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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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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天空不见半点月光,深秋的风呜呜地叫唤着。
招弟缩在被窝里一手拿着师父送她的镇魂铃,被子不大干净,散发着一股霉味,应该有许多日子没有拿出去晒了,小雪豹不舒服地在被子里乱拱。
招弟不大适应,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不多时,屋外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响动,声音很轻微。招弟绷紧身子,既兴奋又害怕,把头缩进被窝,只留一个小孔,用来看房门口。
悉悉索索的声音渐渐近了,招弟抓紧镇魂铃。
房门被风吹的咯吱响,似乎是什么东西在撞门。也许是幻觉,门外隐约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声。招弟的手心都沁出冷汗来。
过了一会儿,房门不响了,从房门的缝隙里流出一件衣袖,然后是一只青白纤细指甲很长的手,接着,那鬼魂的一只脚迈了进来。
这只鬼披头散发,看不见面容,全身湿漉漉的,袖口还一滴滴落下水珠,招弟能够清晰地听到水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那鬼慢慢走近,招弟看见那两只青白的手里自己越来越近,指甲紫黑极长,看样子很锋利。
招弟心内颤抖,身边的小雪豹仿佛嗅到了什么气味,不安地在招弟身边乱蹭。招弟急忙把雪豹搂得更紧,不让它动。
鬼慢慢飘过来,招弟能够清晰地看见鬼破烂不堪的裙子,那应该是个女鬼。招弟的心都到了嗓子眼了,跳得极快,她发誓再也不要逞能去看什么鬼了,师父师父,快来救我!!
那鬼站在离床三步左右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接着女鬼发出了可怖又痛苦的嘶吼声,好像被什么伤到了一样。
招弟赶紧掀开被子,怀里的小雪豹早就按耐不住跳了出去。那只鬼痛苦而激烈滴在地上翻滚,身上冒起了白雾,阵阵腐臭味传来。
招弟捏着鼻子闪到一边。
此时,刘振仁推门而入,看着地上翻滚着的女鬼,手一挥,加附在女鬼身上的咒符就消失了。刘振仁脸色严肃,斥责道:“你这孤魂野鬼,为何害人?”
女鬼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奴家也是无奈,请仙人高抬贵手……”
“哼,害人还成了无奈?!”
“回仙人,奴家姓程,鲁州人士,多年前死于此,那个时候这里还是一片湖。奴家被那狼心狗肺的夫君溺死于此,因为心中有怨气,不得超生,三百年来一直在此处游荡。奴家心中虽有怨气但没有害过一人。两百五十多年前,天降大灾,此处连年干旱饿死了许多人,后来又有天雷降临,众多怨灵飞灰湮灭,当时奴家有幸躲过了那场灭顶之灾,可是三魂七魄俱损,为了不魂魄俱散,迫于无奈,奴家只好吸取些阳气以维持生计。奴家并没曾害死过一个人,还望仙人明察!”说完便磕头于地。
刘振仁捻着胡须,掐指一算“嗯,你说的到底无错。也罢,只要你肯忘却仇恨再入冥界轮回,我便不再计较。我这里有一颗冥界之果,你把它吃下,即可到冥界。”
女鬼轻啊一声,伏倒于地,泣不成声地说道:“奴家漂泊数百年,早已厌倦做鬼的日子,日夜都盼着能够重新做人,今日能的大仙相助,奴家愿做牛做马报答大仙的大恩大德!”接过那颗黑不溜秋的果子,一股脑儿吞了下去。少顷,女鬼的身体就消失了。
招弟眼看着这一切,有些不可置信。她仰着小脑袋,看向师父,“师父,您真的是神仙吗?”
刘振仁抚须一笑,“你说呢?”
招弟暗地里白了他一眼,心里嘀咕着,骨子里怎么看也不像仙人。
“那女鬼投胎做人去了吗?”
“未必。”
招弟一愣,“为什么?”
“她看见了两百五十年前的天界内乱,恐怕记忆难以消除,做不了人了。”
“为什么记忆难以消除?”招弟开始吃惊了,“什么内乱?那它不做人会做什么?”
“正如她自己所说,做牛马,牲畜,只要无法吐露人言就行。”
“为何?”招弟急了,“那师父岂不是害了她?”
刘振仁淡淡一笑,“有些事情,你暂且还无法弄懂。如果那鬼魂再不入轮回就会灰飞烟灭。”
招弟听得云里雾里,又想开口问为何会灰飞烟灭,但是师父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又生生把话吞进肚子里。罢了吧,这些事情原本也轮不到自己来操心。不过,师父说“天界内乱”,到底是怎么个乱法?
四个月后,招弟随着师父以龟速爬到了蜀山脚下。这一路上所见所闻不少,让招弟大开眼界。
蜀山不是特别高,但是极为陡峻。
招弟抬头看着上空,不断有蜀山弟子御剑在空中穿梭,风姿翩翩,好不俊爽。招弟心里羡慕得不得了,真恨不能自己也能上去试试。这样想着,她的两只眼睛水汪汪看向师父。
“这样看我作甚?”刘振仁明知故问道。
“师父,我们御剑上山吧。爬上去多危险。而且都走了这么多路了,我的腿还肿着的。”招弟眨巴了几下眼睛,一副可怜相。
刘振仁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剑,手一动,短剑瞬间变长。
招弟激动不已看着那柄闪亮亮的剑,两眼直冒星星。
刘振仁袖袍一挥,御剑悬浮在空中,高过刘振仁几个头。
刘振仁指着那把剑对招弟说:“徒儿,你若能上的去,为师便带你上去,若你上不去,那就只能自己慢慢爬上山了。”
招弟仰着头,嘟着嘴“那么高,我够不着。你把它弄下来一点。”
“你够不着可不能怨为师。”刘振仁笑咪咪地说。“谁叫你平时不好好修炼。”
招弟牙一咬,提起体内真气,对着半空中的剑纵身一跃,之间小小的身子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高度不够,还没能碰到剑柄,就像只八脚章鱼一般重重摔了下来。
招弟摔得龇牙咧嘴灰头土脸,刘振仁见她这幅摸样,也不知是好笑还是生气,丢下了一句“天明前,务必要爬上山顶,否则为师我可要好好惩罚你。”说罢,长袖一扬,飞身到剑柄上,绝尘而去。
招弟从地上爬起来,心里把那老头骂了个千百遍。揉了揉摔痛的四肢,招弟郁闷地看着天上的人影渐渐远了。才拾掇着衣服,缓缓向山上爬去。
蜀山,云霄殿中。殿中只有两人,皆是须发都白的老者。其中一个,身着八卦道服,一副道骨仙风的摸样,另一个就是甩下招弟不管的无良师傅。
“你把她带过来了?”
“是的,掌门。”刘振仁此刻倒是恭敬有佳。
掌门沉思良久,终于叹道:“该来的还是会来啊。”
刘振仁问道:“接下来该如何安排?”
“一切随缘吧。”掌门站起身子,身形有些萧索,慢慢走了出去。
刘振仁若有所思地看着掌门离开的身影。
夜晚,残月如钩。蜀山派一片安静宁和之景。
一位白衣道人负手立于锁妖塔之下,看着塔尖乌黑的珠子,神色甚为悲沧,喃喃自语道:
修和,我的徒儿,你至今时今日仍不知悔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