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赤|Things on Betray》浮榛

21、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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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痛。从身体某处发出的疼痛信号，源源不断地通过神经通路传递进大脑。在反复不断又逐渐加强的刺激下，左侧腹部被击中一枪的男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刚清醒的一分钟时间里，琴酒除了连续不断的痛感，其他什么也无暇顾及。等他终于将混沌的意识归拢到一处，逐渐恢复思考之后，才来得及观察现在到底身在何处。
　　身下是有些偏硬的沙发一样的坐具。腿无法完全伸开。头顶是深灰色的分外低矮的天花板——琴酒反应过来。不是天花板，是顶棚。他现在正躺在一辆汽车的后排座椅上。
　　有点费力地抬起左手，伸手摸向受伤的大概位置。首先触碰到的是已经开始变硬但仍带点湿润的布料。血应该已经止住了。接下来……
　　他听到有人咔哒一声打开车门的动静。
　　“还没死啊。那真是太好了。”

　　※

　　赤井将车子停在纽约下城的某个小公园旁，确认了周围没有危险后，便将仍在昏迷的琴酒锁在车子里，自己则快步去往了附近的药店。等他以最快速度买好所需的药品和耗材、心情复杂但又刻意无视那份复杂地回到车边打开门时，入目便见到琴酒一手按在伤口上、一手试图撑起身体的画面。
　　恶言恶语并没有让琴酒的表情有多少变化。赤井只觉得血压更高了点。虽然很想把手里的药品包朝这个男人脸上一扔了事，但他深深呼吸了好几下，总算将这份暴戾的念头勉强压下。
　　他也不知道，为何时隔三年的再会，会让自己在瞬间变成了一个暴力狂。

　　小型公园位于街区的角落，一侧紧邻哈德孙河。赤井挑选的停车位置可以以最大视角注意到出现在前方的车辆或行人。不过即便如此，他也还是迅速钻进后座，关上车门。
　　艰难坐直身体的琴酒暂时用完了积攒的力气，无力地靠在靠背上。齐腰的长发却多少贴在了上干涸的血上，银色与深红色交错纠结着，似乎可以将看到这副画面的人的眼球灼伤。
　　赤井冷漠地看了一眼，随即掏出纸袋里的……一把剪刀，毫不留情地将黏在伤口附近的银发剪断。
　　咔嚓声响之后，他抬起头，带点挑衅眼神地看向琴酒。
　　不过，和他的想法稍有偏差。他看到的是面色苍白，半阖着眼，似乎又昏过去的男人。
　　赤井终于有点忍不了了。

　　“别在这装死好吗？”

　　听到他这样说，琴酒终于睁开双眼，慢慢勾起嘴角。

　　“抱歉。”

　　向来惜字如金又风格强势的男人，今天却已经第二次和他说抱歉了。赤井立刻决定以此作为突破点，来对琴酒追根究底。
　　“你刚刚说斯帕克的死你很抱歉……果然，你会出现在71分局，是要去通知斯帕克关于杀手的事情吗？”
　　赤井终于将这份疑问问出。从他在纽约分局见到琴酒开始，他就觉得很不对劲。琴酒不会预先知道自己去往纽约，也没有出现在那个地方的理由。除非……
　　而且在分局着火的那个夜晚，也是他将另一名法医特斯拉拽出了警局。否则，特斯拉或者会葬身火海，或者会因为ID卡的活动时间，而被当作纵火的第一嫌疑人。可是，琴酒为什么要这么做？
　　赤井将伤口附近的淤血清理干净，又重新做了一次消毒。双氧水洒在停止流血的伤口，瞬间冒出无数淡红色的泡沫。接下来是碘酒消毒。再接下来是取出子弹。
　　他一边处理伤口，一边等待琴酒的回答。过了好一阵却毫无回应。赤井抬起头，琴酒正用他们刚相识时那种除了怀疑外别无他物的目光注视着他。
　　“……什么斯帕克？”
　　赤井用药棉狠狠擦了下涂过碘酒的皮肤。“自己说的话总该有印象吧？！”
　　琴酒被痛到眯了下眼睛，但仍然目光笃定。“我没说过。”
　　“你——！”赤井突然确认，自己火气上升并不是因为突然有了暴力倾向，而是眼前这家伙真的极其气人。
　　“好吧，你没说过。”他冷笑一声。“就当我是幻听了。”
　　接下来，无论琴酒如何想要重新恢复交谈，赤井都一律当作没听到。他打开一次性灭菌袋，取出里面的镊子和手术线，无言地准备拔出那颗被打进肌肉里的子弹。
　　好在那群歹徒虽然用的是冲锋枪，但不知是他们不会操作，还是冲锋枪本身是老旧型号，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们并没有使用自动连发模式。赤井背起昏迷的琴酒下楼梯时，看到躺在地上血泊中仍有在挣扎的人。在三楼或是四楼左右，他遇到了沿楼梯向上的警察。
　　白色SUV停放的位置离警车和救护车的距离都比较远。赤井在一片混乱中，浑水摸鱼摆脱周围人的注意，将琴酒搬到车上。他看着握住镊子不断抖动的左手。
　　从刚刚看到琴酒醒来之后，脱力的感觉就越来越明显。力气似乎在刚才的混乱中被一次性透支了。
　　说实话，他也回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把琴酒一路背下楼的了。
　　紧急情况下的爆发力有时的确惊人。
　　赤井还是将镊子递给琴酒。
　　“你自己来吧。我的手在抖。”
　　琴酒回给他一个“彼此彼此”的微笑。“我的两只手也都没力气。”
　　有了刚才的睁眼说瞎话，赤井对这句话的信任度为零。他突然意识到，两人之间似乎一直都是这样。
　　单方面信任，单方面被伤害，单方面断绝来往，单方面重蹈覆辙。
　　无论他还是琴酒，都一遍一遍走着相同的路。

　　最后还是赤井帮琴酒取出了那颗卡在肌肉组织间的半枚子弹。琴酒一直拒绝任何式样的麻醉药物，即便赤井买了瓶有效时间最短的，也被他毫不犹豫地扔到车窗外河流当中。
　　“这个时候你倒是挺有劲的。”赤井一边咬着牙，一边用颤抖的手控制镊子夹住弹头。
　　“哼……”琴酒苍白的脸上布满汗水。他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选择了咬紧牙关。
　　用消毒棉堵住重新开始流血的伤口，贴上弹力绷带，赤井将用过的东西通通塞进纸袋。接着他打开车门，快速到驾驶席坐下。
　　在后视镜里，他在倒车的同时，看到琴酒缓缓躺了下来。
　　真想就这样开去匡蒂科算了……赤井在方向盘上猛锤了一下。
　　后方传来琴酒明显轻松了不少的声音。
　　“你不会那样做的。”
　　“……”在那一刻，赤井保证自己，真的起了杀心。
　　但立刻便被琴酒的下一句话，浇灭了心中熊熊燃烧的愤怒火焰。
　　“一起活下去吧。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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