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涡》hifumi

1、第 1 章

　　“……我喜欢你。”
　　声音低而浅，细细的仿佛呻吟。
　　“就你？算了吧，我可没空和你这种头脑简单反应迟钝的人耗费时间。”
　　“喂！”夏意瞪了漫不经心的男人一眼，“我是让你陪我练习，不是叫你来打击我。”
　　肖韦驰伸了个懒腰，眼里透着坏坏的笑：“谁说你向那个小鬼告白之后就一定会是HAPPY ENDING？对方是自己的学生，而且又是同性，照我看，失恋的机率要比大团圆结局大得多。我这是在帮你做预备工作，你懂不懂？”
　　“用不着你假好心！”夏意撇撇嘴。虽然嘴上还在逞强，其实他心里明白这次的恋爱最终也会像过去那样石沉大海。类似的事情究竟上演过几次？夏意自己也记不清了。似乎每一次，都是自己一头热地跌进去，然后在尚未表白前就先撞了个头破血流。当自己可怜兮兮地缩在角落里独舔伤口的时候，对此毫不知情的罪魁祸首却在一边逍遥地过自己的快乐人生。所以这一次，夏意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先下手为强，就算被拒绝也好，起码让自己的失恋来得名正言顺一些。不管怎么说，被拒绝的滋味总要比被忽视的感觉好上太多太多。
　　“你要是真的已经决定要这么做的话，我当然不会拦你。”肖韦驰将视线转向窗外。有几个穿着球衣的学生正从外面跑过，一阵喧闹之后，窗外再度恢复宁静，间隙有几只圆嘟嘟的麻雀叽叽喳喳地飞过，窗边那棵大得古怪的桃树时而在风中微微摇曳。春日的风吹进来，带着宜人的暖意。肖韦驰打起今天下午的第四个哈欠，懒洋洋地说：“只是一想到你失恋后又要跑到我这里来哭诉个几天几夜，我就有些受不了。”似乎勾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肖韦驰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睡意也渐渐消退。
　　夏意不快地撇过头，装出认真摆弄画框的样子。“要是怕被我纠缠的话，当初你搬家的时候就不该把新家的备份钥匙给我！”
　　听出夏意语气中的不愉快，肖韦驰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我当然为自己当时的所作所为后悔。只是一想到你这个迷糊的家伙要是没了我不知道会落得怎样的悲惨境地，我就没办法不管你。”
　　换了别人或许已经被这种几乎等同于“表白”的话语深深打动了，但在夏意面前，任何动人心弦的句子似乎都只是过耳云烟。男人的话非但没能让他安静下来，相反打中了他的软肋。夏意“突”地从椅子上跳起来，顺着肖韦驰的话高声责怪起来：“当然了！要不是你，我也不会……！”看到男人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夏意生生地咽回即将脱口而出的句子，气冲冲地咬着自己的唇拉回刚刚被自己弹出去的椅子坐下，同时像是要宣泄怒气般把手里的画纸翻得“啪啪”作响。
　　肖韦驰斜着嘴角笑了笑。用不着夏意说出口，他也知道男人要说些什么。从高中到现在，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少。何况夏意这种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性格，别说是肖韦驰这个昔日恋人，即使是认识不久的人也可以把握住他的脾气。高兴的时候就咧嘴大笑，不高兴的时候就皱起眉头一言不发，这种简单的性格说好听些是单纯，说直白一些就是“呆”。第一次见面时，在交际圈里素有“摧花手”之称的肖韦驰很快就被夏意那份少见的坦率和楚楚可怜的气质吸引，于是毫不迟疑地展开了猛烈的攻势。只是没想到夏意的性格非但和外表差了个十万八千里，而且竟然会是那么缠人的家伙，开始还想稍稍迁就他的肖韦驰在经过长达三年的折磨之后，终于无可奈何地缴械投降，提出了分手。夏意当时失落的表情至今依然历历在目，或许这也是一向秉着“分手后就两不相欠”的肖韦驰至今依然无法放任夏意不管的原因吧？
　　“好了，你今天也练习够了吧？”肖韦驰从椅子上站起来，习惯性地拍了拍手，“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回去批我的考卷了。”
　　“批考卷？”夏意一脸茫然，“你今年不是和我一样负责大学部吗？”
　　“本来是这样没错。不过这段时间王老师产假，童老师前不久刚跳了槽，高中部化学组人手不够，只好把我拉去充数。正巧高三分班，我就做了班主任。”
　　“那你最近不是会很忙……？”
　　“那倒没有。因为班里有个很能干的课代表，所以工作比预料中轻松得多。”肖韦驰似乎对那个课代表相当满意的样子，提到他的时候，竟难得地眯起眼睛柔和地笑着。
　　“这样啊……”夏意这才隐隐记起以前在实验室见过王老师一次，性格如何不得而知，身材倒是不错，就长相而言，是个就算恭维也无法说“漂亮”的女人。虽然这么说很过分，但实在想不通会有哪个男人有这份胆量娶这样的女人。瞟了眼身边这个从高中至今一直都是焦点人物，魅力十足的男人，夏意忍不住联想起肖韦驰踏入课堂的情景，想必一定有不少兴奋的女生暗暗偷笑吧？或许其中还有不少男学生为之激动，毕竟凭这个男人的条件，即便迷倒一片痴男怨女也不是什么希奇的新闻。
　　看到夏意时而茫然时而皱眉的丰富表情，肖韦驰也大致猜到了男人的心思。哄孩子一般地拍拍男人的头，肖韦驰冲着莫名其妙抬起头的男人微微一笑以示安慰：“用不着露出这种寂寞的表情吧？虽然这段时间我会比过去忙那么一点点，不过还不至于没时间听你发牢骚。实在急着找我，就到实验室来。那里平时几乎没什么人，你要是想和我做一些让人愉快的事情也不用提心吊胆。”
　　“谁会去啊？！”夏意打开放在肩膀上的手，“我已经有心仪的人了，才没空去找你！”
　　“是是是。那我就先在这里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肖韦驰背着夏意偷偷翻了个白眼，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美术教室。
　　真的能顺利就好了……夏意像是要把肺中气体全部排出一般重重地大口吐气，几个深呼吸之后，被肖韦驰扰乱的情绪虽然平复了一些，但心里却像被掏空了般难受。胸口空荡荡的感觉让夏意的心情越发低落下来。“总觉得今天不会有什么好事”的糟糕预感一阵阵袭来。从小到大，夏意的预感的准确率至少也有 90%以上，迷糊的夏意也正是靠这天赋的感觉顺利地度过了不少生命中的关口。记忆中，如此剧烈的失落感已经许久不曾出现过了。上一次感到如此空虚的时候，似乎是肖韦驰提出分手的前一天……在回忆转入痛苦的过去之前，夏意本能地把自己的注意力拉了回来。用力摇了摇头，试图甩去心头的不快。少了肖韦驰的美术教室一下子大了许多许多，房间里空落落的，静得让人心寒。久久地杵在画框前，夏意用低到几乎无法听清的声音劝自己：“表白的事情，还是下次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