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9、第 29 章 ...
-
周末的时候,还是和姚琳去吃了晚饭,席间还有一些认识和不认识的人,听他们谈笑风生,看他们把酒言欢,她却只是沉默。
烟雾弥漫的豪华包间里,璀灿的灯光缭绕纷纭,她再也无法忍耐,起身来到外面的走廊上,长长甬道,项振灏竟然站在尽头,仿佛专程等在那里,已经等好久了似的。依旧是衣履翩然的富贵公子,目光里蕴涵着深沉而又模糊不定的惆怅与无奈,她被钉在了当地,再也无法挪动一步,银河横亘,天堑永断。
终于,他走了过来,她怔怔地瞧着他,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他伸出手来想要抚住她的肩,可她却将身体一偏,后退了一步,只叫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半晌才缓缓地垂下来,道:“黎涵予,你倒底想要怎么样?”
她将脸转向一边,凝视着墙壁上一幅油画,殷红的布景里一点淡淡的黄色,抽象派里描绘的不知是日出还是日暮。人生里有太多太多千疮百孔的情感,也不惧再添她这一出。
他冷冷地道:“你是在耍我吗?”她还是沉默。他似乎是被激怒了,提高了声音,道:“黎涵予,我对于你可是一而再再二三地忍让,可你却是阴一阵晴一阵,把我攥在手心里玩弄着,我可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是好脾气的。”她还是不曾转过脸来,只逐字逐顿地道:“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他突然凶狠上前扳过她的脸来,宽大的手掌几乎罩住了她的整个脸庞,灼热的气息扑了过来,冷冷地道:“哪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偏不走偏不放手,倒要看看你能怎么样?”
她却从缝隙间看见他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莹光闪烁,触目剜心,便慢慢地脱下了自己手上的那一支,举起来递到他面前,亦是同样的莹光闪烁。真是,天生一对。然而,只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便被她狠狠地掷了出去,接着反问道:“我能怎么样?”挑衅的语气连她自己都有些反感。
他眼中透出一种骇人的绝望,突然用力扼住了她的脖颈。她却没有半分退缩,冷冷地道:“项振灏,你打算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掐死我吗?”他却将她紧紧地拥进怀里,好一会儿才道:“黎涵予,难道一切不能挽回了吗?”
真的一切都不能再挽回了。
她轻轻地啜泣着,有些心软,有些犹豫,有些彷徨,半晌才闷着声音道:“我只怕自己半夜会惊醒过来,日日生活在惊恐、愧疚与自责之中。我只要想到那样的生活,就不寒而栗。本来我以为自己能够忍受,但是这两天来发生的事情,让我已经…已经无法再勉强自己。”
他慢慢地放开了手,目光之中渐渐地变地疏离与漠然,冷冷地道:“黎涵予,你口口声声说要相信我,可是你的骨子里始终防备着我,不肯信我。阿虎曾经说过,我迟早会毁在你这个女人手里,我却不信。如今…黎涵予,你可真是个自私的女人,现在不需要我了,郑子谦已经办妥了离婚手续,你想重回到他身边吗?”
她本能地摇着头,断然道:“不,我和他是绝对不可能的。没有坚持而走上了别的道路,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若是无法承受的后果,便是对当初没有坚持的惩罚,所以即使不愿意,也要忍耐下去。”
他“哼”了一声,道:“那么,是为了简明晖吗?你这个傻女人,就那么相信所谓初恋情人编造的谎言?实话告诉你,他并不是好人,只不过是云南那边毒贩子的一个马前卒而已,他跟你说过的一切,不过是骗你罢了。你那么慷慨正义,却能忍受他吗?”
她想要说什么,还是忍住了,偏偏电话响了起来,她从口袋里掏出来,却是一个苍老而又有些暗哑的声音:“小黎呀,我是你简伯伯,明晖出了意外…现在正医院里,情况很…危险,你于阿姨…快支撑不下去了,你能不能来帮忙照应一下。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到合适的人,拜托你了。”
她呆呆地扣上了电话,死死地盯着他,突然“哧哧”地笑出声,渐渐地好象有些癫狂地魔症了,整个身体开始瑟瑟抖动着,有些支持不住,慌乱中倚在墙壁上,依旧“哧哧”地笑着,心中的痛楚却如天崩地陷般地爆发开来,是这样地恨他,恨不得将他撕裂掐碎,为什么会是他,到头来…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有些惊骇地望着她,迟疑了片刻,还是上前来扶住了她。没想到她反手一扬,一掌向他的脸上掴去,与上次不同,他并没有防备,愕然地望着她眼里慢慢地生起的烈焰纷腾,愤怒、憎恶、绝望,伤痛,诸多情绪缠杂在一起,竟然将他步步地逼退,半晌才道:“黎涵予,你这是怎么了?”
她从牙齿缝里发出嗖嗖的冷气,厉声道:“项振灏,你倒底还是动手了。简明晖…他进了医院,是生是死还不知道,项振灏…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坏蛋,凡是对你有所威胁的人,你是一个也不肯放过。黄瓜是这个样,小梅一家也是这个样,现在又轮到了简明晖,下一个…会不会…会不会是我呢?嗯,项振灏…”最终因为牙齿剧烈的撞击再难说下去了,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高大身躯,急匆匆踉跄着向楼下冲去。
那么巧,在楼梯的拐弯处撞上了同样急匆匆的阿虎,她冷冷地道:“让开…”阿虎却在黑色的镜片后面冷冷地审视着,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距离那么近,近地让她仿佛闻到血腥的气味,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她拼近了全身的力量忍住,回头望着追上来的他,如利箭般的目光足以活活将他射穿,他面对着这僵持不下的难堪,沉默着…沉默着…倒底还是摆了摆手,道:“算了,阿虎,我不愿意再勉强下去了,你放她走吧。”阿虎虽然有些不情愿的意思,但还是缓缓地地让出一条通路来,她却再也没有看他,一路狂奔而去。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与阿虎对视着,目光却越过了阿虎的身体,飘向了更远更空旷的地方。这会儿,另有一个男人慢慢地踱了过来,在他跟前站下了,默默地看着他,良久才叹道:“大哥,你这又是何必…”
她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到了医院,按着简国庆说的地方赶到了手术室的外面,寂静的走廊里,只有远处休息室的电视在兹兹啦啦地响着。于惠兰紧闭着双眼,半躺在一张长休息椅上,简国庆焦急在手术室的门口走来走去。不知为什么,她的眼眶有些湿润,总有一种凄凉的感觉,便叫了一声:“简伯伯…”
简国庆停下来,半晌好象才认出她来,迟钝地道:“小黎,我…”她只道:“情况怎么样了?”简国庆摆了摆手,道:“已经进去好长时间了,不知道…据说来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呼吸了…”
她又一次见这个坚强的军人呈现出软弱无力的样子,好赖就这么一个儿子,虽然平时是针锋相对的,可是在生死存亡的边缘,那一种父子天性便彻彻底底地表露出来,终于让这个如钢铁一样男人流下泪来,刹那之间,好象老去了许多。
似乎是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于惠兰惊醒过来,在迷蒙间大声叫道:“明晖…是明晖出来了吗?”接着努力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却被天旋地转的头晕阻挡了下来。她急忙上去扶住了于惠兰,低声道:“阿姨,小心。”于惠兰象抓住了救命稻草,向她的怀里一倒,放声大哭道:“小黎,明晖他…这可怎么是好呀。我的明晖…”
简国庆在一旁搓着手,皱着眉道:“哎呀,你不要再哭了,刚刚已经晕过一次了,别明晖还出来,你又病倒了。”果然,于惠兰渐渐地收住了声势,改成了低声啜泣。简国庆又道:“这个臭小子,要不是成天不务正业胡作非为地和社会上那帮人混在一起,弄那些不三不四违法乱纪的事,何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虽然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可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起来,连忙胡乱擦了去,长叹了一声,陷入了沉默。
她只觉得满腔的激愤,再也忍耐不住,便道:“简伯伯,这世上有许多人在戴着面具生活,我们日常看到的也许并不是他们的本来面目。简明晖…他不是游手好闲荒废生命的人,他有工作,而且一直是在很认真地工作。如今也是因为…他热爱的工作…才受的伤。”
她很清楚纪律,当初简明晖向她吐露端倪也不过是要求她帮忙所迫,况且简明晖的一切应当由他或是组织上出面来澄清,她无法说地更清楚透彻,只能含糊其词。但是,她相信简国庆作为一个在领导职位上工作多年的□□产党员一定明白她的含义,她严肃而庄重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简明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人事不省地进了手术室,因为还有未完成的任务,也因为此后将要完成的新的任务,长久以来隐姓埋名,不能说,说不得。
简国庆痛苦的脸上略过一丝惊讶,但旋即就消失了,他点了点头,道:“是真的吗?那个…我知道了。”一切尽在不言中了。儿子如今的状况虽然让人心痛,却不是迷途难返的堕落中的惨痛教训,而是因为光荣而神圣的原因,从起初的怀疑直至气愤,经历了无法接受的困苦煎熬,无非是对儿子演变的失望与痛心,然而,竟然不是的,也许…是他错怪了儿子。
简明晖被推出了手术室,送进了加护病房,医生的解释是手术还算顺利,但是却无法确定什么时候能够醒来,也许明天,也许永远也醒不过来。于惠兰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昏了过去,简国庆也跌坐在休息椅上,只有她没有倒,强撑着自己,处理着一切杂事,照顾着两位老人。
此后的时间过地异常缓慢,反正她也不用上班,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医院里,担当起护理的角色。于惠兰对她的感激是非常明显的,简国庆对她的不离不弃是非常感叹的,只有简明晖依旧沉默地躺在病塌上,听到她对他的轻声细语毫无反应,还不如一旁的仪器,滴嗒滴嗒地响着,有一种磨难冗长生命短促的强烈对照。
有一天深夜,徐铁昆悄悄地来了,而她累地正伏在病床的一侧打着盹,惊醒了,有些不知所措。徐铁昆并不说话,只在一旁默默地坐了一会儿,走的时候突然道:“你这样不行,得长期坚持下去,会把你累垮的。”她淡淡的道:“于阿姨原打算让简伯伯从单位找个人,可简伯伯不同意,就请了一个护工,可巧今天护工因为家里出了点事回老家去了,还没来得及请新的人。况且,一天两天,也不碍事的。”徐铁昆道:“那也不行,还不到一个星期,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明天我找人来替你。”
第二天,真的来了一个人,就是那次和徐铁昆一起到事务所查帐的女警察,穿着便装,顶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只是有些掩盖不住的飒飒英气,很爽快地自我介绍:“我叫周蔷,以后我空闲的时候会来替替你,虽然不能全面代替,你也可以稍微歇一歇。”她不能拒绝,便答应下来。
并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向简国庆夫妇提起,幸好这是间单人病房,也没有人其他人干扰的。时间长了,她们渐渐地熟稔起来,周蔷偶然一次在落日的余辉里叹道:“我当初真的没有想到,他竟是这么样的一个人。”她不知为什么心中动了一下,然而,灿烂的霞光里,只见周蔷俏丽的身影如梦如魅,黑暗悄悄地来临,一切又陷入了无边的沉寂里。
于惠兰的病好了,每天晚上都会送饭来,凑巧遇见了周蔷离开的背影,不禁“咦”了一声,后来看她吃饭的时候,忍不住问道:“刚刚来的姑娘是谁?”她见瞒不住,便道:“是简明晖的好朋友。”于惠兰却不说话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倒引起了她的注意,不过也再追问下去。
那天,住院部的一部分护士去参加考试了,人手不够用忙地不可开交,正巧简国庆夫妇都来了,她便得空到门诊大楼去取简明晖的化验结果。坐电梯的时候碰到了感冒来打针的万恬,便说了一会儿话,原来姚琳将事务所的收尾工作交给了办公室的王主任处理,基本上处理地差不多了,房子在春节后就要租出去了,看她在办公室有没有遗漏的东西,抽空赶紧去收拾收拾。万恬大概还不知道她和项振灏闹翻的事,还兴高采烈地问起她出国的事,等看她的样子有些淡淡的,仿佛不愿深谈的意思,也就罢了。
她回到住院部将化验单交到护士站,一个人走回病房,房门虚掩着,只听道于惠兰小声道:“真的不骗你,我那次看到的那个女孩子就是周蔷,周院长的女儿,凤英给明晖介绍的那个对象,在公安局宣传处工作的那个。”简国庆道:“你千万不要去拨弄是非,小黎是多么好的孩子,这样没日没夜地照料明晖,我们只有感激的份,哪能再扯出从前那档子事来,让人家孩子寒心。”于惠兰连连道:“我知道…我知道…只不过…只不过事情怎么会这么巧。”
是呀,这个世界可真巧,她现在才算明白周蔷那一日的感叹究竟所谓何来。
突然,口袋里手机的震动响了起来,嗡嗡的声音象是憋着气,她急忙接了起来,是万恬打来的:“姐姐,我才想起来,前些时候有封邮件是寄给你的,我一看也没有寄信的名址,就放到你的办公桌上了,后来因为忙也忘了给你打电话,你抽空去看看吧。”
她并没有在意,一天忙忙碌碌地也就给忘了。
吃过了晚饭,周蔷来替换她,她出了医院,晚间的风停了,并不是太冷,天空里星罗棋布,拥挤不堪,月光却稀薄了,人心也有些荒凉。她慢慢地走到车站旁,没有公车,只得无聊地等着,漫无目的地四下张望着,一个外地模样的中年男人向公车亭旁边的一个邮筒投了一封信,这个年月还有人以这种方式来传递信息或者物品,也算是稀奇一景了,她不禁微微一笑,不由得出了神,半晌才意识了什么。
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来过事务所了,开了灯,一地的狼籍不堪,到处堆放着垃圾纸屑,真是一派树倒糊狲散的萧条景象,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果然在桌子上放着一个黄色的牛皮纸信封,浅浅的一层灰尘,看样子是有些日子了。她拿出一张纸巾,轻轻地擦了擦,上面歪七扭八的写着她的名字还有工作单位和地址,尽管字迹几近僚草,可却是从前在大学时代最最熟悉的,她的心没有缘故地通通跳了起来,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便撕开了信封,原来里面是一张光盘。
也许…就是那一张许多人梦寐以求,甚至负出了巨大的代价也未能寻获的小小物件,如今赫然摆在了她的面前,大概是简明晖在危急的关头没有他法,只得在匆忙之中寄给了她,是要她做什么呢?代为保管,还是交给徐铁昆?如果交给徐铁昆的话,应当直接寄到公安局去,而不是寄到她这里来。她呆坐了好久,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开启了电脑,将光盘插了进去,没想到竟然设置了密码,是打不开的。
她自认并不是电脑的行家里手,平日里也顶多是打打字记记帐,对于破译密码根本是一窍不通,但是从电影上看来的对此情此景过分紧张渲染所带来潜移默化的影响,更加深了一种血脉贲张的刺激和强烈的诱惑。她竟然坚持不懈地试了下去,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却是毫无进展。但是她相信,简明晖一定打开过光盘,看过里面的内容,或许…因为…有些内容…使得简明晖无法直接交给徐铁昆,正因为那短暂的犹豫,最终招来了杀身之祸,或许,这也正是黄瓜卒死的真正原因。
这样重要的东西必须把它复制下来,她当时只是单纯想着简明晖与黄瓜都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决不能再让它得而复失,于是她打开最下面的一层抽屉,里面满满的的一盒子光盘,都是她原来的审计工作记录的底稿,她全数抱到桌子上,一张张地翻找,想找一张没有用的作为刻录的底盘。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在岑寂的幽静里竟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而且是越走越近,嗒…嗒…嗒…仿佛有刀在剁着案板上的肉,只有人人宰割的漫长等待。
她来不及做他想,以最快的速度将那张光盘从电脑里退了出来,慌乱之间将光盘放到了桌子底下的地毯的夹层里,又把桌上的那些胡乱一抹,房门被人推开了,一个黑衣黑裤黑色眼镜的男人如鬼魅一样堵在门口,没有半点人气,只一咧嘴,寒光一闪,露出森森的牙齿,冷冷地道:“黎小姐,你好忙呀。”
她的背心嗖地一下冷风浸浸,却还来得及将电脑里的窗口全部关掉,然后慢慢地站起身来,用手撑住桌子边缘的一角,勉强镇定着自己,道:“阿虎,你是怎么进来的?”
阿虎却不理她,上前来翻弄着桌上已经乱七八糟的那堆光盘,可惜并无头绪,便道:“黎小姐,把东西给我。”她装做一派迷茫,问道:“什么东西?”阿虎很不耐烦地道:“你不要装算了,就是简明晖寄给你的邮件。”
她的心底悚然一惊,万恬告诉她也不过半天的工夫,阿虎又是如何知道的呢?她根本没有把这件事透露给其他人知晓。
阿虎有些不耐烦地道:“你不用想了,是我们在你的手机上安装了追听很踪器,所以你的同事提到有人给你寄了一封奇怪的邮件后,我们猜想大概就是简明晖得到的李名山的光盘。”
我们…原来项振灏早有安排,想想那精致高档的手机,那曾经温柔缠绵缱绻悱侧的情景,她突然一阵恶心,浑身禁不住轻轻地颤栗起来.
然而,阿虎却步步逼近,让她不得不抬起头来,巨大的黑色阴影罩在头顶,莫名的心悸枉枉地威胁着她,她只觉得仿佛有一把锥子在脑袋里轻轻地搅动着,锐利的痛楚几乎要把整个头颅撕裂一般,她按住剧烈跳动的心脏,怔怔地凝视着已经到来的危险,黑洞洞的枪口抵在她的额头,沉闷的声音在顶上盘旋:“黎小姐,你最好乖乖地说出来,否则我的枪可是不认人的。”
她突然冷冷地道:“项振灏,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你的人拿枪指着我吗?”以阿虎的经验本来不会被她骗过的,可是偏偏就是回头看去,她抬手一扬,拨开阿虎的手臂,夺路而逃。
只可惜她跑不远,在房门外的走廊里,项振灏正倚在墙壁上默默地注视着她,不由得地让她停下了脚步,他也在。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阿虎追了上来,一把揪住她的背心,将她又拖回办公室里的一张沙发上,她仍是呼呼地喘着粗气,死死地盯住由门外缓缓地踱进来的人,冷冷地道:“项振灏…你这个…卑鄙小人。”
他也是一袭黑色的风衣,大约在夜间里行动的人都要靠这暗沉沉的颜色来掩盖行藏,从来都是衣冠楚楚流连于高堂殿阁红灯酒绿里的上流绅士,如今却冷咧残酷地做起了“午夜杀手”,罪恶与魔鬼的化身。
阿虎气呼呼地道:“老板,我敢保证光盘就在她手里。”
他在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冷冷地道:“你非要这么倔强吗?把自己弄地遍体鳞伤地又是何必呢?”
她亦冷冷地回应道:“我倒要看看你会把我怎么样?”
他“嘿嘿“地干笑了两声,突然摆了摆手,阿虎会意,将枪递了过去,便走到办公桌前细细地一张张检查起那堆光盘来。而他依旧气定神闲地把玩着手枪,又掏出手帕来,细细地擦试着,并不看她,半晌才道:“你不要仗着我曾经说过要跟你结婚,就自以为可以比旁人有什么不同,惹火了我,我是一样翻脸不认人。黎涵予,我不想搞得鱼死网破,乖乖听话,交出来,我不会为难你。”
她盯着阿虎的一举一动,紧张到了顶点,屋里突然寂静下来,静地惟有她慌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一下又一下地沉入谷底,总有结束的那一刻,如果发现都不是他们所要找的那一张可该怎么办?于是,她摇了摇头,道:“我要是不答应呢?且不说我没有你们说的东西,就是我有,如今你这样的待我,我也只当没有。”
他放缓了语气,道:“黎涵予,把东西给我,你知不知道你拿着的是一枚定时炸弹,会有多少人因此而牵连上身,甚至丢掉性命。”
她冷冷地道:“也包括你吗?”
他突然将枪举了起来,正瞄准她的额头,吓了她一跳,想不到他真的狠地下心来,不禁一阵凄凉,怔怔地出了神,只听地他淡淡地道:“黎涵予,你真是明知故问,若不是关系重大,我何至于跟你撂下脸来。所以,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明亮的灯光投在他英俊的脸上,却是狰狞扭曲的疯狂,只有眼睛里还闪烁着与从前凝视着她时璀灿的星光,恍惚间有些情不自禁的渴望,想要奔向那散发着温暖的地方,她迷迷惘惘地站起身来,“当”地一下,膝盖磕在茶几的边缘,有一种钻心的疼痛,人渐渐地清醒了过来,原来不过是灯光的倒影。
到头来,怎么会是这个人?!
为什么?上天偏偏做这样的安排!
半晌,她用鄙夷的目光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以前都是跟我怎么表白的?原来不过是将一切责任推到李名山的身上,原来这帐册与你也是性命攸关。”
他慢慢地将枪放了下来,淡淡一笑,道:“你现在才明白,也不算太晚。我虽然对你说过许多话,也确实想与你一起过平静的生活,只是当身家利益摆到近前时,少不得也要有些牺牲与放弃。”
她“哼”了一声,道:“已经有那么多人被你牺牲掉了,多我一个又何妨?”他点了点头,却笑道:“你白白地牺牲了,谁夜以继日衣不解带地照顾在昏迷中的人?你舍得吗?”停了片刻,又语带讥讽地道:“黎涵予,你真是慈悲心肠,总是适时地关怀那些需要你关怀的人,所以才有这许多男人被你迷地团团转。”
她的双眼一眯,嘴角轻轻地翘起,璨然一笑,道:“那么,你呢?你也被我迷地团团转吗?”
他有一刹那间的失神,也许是她的错觉,他旋即又换上了那一种漫不经心的懒散与疏远,也站起身来,冷冷地道:“我自从知道了你和我弟弟之间的事后,实际上就不再对你抱有任何幻想了。其实,也不过是公平的交易,我既然存了私心,也断不能要求你也真心相对。”
这些话说地很是轻松简洁,却还是重重地砸在她的心上,犹如烈火烹油一般的强烈刺激,也不过是让她的脸色更加惨白,好一会儿,只轻轻地道:“原来如此。”
阿虎突然叫道:“老板,没有,这一堆光盘里面没有我们需要的东西。”办公室里本来就收拾地差不多了,办公桌里的东西更是廖廖可数,如今都四敞大亮地摊在那里,乱糟糟的一片,却还是没有想到去桌底下的地毯搜上一搜。
他扬手将枪掷给了阿虎,道:“你没看她咬牙切齿的,东西一定还在这办公室里。”说完突然上上下下瞄了她一眼,有些不怀好意地道:“黎涵予,你不介意我在你身上搜上一搜吧。”
她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仿佛幻灯片里陈列的雨后海棠,隐隐约约的尘雾后面已经洗净了的胭脂寇胆红,只泛出苍茫的颜色,憔悴地让人忍不住怀念曾经有过的明媚娇艳。
他伸手轻抚上她的脸,默默地注视着她眼里愈发激烈的怒火,仿佛被魅惑了一般,半晌才道:“你何必介意?我又不是没有摸过。”她终于按捺不住,抬手向他的脸上掴去,这一次却被他牢牢地攥住了,冷冷地道:“别装贞洁烈女了。”说着竟然真的上下其手,在她的身上搜索起来,一种理智被吸噬殆尽只余凶残的癫狂。
她羞愤异常,并不肯就范,剧烈地反抗着,却拼不过他的气力,后来找着一个机会,狠狠地向他的手上咬去,又抬腿一脚,他不曾防备,疼地松开了手,连着倒退了好几步。她头发零乱,外套已经被他扯下扔到了一旁,只着了一件紧身的紫色高领毛衣,咝咝抽着冷气。
阿虎一个箭步过来用枪指住了她,她也恍然不觉,只气地浑身哆唆着,泪水扑簌簌如串线似的掉到了地板上,恨声道:“项振灏,你要不要脱光了我的衣服来搜查。”
阿虎却将枪又向她的太阳穴深处推进了一寸,道:“老板,反正留着也是后患,不如一了百了吧。”他握着被咬地有些伤痕斑斑的手,皱着眉,却没有回答,有些犹豫不决。阿虎道:“老板,你若不狠下心来,迟早要毁在这个女人手上。”他似乎有些心动,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突然眼光一寒,待要说话,只见一个人从门外闯了进来,高声道:“大哥,不要…”
屋里的人都是一惊,想不还会有第四个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