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惘情深》冯梦娇

3、Chapter3

　　梁嫣一直昏迷了两天一夜，这两天一夜里，韩远对梁嫣的好，褚星辰全为之深深感动。

　　韩远把梁嫣的手机关机，以免它吵到梁嫣。每隔一个小时，韩远会用棉签为梁嫣的嘴唇擦一些温水。他一直没有离开过梁嫣身边，也就是说，韩远两天一夜都没有合眼。

　　韩远给他的经纪人打电话，说这段时间的通告全部取消。

　　张妈每天来为韩远和褚星辰做些简单的食品，褚星辰虽然也陪着梁嫣，但是晚上还是会去梁嫣家的客房睡觉。她不知道韩远是怎么撑过来的。

　　褚星辰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韩远——电视中的光鲜亮丽全不见了，只剩陪着自己心爱的人的用心，还有哀愁。

　　韩远又一次喂温水给梁嫣时，褚星辰问：“韩远，你……不要去休息一下么？”

　　韩远放下水杯和面前，叹息一声，说：“不用，我在这里陪着她就好。”

　　褚星辰心里慨叹他对梁嫣的用情，和他聊了起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嫣嫣的？”

　　韩远抬起头，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在回忆那些往事，他慢慢道出：“那应该是12月份的样子，我们上高一的时候，天气很冷，飘着小雪，我和几个兄弟约好去打台球。司机开车送我去俱乐部的时候，刚好遇到一个红灯，我闲着无聊就到处张望。正巧看见一个穿burberry藏青色呢子大衣的女生在路边，她买了些热腾腾的食物给一个在路边拉二胡的盲人，还给了他一些钱。我感叹这年头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人……但我仔细一看，那个女生，就是同班的梁嫣。”

　　褚星辰恍然大悟：“原来你喜欢心灵美的女生呀！”

　　韩远不以为然：“梁嫣外表也很美啊！”

　　褚星辰笑着摇摇头：“唉！你们男生果真还是喜欢漂亮的！”

　　韩远笑出声来，说：“褚大小姐，你也很漂亮啊！”

　　褚星辰点头说：“我深表赞同！”

　　韩远转移话题：“你在英国怎么样？”

　　褚星辰唉声叹气：“还不是那样，去时孤单单，回来孤单单，遇见了帅哥，可惜我不是他的菜。”

　　韩远噗地一声笑出来：“喂，跟你说正经的呢。”

　　褚星辰很认真地点点头：“我说的就是正经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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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远注意到梁嫣的头微微动了一下，便立刻对褚星辰做出一个“嘘”的手势：“吵到她了。”

　　褚星辰望着梁嫣，白净的皮肤，苍白的嘴唇，微微闭起的双目——此刻睡梦中的梁嫣让人看了都心生怜惜。

　　梁嫣慢慢睁开眼睛，她看到的第一个人是韩远。

　　此刻的韩远完全没有意气风发之态，一张疲惫的脸映射出他心里如山重的哀愁，梁嫣觉得十分过意不去，嘴唇动了动，刚想说话，却被韩远抢先说了。

　　“小嫣，你醒了。”韩远惊喜地望着梁嫣，他纵然疲倦至极，也还不忘对梁嫣微笑着。

　　褚星辰也凑过来，说：“嫣嫣，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晕倒的时候把我吓死了呢！幸亏韩远聪明，把你照顾的好好的！”说完，还不忘朝韩远挤个眼。

　　梁嫣看着眼前的两个好朋友，心里非常感动，鼻子一酸，热泪涌上眼眶：“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说着，便想坐起身来。

　　韩远扶她坐了起来。

　　褚星辰说：“我们玩那么好，说什么谢不谢的呀！”

　　韩远则是关心梁嫣的身体状况，问她：“头还疼么？”

　　梁嫣摇摇头说：“韩远，你脸色那么差，赶紧去休息一下吧！”

　　韩远推辞：“不用，我陪着你就好。”

　　梁嫣坚持说：“不行，这样你会吃不消的，赶紧去，不然我不理你了。”

　　褚星辰在一旁插嘴：“矮油，小嫣好关心远远哦！”

　　梁嫣瞪了褚星辰一眼，便下床把韩远推到一间客房说：“快去睡吧，睡醒了做好吃的给你吃。”

　　不等韩远回答，梁嫣便关上了房门。

　　梁嫣舒了一口气，对韩远，她始终心怀愧疚。在香港四年，联系最多的就是韩远。每次韩远去不同的地方拍戏，都会给梁嫣送去好多当地特产，节假日时，韩远还会叫梁嫣一起去血拼。韩远知道梁嫣最喜欢购物，所以始终都能抽出空档陪梁嫣逛街。韩远并不在意八卦杂志登他的新闻，也许，只有在那个八卦世界，梁嫣才是自己的女朋友吧。

　　梁嫣不是木头人，她不是不能感觉到韩远的感情，说实话，有时候，梁嫣一个人在宿舍，会想到韩远的好，看电视换频道时，也会停在有韩远参演的偶像剧的频道。她时常想着，如果许慕不曾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自己是不是会选择韩远？

　　从遇见许慕的第一天起，梁嫣就再也难以忘怀这个阳光少年。

　　高中第一天报到的时候，每个人都上讲台自我介绍，许慕也不例外。其实，许慕自我介绍的内容并没有很吸引人，都是那些平平淡淡的几句话——我叫什么，喜欢什么，最后再官方地加上一句：希望和大家成为朋友。

　　梁嫣心动于他，是因为那天的眼光很灿烂，不期然的照在了许慕的脸上，白色POLO衫映衬着他小麦色的面颊，让梁嫣感到十足的活力。发型也不像其他男孩子那样稀奇古怪，虽然梁嫣并不否认发型的美丑直接影响到一个男生的帅与否，但就是这样平常的发型，也让许慕显得如此闪闪惹人爱。最准确的，用八个字就可以形容梁嫣对许慕的评价：眼神干净，笑容澄澈。

　　就是这样一个男生，就是这样的一见钟情，让梁嫣刻骨铭心了七年。梁嫣心里清楚，许慕还将继续刻骨铭心下去，在梁嫣深深的心里，也许十年，也许一生。

　　毕业那年，考完最后一门政治的时候，梁嫣心里很开心，还想对许慕盘算已久的一同出去游玩的计划，可许慕的话语如当头一棒打在梁嫣心上——“我们分手吧。”

　　语气很平淡，淡到梁嫣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不可置信地望着许慕，希望许慕重复一遍，希望是自己听错了。可许慕漠然地看着梁嫣错愕的表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梁嫣不确定叹息中是不是有颤抖与不舍。许慕决然地转身离去，梁嫣急忙抓住许慕的手臂。

　　人来人往，耳边充斥的都是高考结束后学子们的欢呼。而梁嫣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许慕深邃的双眸，委屈地说：“你再说一遍。”许慕终究是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边。梁嫣的心生生破碎，至今也无从知晓许慕能否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梁嫣拼命忍住欲掉落的眼泪，声音微弱地问：“为什么？”许瑞别过脸去，仿佛不愿看到梁嫣如此卑微的摸样：“因为我喜欢上别人了。”许瑞推开梁嫣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空留茫然的梁嫣独自站在教室走廊上，学生们撕碎的书本、讲义洋洋洒洒地飘散，仿佛想要淹没掉梁嫣的心伤。

　　褚星辰走到梁嫣身边，在她眼前晃了晃手，问：“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梁嫣把褚星辰推向另一间客房，说：“我先吃点东西，马上我要去看许慕，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褚星辰面露难色，说：“其实，许慕……不及韩远对你好。”

　　梁嫣停下脚步，摸着左手的戒指，淡淡地问褚星辰：“所以呢？”

　　褚星辰希望梁嫣有个好归宿，毕竟都是二十三四岁的人了，应该定下心来谈场恋爱，这真该是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了。褚星辰对梁嫣说：“你和许慕已经分手了，他也说是他变心了，不是么？嫣嫣，你对他用情这么深，不值得。”

　　“可是张爱玲说过，爱情里，没有值得不值得。”

　　“我知道。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的，而韩远——这两天我亲眼目睹他对你的好，晚上我撑不住，我去睡了，可是韩远不睡，他一直没合眼你知道么？他一直守在你床边，他每隔一小时就用棉签蘸温水为你擦嘴唇。这么细心体贴的男人，你到哪里去找？他还推掉了最近的所有通告，就是为了能一心一意照顾你。我觉得你选他，你的未来才有保障啊！”褚星辰眼里无限落寞。

　　梁嫣听了，心里为之一颤。韩远，你对我这么好，有没有想过值得不值得？我没有办法忘记许慕，即使我朝朝暮暮面对的人是你，我也不能忘记我多年来不曾相见的许慕啊。

　　我的心，不能说被许慕占据，那好像是热恋的人之所言。我的心，附着着许慕曾经的声音，呼吸，附着着他在我身边的温度，附着着他明亮的双眸。我并不否定我的未来，因为我的未来有我的期盼，而我的期盼，就是与许慕生死相依。

　　梁嫣摇着褚星辰的手，说：“好啦好啦，我的路我知道该怎么走。你快去休息吧。”

　　“我知道，没有谁能劝得住你的，只是，我希望你幸福。”

　　梁嫣赶紧去卧室换了件衣服，戴上表一看，已经是傍晚五点半了。她拿起韩远遗忘在她床头的手机，把韩思诺的号码记下，拿了张未填写的支票，想着可能许慕会用得着，然后便急忙跑到楼下，张妈见她气色不错，赶紧问她是不是感觉好些了？梁嫣点点头。张妈准备为梁嫣做晚餐，梁嫣说：“不用了，我马上要出去，辰辰和韩远他们都睡下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张妈说：“不行啊，小姐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梁嫣拿起车钥匙，拎着小包包直往大门走，说：“我马上出去买一点儿东西吃，我现在要去医院看朋友。拜拜！”

　　梁嫣开着红色法拉利上路，并打了个电话给韩思诺。

　　“喂？哪位？”电话那头，陌生的女声响起。

　　梁嫣一时之间不知用什么言语回答。

　　韩思诺很疑惑，又问了句：“谁啊？不说话挂了啊！”

　　“你好，我找许慕。”

　　韩思诺一听是个女的声音，而且是找许慕的，立刻警觉起来，问：“你是谁？”

　　“梁嫣。”

　　韩思诺愣了一下，心里防备起来，毕竟是许慕的旧情人，对她还是心怀一丝嫉妒之情的。

　　梁嫣继续说：“可以告诉我你们在哪里了么？”

　　韩思诺想，也好，两人当面站在许慕面前，看许慕选谁。韩思诺便脱口而出：“鼓楼医院。”

　　梁嫣立刻回答：“谢谢，一会儿见。”

　　梁嫣朝鼓楼医院疾驰而去。

　　此刻，许慕的病房里，许慕的父母和韩思诺都陪在他身边。

　　许慕的父母非常感激韩思诺对许慕的照顾，最近许慕病情恶化，韩思诺更是寸步不离许慕身旁。
　　许慕家庭条件不济，而白血病的化疗费用又是相当的高，许慕的父母想着，如果没有韩思诺的帮助，许慕也许不能熬到今天。而那么一大笔费用，只有以后慢慢还给韩思诺了。

　　韩思诺挂了电话，站在走廊外来回踱步，她真的很怕梁嫣这次回来会和许慕重新在一起，哥哥韩远虽然喜欢梁嫣，但韩思诺知道，哥哥一直没有追到梁嫣。韩思诺害怕梁嫣心里还有许慕，而许慕，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接受自己，不知道是不是依然喜欢梁嫣的缘故……

　　韩思诺在走廊上呆了几分钟，便回了病房。

　　许慕正在坐在病床上，削着刚刚韩思诺没有削完的苹果，看见她进来了，便把苹果递给她：“喏，给你。”

　　“你吃吧，我自己再削一个。而且，那个本来就打算给你吃的啊。”韩思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不想提刚刚那通电话，随手拿了个苹果坐在沙发上，自顾自地削起来。

　　许慕吃了一口苹果，随口问韩思诺：“刚刚是谁打来的啊？”

　　韩思诺停下手中的动作，鼓足勇气问许慕：“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梁嫣和我同时在你面前……你……会选谁……”

　　许慕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愣愣地望着韩思诺，脑海中有片刻的空白。梁嫣，梁嫣，这个对我而言具有绝对重量的名字。

　　许慕定了定神，问韩思诺：“是……她打来的？”

　　坐在沙发一旁的许慕的父母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可他们也不了解个中情况，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静待剧情的发展。

　　韩思诺看着许慕惊喜中略带怅惘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她悲伤地望着许慕，问：“你还爱她，对么？”

　　空气中飘满心酸的味道。

　　许慕无言以对，韩思诺说的没错，虽然和梁嫣分开了4年多，可是梁嫣夜夜在自己梦中出现，当初和梁嫣分手，并不是因为喜欢上了别人，而是许慕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和梁嫣在一起，他不知道他未来能不能负担得起梁嫣的幸福。

　　高三那年许慕的生日，梁嫣送给了他一架白色三角钢琴。许慕喜欢音乐，可是只买得起一把普普通通的吉他。有一次无意中跟梁嫣聊到钢琴，梁嫣看出了许慕对钢琴的向往，于是送了一架给他。当然，最后许慕没有接受，他不想被别人说他配不上梁嫣。许慕知道，梁嫣家境好，前途也一片光明，他自己都清楚他和她之间的距离。本来那个时候就想和梁嫣分手，可还有四个月就要高考了，许慕不希望因为这件事影响到梁嫣的成绩，他便一直挨到高考结束后才跟梁嫣说。

　　许慕望着床头柜，那儿有两份报纸，其中一份是好多天以前的，头版头条就是关于东升集团董事长梁旭辉与其妻不幸遇难的消息，他立刻把报纸拿起来，对江世芳说：“妈，帮我这份报纸扔掉。”

　　江世芳疑惑不解：“好好的干嘛扔掉啊？拿回家可以旧报纸一起卖钱啊。”

　　“那就把收起来吧。”

　　韩思诺从许慕手上夺过报纸，看了一眼，问许慕：“梁旭辉，难道和梁嫣是……”

　　许慕说：“是的，梁嫣是梁旭辉的女儿。帮我把这份报纸收起来，好么？”

　　韩思诺极为震惊：原来梁嫣的父母在十几天前坠机身亡，那梁嫣岂不是很可怜，可是许慕这么在意她的感受，我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