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妖娆》奉归真

3、活着

　　一辆低调的黑色大众停在了复大附属中学的门口，为了迎接两周后的高考，校园已经安静的有些严苛了，明明已经过了午休的下课时间，但走出教室的还是只有寥寥数人，方烟秋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闵浩停好车就给方昨打了电话，那边回答在问老师一些课业10分钟左右就能出来。收起电话，闵浩回头看了一眼方烟秋又转过头，没有说话，但闵浩心里知道，老大还没有从刚才和夏飞的话题中回过来。‘一切都会好的’闵浩安慰着自己。

　　过了大概6，7分钟，右边的车门就被拉开，“哥，你终于来接我了。”还没见到人影就听到了爽朗大声的叫喊。十六七岁的阳光少年背着背包钻进车里，坐在方烟秋的旁边，攀上他的肩膀。

　　听到声音，方烟秋就已经睁开了眼睛，对着少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闵浩也闻声转过头来。
　　“才住校2天你就开始犯浑了？”方烟秋眼神温柔的说出教训的话，怎么看都少了些威势。
　　“大哥，你让我读书，我努力去读了，现在你又让我和那些未成年一起住，一起玩儿。我还不如回帮里去踩地盘儿呢。”少年方昨郁闷的坐直身体，眼神求救的转向闵浩，看对方只是笑着没有帮忙的打算，忙挤挤眼睛做个暗示。

　　“胡闹！”还没等闵浩反应过来，方烟秋就开口轻斥道：“你不也还是未成年，让你去住几天校，是为了让你熟悉你的同学和学校，考试的时候有个适应。”

　　“哥，闵哥，你们看我就算没有住校，以前的考试不也还行吗？老师也说我考上复大没有什么问题的，我保证还不行吗？”说着就真的面对着方烟秋，伸出右手做了个发誓的动作，嘴里还继续念道：“如果我考不上，就罚我一直在帮里做个小喽啰，一辈子当不了老大。”
　　这下车里的两个大人都无语了，闵浩直接闷笑了出来，尽管收到方昨一个哀求的眼神，还是严肃的对方昨说：“住校就这么让你受不了了？你当初不是答应老大要好好念书将来帮老大管公司的，不要让老大失望呐！”

　　方昨被谒得说不出话来，一张脸乌云密布。他其实有自己的想法的：孤儿院里没有经济供养那么多小孩，所以初中还没毕业就开始出来混，虽然3年前被老大认作了弟弟强迫着被送到学校上学，还专门请了很多家庭教师补课，自己也确实能学成绩也还过得去，但环境催熟的思想早就和同龄人不一样，所以生活在一起无论是话题还是习惯都无法融合，答应过老大不能在学校拉帮结派闹事儿，所以就更显得孤立无语。

　　看到刚刚还张牙舞爪的人一下蔫儿了，方烟秋示意闵浩开车，接着道：“找个地儿先吃午饭吧！就去老地方，给他补补。”说完侧头看还在一边憋气的小鬼，呵呵伸手乱揉了一气那一头乖学生版的短发，方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过来，也只好拍拍他的脑袋以示退步，“好了，既然不愿意住那就搬回来，下午下课收拾好让你闵哥来接你，好好准备考试，不许胡闹了。”语气透着些许无耐的宠溺。

　　伴随着小鬼得胜的吼叫声，闵浩一路开到了市中心他们常去的明格客栈。
　　3人停好车刚走到门口，熟识的杨经理就过来迎他们直接进包厢，在楼梯上碰到一群吃完饭下来的人，扫了一眼所有人，方烟秋习惯性的拉过方昨侧身让那群人先行，闵浩也护在两人身后，那群人中被围在中间明显是主宾的老者在看到方烟秋的时候稍停了下脚步，这时杨经理赶紧向对方笑着招呼：“王老，您慢走。”王老把视线转向杨经理，轻点了下头就继续和周围的人一起下楼离开了。

　　杨经理带着3人到了私人包厢，今天倒不是很忙，所以只叫了一个服务员拿了今天的菜单过来，递给方烟秋，自己也就坐在席位上，想好好陪他们说说话，他和方烟秋是发小，初中的时候方烟秋家里出了事搬走以后两人才没有了联系，两年前方烟秋来这里吃饭才再次相见，后来也只有在方烟秋来吃饭的时候打招呼交谈一会儿，
　　因为店里忙，正经坐在一起吃饭倒从来没有过，淡淡的友情也一直保持到现在，两人曾戏谑的称之为君子之交淡如水。

　　“烟秋，刚才那个王老听说以前是一个□□帮会叫什么黑龙帮的老大，到现在也很有势力呢。”杨经理杨风随口说着自己听来的。
　　方烟秋却是不作声，只是认真的研究今天的食谱，杨风不知道他的全部身份，他也没有必要提起。
　　“黑龙帮的退休老大吗？我..”
　　“小昨___”方烟秋警告的打断小鬼的混言昏语。

　　方昨立马收住快要脱口的音势，眼皮下搭做纯良状。他知道老大不喜欢自己当混混，连提都不能提，那年他被人堵在酒吧门外被群殴的时候是老大出手救了他，后来听闵哥，夏飞哥都叫他老大，他也估摸着他们的真正身份，但从来没有刻意去打听过，反正现在是最爱他的哥哥啊。
　　闵浩早已习惯这样的状况，只喝着茶不搭话。

　　杨风呵呵笑看着被自己哥哥完全管住的小鬼，依稀记得方家父母出车祸的时候这个小家伙才两个月不到，连名字都没有，那时候方烟秋就抱着那么个小人儿投奔了不知是隔了几代的亲戚，也不知道生活到底怎么样，再次相见烟秋有了成功的事业，但他却感到烟秋身上有着淡淡的悲伤和对弟弟的人生寄望。

　　“小昨，听你哥哥说你马上要高考了吧，好好加油啊！考上大学了杨哥给你开席庆祝啊。”杨风鼓励着老实很多的小家伙，又觉着小家伙被自己哥哥唬了可能有点郁闷，就逗着他：“要好好听你哥哥的话，你两个月的时候他就开始伺候你吃喝拉撒睡了。”

　　方昨听到这里才知道杨哥是一直把他当成老大的亲弟弟了，想想也不奇怪，老大介绍时就只说了这是我弟弟，刚好自己又姓方，所以被这样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但方昨自己知道老大的亲弟弟叫方雨夏，现在就住在和他们所住的别墅相连的另一栋别墅里，虽然只有一道门相隔，但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人，他还知道那个弟弟今年也17岁，正常上学的话也是高考的年级。方昨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别人的替身，因为老大是真的把他当着亲人，护着他，教养着他。对着杨哥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道：“我会孝敬我哥的。还有，谢谢你，杨哥。”

　　杨风很是为方烟秋欣慰，“好了，知道小鬼懂事，烟秋，快点点菜吧，今天这顿我请，你别仗着你是大老板就和我抢，我可是这里的土财主，入乡随俗啊。”
　　方烟秋抬头与杨风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争论，他和杨风的关系不需要去客套些什么，为每个人点了B套餐，另外为方昨加了一个百合淮山鲈鱼汤。
　　吃完午饭送方昨回了学校，方烟秋还是回了富丽别墅，他放了自己一个星期的假，公司需要他处理的事都是夏飞每天早上亲自过来汇报，在过去3年的繁忙中脱出身来，他还是感觉不到一丝轻松，心中那一丝钝痛反而个更明显了。交代了闵浩下午去接回方昨，他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不知道过了多久，书房门被轻轻敲响，方烟秋从文件资料中抬头应了一声，门被推开，闵妈妈端着一杯茶走进来，将茶放在书桌上。
　　“谢谢闵姨！”端过茶杯慢慢喝着。却看到闵妈妈没有要出去的意思，知道她有话要说。
　　“烟秋，去看看他吧，”闵妈妈慈爱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她把这几个孩子都当做亲生的，但却无力让他们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今中午去给雨夏送饭，他说想见你，去和他好好谈谈，好不好，雨夏会听的，他是个好孩子。”

　　方烟秋喝茶的手顿了一下，看着闵妈妈担忧的眼神，最后也只得轻轻点了头。他也想让自己的弟弟过正常的生活，可是他想要的条件他目前还无法答应。
　　“闵姨，我现在就过去，您不用太担心了，”方烟秋站起身，走到闵妈妈面前拥抱了一下这个为他们几个操碎心的长辈。

　　推开别墅的大门，屋子里一如3年前的黑暗压抑，他不由得深呼吸一口舒缓那受压迫的心脏。
　　“哥哥，把门关上吧！”疲惫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
　　在方烟秋关上门的瞬间一盏嵌在墙角的壁灯被“啪——”的一声打开，柔黄的灯光下，瘦高的少年冰冷的直视着他，苍白病态的脸颊让方烟秋整个身体几乎颤抖起来。

　　“你要谈什么？”方烟秋抑制住自己此时的痛苦，径直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他无法妥协，只有假装无情。
　　“让我见他一面，就看一眼，”少年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说出，漫漫渺渺的声音，似乎是因久不说话的不适应，又似乎是对激烈疯狂的压制。“我会听你话好好的活着，什么都听你的。”苍白纤细的十指神经质紧绞在一起，扭曲的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