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蝶衣》别离灯

5、第 5 章

　　小石头和小豆子出科了。
　　廿二的生，十九的旦。
　　出落得比女孩子还要水灵、比女孩子还要妖娆，扮上了，是让窑子那些花魁都嫉妒不起的艳羡。
　　他叫段小楼，他叫程蝶衣，小石头和小豆子不复存在。
　　唱的最出名的，自然是霸王别姬。那人在台上眼底流光，眼神流转间，一回眸、一颦笑，便勾走了台底下太多人的魂儿。
　　你是我的霸王，我是你的虞姬。

　　“二位爷，挨紧点儿。”相馆里的老板笑得脸都快皱成一朵花。这京城两大名角儿来自家相馆，自是该好生招待了。这人美，穿什么都好看，蝶衣和小楼换了一套又一套，相馆老板看着都不厌倦，赶明儿将照片贴墙上，还能为自己找客源呢。
　　许是看清了老板在想什么，蝶衣暗暗地掐了一下小楼的腰。
　　“妖精，别乱动。”小楼呻吟，反手揽住蝶衣。相馆老板手也快，咔的一声把这一刻留了下来。
　　“老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吧。”小楼笑着，眼底是逼人的光。
　　“嘿嘿，我这就把底片删了、删了……”
　　正说着，楼底下一阵闹哄。程美人皱着眉，连生气都楚楚动人。相馆的见了，骨头都酥了，都说这程老板是男扮女装，台上亮了行头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也就算了，这台下素颜，怎也如此撩人？
　　目光在蝶衣身上游走着，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寒意，抬眸，对上小楼笑里藏刀的脸“二位爷，许是那些学生又出来闹事了，我这就下去看看，哎——”
　　悻悻地退下。
　　蝶衣勾过小楼的胳臂“走，瞧瞧去。”
　　刚下楼，便是一片骂声“这不是照片上那两个戏子吗？日本人滚出去！”
　　一片起哄的。
　　“各位，”小楼搭着笑“看清楚了，咱可是正经八百的中国人呐！”
　　“对啊，这两位爷可是正经八百的中国人呢，”相馆老板也陪着笑，一边想着怎么为两位角儿开脱“咱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我们都是同一个祖宗！”
　　“我们都是同一个祖宗！”
　　“嘿嘿，可以让两位角儿过去了么？戏馆里还等着呢。”成功诱拐一大群学生喊 完口号后，相馆的仍旧搭着笑地请各位让条道。
　　赶车夫把两位角儿送到了戏院。
　　门口，那坤脸上堆着谄媚的笑“二位爷，大伙儿等你们露俩嗓儿已经很久了，都巴着眼呢。”
　　“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程蝶衣瞥了眼那坤，耳畔突然传来叫卖冰糖葫芦的，他顿了一下，有点愣神。
　　“怎么了？”段小楼搂过程蝶衣的腰，在他耳边轻声询问。
　　“没，”程蝶衣疲倦地笑着，一边唤来管家的，低头吩咐几句，便挽着段小楼拨开人群往楼里走去。
　　眼下是狂热的戏迷，楼上拉了一条鲜红的横幅，上书：程蝶衣、霸王别姬。
　　程蝶衣眼底含笑，迈着细碎小步登场，唱了个诺后便开口着曲儿：
　　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看，云敛晴空，冰轮乍涌，好一派清秋光景……
　　楼上人看着正呆，桌旁摆一牌子，上书：袁世卿。
　　一曲唱毕，袁世卿的眼仍痴痴地定在舞台上，旁人推了推袁世卿“爷，后台去不？”
　　袁世卿站了起来，脱掉白色手套缓缓鼓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