹，所以才没有多开口说什么。等待了好几秒，妮可始终没有抬起头，科扎特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他并不太能处理这样的状况。“妮可小姐，我没有怪您的意思。”
与科扎特不同的是，Giotto完全没有被妮可的行为给惊吓到，反而觉得这个女孩子更有意思了。用手捂着嘴，轻笑了一声。感觉到科扎特求助的视线，才缓缓开口：“这不是你的错，妮可。别像他行这么大的礼，科扎特是个害羞的家伙，你这样会吓着他的。”
妮可紧闭着双眸。愿上帝保佑她这样的出言不逊能得到原谅。只是，恩佐说的确实没错，这个时候的西西里，是最动乱的事情。得到统治权的黑手党肆意的发泄着自己的欲望。在他们的统治下，西西里成立了一个新的规则与条例——没有人可以违背他们所定下的规则。违背的人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杀死之后抛尸荒野。
“尔雅镇归于拉斯所在的家族——科尔尼科家族所管辖。”“抱歉，Giotto，恕我冒昧。我很想知道，你们这样的行为，难道不怕引起他的不满吗？”
面对妮可的疑问，Giotto报之一笑，仿佛是有些无奈。“我和科扎特都属于贵族。只要交纳足够的保护费，拉斯是绝对不会动我们半分半毫的。毕竟，她还需要从我们的身上捞点好处。”Giotto的脸色暗沉了下来。“然而，尔雅镇可怜的居民们却要遭受这样的待遇。”
“Giotto。”妮可皱着眉，唤了一声。“我知道你心疼这里的人民。但是，单凭几个人改变不了世界。”“我也没有想要改变什么，我只是想要尽我所能的去保护些东西。仅此而已。”Giotto接过科扎特递来的铲子，小心翼翼的挖着果园的土。而妮可也放下皮箱，向科扎特要了一把铲子，蹲到了Giotto的身畔。
妮可自己都不知道，她就这样陪着Giotto和科扎特他们挖了多久，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女孩的尸体下葬的。她只知道，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已是夕阳时分。
“我想，我是时候回旅馆了，Giotto，科扎特先生。”“我送你吧。”“感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还不至于惹恼那些黑手党而被乱枪打死。”见妮可坚持，Giotto也不在多说什么，微微一笑。“那么……”
“小魔鬼！你这个不知羞耻不懂感激的魔鬼！你以为是谁耗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和精力在保护你们？！用你的姐姐的身体来偿还我已经算仁慈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谩骂声打断了。循声望过去，是前几天早上和Giotto一起玩耍的男孩子。看起来他似乎与面前这个凶神恶煞的老家伙起了不小的争执。
“你给我走开！小杂种。”老家伙一脚踢开了拉扯着自己裤脚的男孩，嘴里渣渣烈烈的骂着什么。“你不知道我是谁吗？违抗我的下场你知道吗？”“我知道！但是你不能带走我的姐姐！他凭什么跟你走！你这个打家劫舍的恶魔！”
“闭嘴！塔西亚！”被老家伙禁锢在怀里的女孩恶狠狠地看着男孩。“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哦，愿上帝保佑你这个小恶魔别被撒旦带走！”“姐姐？！”“别想着阻拦他，塔西亚。”女孩勉强的转动着脑袋。“抱歉，拉祖米先生。我弟弟他不是故意要冒犯您的。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请您原谅他的无礼。”
“原谅他？呵呵，你说的轻巧。”老家伙狡猾的转了转眼珠子。“你说什么条件都可以的是吧？”“是的。拉祖米先生。”“那么，你现在把衣服脱光扔到边上的河里。然后回来，用你的嘴好好服侍我。”
女孩咬了咬牙，低着头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这是对自尊的践踏，虽然他们生于贫民窟，但是贵族有的自尊，他们也有。只是……若是不照做，塔西亚必定会被这个老家伙给一枪打死的。“是的。拉祖米先生。”
塔西亚看着姐姐缓缓地将手掌移动到上衣纽扣的位置，又看了看面前那个老家伙一脸色胚的表情。他简直要吐了。“姐姐！别这样！别用你的自尊来拯救我的性命！我答应过父亲，我会保护姐姐你的！”“塔西亚，别胡闹。”
“走开。”老家伙似乎被塔西亚接二连三的胡闹给惹恼了，一把推开女孩，摸出了口袋里藏着的枪，上了堂，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只是千分之一秒的时间，眼前的塔西亚竟然凭空消失了。“我说，讨厌的老家伙。收一收你那恶心的嚣张气焰。你惹恼我了。”妮可单手抱着被吓得有些呆滞的塔西亚，另一只手举着一把银色的手枪抵在拉祖米的太阳穴上，恶狠狠地说道。
“呵呵呵呵。”拉祖米勉强的笑了笑，眼神中透漏着些许的恐惧。“我说，小姐，您知道您在做什么吗？要是被拉斯大人知道的话，您可是会被杀死之后丢进山后的饿狼群的。”“我管你饿狼群饱狼群！少给我废话。老家伙，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压榨人。让拉斯知道？抱歉，我根本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妮可将塔西亚扔到了Giotto附近的草地上，使了个眼色。
而Giotto和科扎特两人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有些刚烈的女孩子竟会做出这样不计后果的事情。一把将女孩拉到自己的身边，又将地上的塔西亚抱了起来，两人默契的怀抱住两个受了惊吓的孩子，确保他们不会再看见妮可那边的景象。
如他们所料，伴着拉祖米惨烈的嚎叫声，枪声响彻云霄。妮可把拉祖米杀了。没有丝毫的犹豫，原因只是因为这个老家伙的行为触怒了她。“这种老家伙留在世上简直就是害人胚子。”将视线拉回到两人的身上，妮可微微一笑，“没事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女孩迅速的抱起本想扑向妮可的塔西亚，像是看到瘟神一样的朝后退了几步，与妮可保持了一段距离。“我的天啊。你这个家伙对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离我们远点，你这个恶魔！你会把厄运带给我们的！”
“哈？”妮可歪着头，不解的看了看身旁只字未发的Giotto和科扎特，仿佛是明白了什么，皱着眉头将手枪收回了口袋里。“看起来最近我得随身带着这把枪了。”继而转过身子说道。“怎么？不一起把那个讨厌的老家伙的尸体给埋了？虽然很讨厌，但也不能就这么让他摆在这里吧？”
在凛冽的风声和铲土的声音夹缝里，妮可清晰的听见那个好听的声音说的那句话。
“你很美，妮可。”
埋头挖土的他并不知道，这句话，竟让她红了脸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你好，科扎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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