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儿》我的双鱼脑袋

1、第 1 章

　　江南总是多雨的，一根根如细长的银针斜插下来，交织成一片薄薄的雨帘，打在青石板小路上，湿漉漉的。
　　文羡撑了油纸伞，由桥那头缓缓走来。
　　这个地方，这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地方，他终于回来了，再一次。
　　小六儿，你现在，可好？
　　兜兜转转，他终是哪也去不了，因为这里有阿六，他的小六儿。
　　当初，外祖母的逼迫，父亲的责骂，母亲的眼泪，让如此决绝的他还是离开了这里，只是离了小六儿，他的心也跟着丢了。
　　儿时的记忆，只是悬在长廊横梁扑腾着翅膀的彩色鹦鹉；精美的水晶雕花盘子上面摆得满满的都是饱满得快滴出水来的葡萄，穿着明媚鲜艳衣服的奴婢仆人在匆忙跑动着，还有那个总是坐在外祖母怀里那个长相清秀却脸色苍白的小弟弟，总在他欢笑奔跑的时候巴巴地从外祖母臂弯里露出双黑色的眼睛。
　　吴叙华的母亲是许家的女儿，二十二岁的时候下嫁给了叙华的父亲，是个颇有家底的生意人，嫁过去的时候年纪已然不小，隔年便有了叙华。
　　叙华五岁的时候来的许家，是那个没有娶妻的许家老三墨桥向妹妹讨来的，因为底下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母亲也就不顾父亲的反对把叙华过继给了哥哥；就此，叙华成了许家的孩子，叙华来之前许家已经有了四个孩子：大舅和二舅各有一男一女。按照年纪排，叙华排行第四；因为是文字辈的，所以叙华改名成了文羡，许文羡。但文羡很喜欢叙华这个名字，背地里仍让人家叫他叙华，后来被不喜欢他的许家老太太训了一顿，才作罢。就只有他的亲生父母仍叫他叙华。
　　过继给墨桥之后，文羡从来从来没有改过口，仍是叫他舅舅。墨桥也从来不在意，二舅舅也不在意，但是在被许家老大狠狠瞪了一记之后，文羡记住了，大舅是大伯。至于为什么不对许家老太太改口，纯粹是不喜欢她罢了。墨桥总是让文羡不要忘了自己的父母，所以在十岁以前墨桥总是陪着他往返南方与北方，一年之中文羡总会在自小长大的家里待上四到五个月。虽然一年两次的长途跋涉让年幼的文羡苦不堪言，但是与三舅单独出来旅行的日子却让文羡觉得快乐，这时候的三舅比平时更温柔，更怜爱他。但每每在把他送回家之后，三舅就会离开，文羡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是在他认为该回家的时候便回来接文羡，母亲似是知道什么，却什么都不说。说起来，母亲与三舅并不亲热，每次回来，只是互问过一声好，三舅就离开，母亲也从未邀他进门。
　　就是这样，文羡从未忘记他是吴家的孩子，许家老太太对此非常不悦，她怕许府养了只老鼠，一只许府之外的老鼠，同是老鼠，她宁愿只要许府内的。她总要求墨桥把文羡送回老家，不愿意，许家老太太老脸气得煞白煞白的，自此对文羡更加不好。对于回家来说，文羡是愿意的，而且十二分的愿意，但三舅舅不愿意，文羡也开心，因为三舅舅说：“文羡是我的宝贝，我离不得他。”年小，不知道意思，只知道三舅不愿意他离开，不舍得他离开。
　　文羡在许家也算是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