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风云：凤池吟》周言熙

4、四

　　今日请安时常在段氏在贵妃宫中提议到通贵人处看看。一来呢，小阿哥此时身子不大好也该慰问慰问的；二来呢，通贵人肚子也有八九个月了，即将生产。
　　向来每日积极给贵妃请安宜嫔却是缺席了，不知为何。
　　就这样，一众嫔妃便就来到了通贵人的菁华轩。宫外看不出任何奢靡，宫内更显素朴。庭外摆放着的花已凋谢，地上也积满尘埃。宫人禀报说，小主刚起床，望各位小主稍等片刻。
　　见到通贵人时，我已喝下第三杯的茶了。她虽是涂了浓重的脂粉却无法掩盖有些憔悴的脸庞，褶皱也悄悄地蔓上额头…众人聊着聊着时，唯独不见万黼小阿哥，恰巧此时太监禀告说太医在外等候多时了。
　　见太医前来，佟佳贵妃关切的问道：“小阿哥现在怎样…”
　　太医打了个千儿，跪在地上面色凝重道：“小阿哥已……殇。”我环顾四周，每个人表情各异。或伤感，或感不值，大多或是暗笑。
　　通贵人听完一时脑仁疼，贴身宫女揉摸她的太阳穴，看她强撑着于心不忍。通贵人又还怀有一子，怕是她伤心过度贵妃赶忙让人搀扶着她躺下。另一名贴身宫女火急火燎的跑出宫去，大抵是去寻皇上而去。
　　万籁俱寂，在此时谁都知道要撇清关心，却又无理由立刻离开只得乖乖的待在原地。玄烨的到来缓和了气氛，他问道：“怎么的回事，你细细说来。如有不实，关进慎行司①严刑拷问。”
　　请玄烨前来的便是通贵人的贴身宫女夕颜，在旁的太医毕恭毕敬道：“今早臣去请平安脉时，发现小阿哥呕吐不止。症状乃是鹤顶红所有。”
　　此话一出，人人自危，坐立不安。只有佟佳贵妃与段氏波澜不惊，阖宫内一段时日又不平静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怒气的玄烨，皇嗣的安危这就是他最无奈的。一个声音响起，“皇上、贵妃吉祥。”玄烨和佟佳贵妃颔首，便就无声了。我转身看到，便是惠嫔。她继而道：“嫔妾来菁华轩时，路遇一宫女或许她知此事也未尝。”拍了拍手，宫女模样的人走了前来。
　　荣嫔首先发话问道： “你怎知此人知此事，莫非你乃主谋。”一时间众人侧目。
　　惠嫔平静的说道，姐姐你别急啊，听她慢慢道来。荣嫔一时词穷。
　　宫女说道：“奴婢碧竹，是阿哥所小宫女。今日因不是初一、十五，所以除了太医就只有段常在宫里的太监小里子来过阿哥所。而且小里子是匆匆的来匆匆的走，刚走太医就见到小阿哥…说到此，梗咽了。
　　听见说到自己，段氏急忙辩道，惠嫔你别血口喷人，我岂是做出这样事来的人？残害皇嗣乃株连九族的大罪。
　　玄烨欲言，满脸的不解最终还是憋在了心里。安嫔说到，妹妹可是从乾西四所出身，妹妹一时犯错也是有的。
　　段氏本就是恨别人说三道四她的出身，听闻一日自己宫的宫女如意与其他宫女在背后嘲讽她的出身低贱爬上皇上的床就罢了，却想着让皇上抬旗②。不巧被传到了段氏的耳朵里，后全部死于非命。脸色一红一白变着脸，愤怒的盯着安嫔，恨终刻在心中，其他宫女妃嫔皆捂着嘴看好戏。
　　佟佳贵妃大怒，你可还有何好说的。来人，把这贱人拖入慎行司严刑拷问。段氏不语。
　　玄烨满是愤恨，独自一人离宫。见此情状，一帮嫔妃赶忙跪安生怕与自己牵扯出关系，便除了佟佳贵妃以外都离开了。整件事，通贵人却都不知，置身事外。
　　我见到惠嫔一人行单影只，走上前与其交谈。说没一会儿的功夫，便路过惠嫔的霓裳殿。
　　“这，毒日头甚大，走进霓裳殿倒是凉意徐徐，想来皇上也是很爱姐姐的，才赐居如此清凉的宫殿，妹妹倒是沾了姐姐的光了。”
　　惠嫔扬了扬嘴角笑道：“妹妹你真会说笑，姐姐这此般简陋怕是污了妹妹的眼。”
　　“怎会，若说姐姐这是简陋，妹妹早已无地自容了。”还未怎么聊，佟佳贵妃的贴身宫女红瑛便来了。“给两位小主请安。”
　　惠嫔抚着护甲说道：“可是贵妃娘娘遣你而来，所为何事。”
　　“小主果真料事如神，贵妃娘娘召六宫嫔妃齐聚承乾宫，聆听教导。”
　　刚进贵妃的傲月殿，便立即请安道， “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贵妃郑重其事道：“如今已有段氏为例，这宫中是断断不容残害皇嗣歹毒之人，段氏已赐鸠酒一杯。若是还有不安分者定当五马分尸。此事交由宜嫔善后。”说罢，一干人等唯唯诺诺呼道谨尊教诲。
　　本就未见宜嫔，跪安后，僖嫔拉着我去冷宫。冷宫，阴森森，竟连风也满是怨念。
　　在一个破旧的宫殿外，牌匾上依稀可见的「濛羽庭」在外见到了皇上身边的梁公公。
　　僖嫔道：“梁公公，怎的会亲自前来，段氏可自尽？”梁公公摇了摇，打开了紧闭着的门，一股浓重的霉味袭面而来。
　　她见我俩走来，大呼道：“你们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为什么！！！”僖嫔径直走向她，给了她一耳光揪着她头发，僖嫔道，若想活命就把这个吃了。
　　段氏眼中的怒火就像燃烧着的大地，此时安静了下来，静的能听见冷宫怨恨之声，段氏拿过僖嫔手中一鱼眼大小的药丸。
　　我与僖嫔才走三四步，便听段氏薨了。虽与我不睦，不过到底也是个痴情女子。她便这样没了，简简单单的离开了人世间，最爱的男子也未曾见到最后一面。
　　回到栀雪轩，琴儿说因小阿哥逝世而耽搁了新年宴会，三日后皇上在重华宫举行，除了宗亲会参加太后太妃们也都会到场，可不热闹呢。我捧着杯暖茶，看着圆月。不是十五的日子，却这般的圆。远在二十一世纪的朋友、父母都可安好。是静止的时空，还是我会沉睡在床榻上。
　　夜渐渐地深了…

　　①清内务府所属机构。初名尚方司，顺治十二年（1655）改尚方院。康熙十六年（1677）改慎刑司。掌上三旗刑名。凡审拟罪案，皆依刑部律例，情节重大者移咨三法司会审定案。太监刑罚，以慎刑司处断为主。
　　②抬旗：是清朝政府改变皇后和妃嫔家属的旗籍，以提高其出身的一种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