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赤|Things on Betray》浮榛

34、第 33 章

　　33
　　再次醒来时，房间里一片漆黑。赤井的神经仍旧处于相当放松的状态——已经很久没这样过了，整个人还有些补眠后特有的混沌懒散，虽然意识清醒了，但眼睛还没睁开，也有些迷迷糊糊的。
　　喀哒一声轻响，壁灯被打开，房间充满了暗淡的橘色光线。有点刺眼——赤井无意识地晃了晃头，闭上眼睛，埋首进围拢着自己的热源之中。过了一阵，他意识到他正把脑袋窝在某个有点熟悉的胸口，那种如同水乳交融般过分契合的感觉……
　　赤井立刻从床上蹦了起来。

　　靠在床背、正拿着手机看着什么的琴酒，倒是对他这种仿佛猫咪炸毛一般的行为并无意外。既没有失望，也没有调侃。琴酒收起手机，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在赤井重新变得警觉起来的目光中，琴酒的视线迎了上来。
　　两人默默对视着。
　　最后，琴酒先移开眼睛。
　　“去吃晚饭吧。”

　　赤井心情复杂地跟在琴酒身后。男人可能为了让自己不那么醒目，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件浅灰色的连帽衫。银色长发在脑后简单扎起，垂在T恤和卫衣两层衣服之间，最后再戴上帽子。从背后看去，琴酒就像是个普通的、无所事事的游客，甚至连年龄都显得小了好几岁。
　　两人沉默着走进电梯，到达一楼，再走出电梯。路过前台时，工作人员换成了一个年轻男人。他接过琴酒递给他的钥匙，拿起对讲机，稍加确认之后，就为他们结了帐。
　　完全清醒过来的赤井更加意识到刚才是真的睡着了。他连琴酒什么时候醒过来、处理掉所有东西、换了身衣服、擦去指纹和痕迹、重新在他身边躺下并任由他把脑袋放在自己胸口上这一系列的动作全部没有察觉到。
　　已经走到旅馆门口的琴酒回头看着他。
　　赤井沉默着跟上去，略微向下的嘴角以及紧绷的脸，足以让琴酒明了他的全部心理活动。
　　“你应该很久没睡过了，偶尔深度睡眠一次很正常。”
　　“……你在安慰我吗？”
　　“看你满脸吃瘪的样子，有些不忍心而已。”嘴上这样说的琴酒，却露出惬意的笑容。
　　“我哪里有满脸吃瘪了！”本来就塞满一脑袋事情的赤井越发焦躁。突然，他意识到一个恐怖的可能性。“你……该不会，一直都醒着的吧？！”
　　琴酒笑出了声，随后在赤井像要将他刺穿的视线中，勉强恢复了严肃。“不。我也睡着了。”
　　“……”两人的表情都是同样的：我才不信！

　　沿着街边一路行走。赤井突然听到琴酒的声音。
　　“三年前，那位先生就和组织其他成员失去联系了。”
　　车辆行驶声、喇叭声，将话语盖去大半。不过，赤井没有错过。
　　“皮亚图斯消失后，他似乎受到了很严重的刺激。”琴酒说。“虽然他一次也没说过，不过，我想这算是他最深重的执念：他一直认为当时吃下贝尔摩得吃掉的那粒药，就可以成功达成他的夙愿。”
　　赤井并非不能理解这种想法。只是，“第一粒药不可能给他本人吃的。而且，让贝尔摩得吃掉也是他自己的命令。”
　　“是的。但一旦走进死胡同，人就很难释怀。”琴酒看着赤井。“我想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皮亚图斯的消失对他来说刺激更深。”
　　“为什么？”
　　“‘华生’一直活着，并且一直在猎杀组织的成员。”琴酒回答。“一开始，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角色，朗姆也一直对那位先生隐瞒着。直到有一次，在朗姆接那位先生到地下拍卖行时，华生伪装成记者，正面对着那位先生下车的车门来了一枪。
　　“他没有击中任何人，所以我想他是故意的。故意宣示自己的存在。”琴酒看着逐渐沉入黑夜的街道。路灯和车灯断续亮起，他的脸庞在光影中时隐时现。
　　“华生无法被杀死。这是那位先生尝试多次后得出的结论。我和他也有过四次交手。但无论他受伤有多严重，下一次再见到他时，仍旧是完好无损的样子——除了吃下ZACH前被完全毁掉的声带。如此试探和躲避的时光经过了两年，那位先生终于决定结束掉这种生活。”
　　赤井在心中将时间线串了起来。“三年前，他绑架了灰原和朱蒂，是为了接下来完全的销声匿迹？”
　　琴酒点点头。“他将乌丸集团明面上所有产业交给职业经理人代为管理，利润和收入则通过复杂的洗钱网络，变为不可追查来源的资金后重新汇总到他的账户——虽然这么做有点过于小题大做，因为华生实际上没有追踪现金流的能力，但他还是以最深的方式隐藏起自己。
　　“然后，是暗处的产业。他完全放弃了组织所有的成员。”
　　犹如一道闪电，琴酒的这句话将赤井之前或多或少的违和感完全解开。他一直以琴酒仍在组织之中作为前提，所以对于他会一直呆在海边那个墨西哥裔聚居区的安全屋感觉很奇怪。但真实的情况和他的想象完全相反——
　　“所以，你只留下了那一间安全屋？”赤井默认相信了琴酒的叙述，但仍然觉得相当不可思议。“但是，组织如此庞大的规模……”
　　“这很正常。就像壁虎断尾一样。”琴酒反倒相当平常的样子。“那位先生没有明确表现出来这点，只是三年后的现在，前20位的高层都开始被华生依次追杀了，还残存的组织成员再不产生点怀疑，真的要怀疑他们的脑袋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了。”
　　言语中那种冷漠的嘲讽，令赤井想到，琴酒或许是组织里首先发现乌丸将他们甩出来当作靶子的人。只不过，一向神出鬼没的“那位先生”，即便有段时间完全没有联系，也并不是非常奇怪的事情。而且……
　　“他让我到天堂市呆着，也是为了方便监视？”赤井问道。“毕竟我真的会去想办法救灰原和朱蒂。”
　　“是的。他对你的确另眼相看。”琴酒快步走进一家快餐店，只留下这句话在风中。赤井无从得知琴酒此时的表情。他逐渐将拼图一点点拼成一块，心中大概对接下来要做什么有了计划。
　　只是，在琴酒重重的叙述中，赤井却逐渐开始对某个看起来微不足道的点纠结了起来。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在当下，显得太过矫情和不合时宜，但念头一旦冒出便犹如飞速生长的荆棘，铺开缠绕住了他的整个心脏，让他的思绪始终无法忽略掉：
　　那么这些，就是琴酒和自己切断联系的原因……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