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下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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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上之一
辛龙子想，武功修炼到了一定境界，其实也很单调。
大师兄又要闭关呢。
师父十年一剑的巨作横空出世，能担此剑的卓然英雄自然只有楚昭南一个。
于是为了磨合人与剑的感情，大师兄便又要到天山顶上自闭不知多少日月。
看看面色如常非常正常就是有些气场膨胀的杨云聪，辛龙子偷偷叹气，希望二师兄能在这种必然的反复里越来越习以为常越来越心平气和越来越、额、不把大师兄当回事。
这么想真不厚道，可只有这个才比较管用。
瞥了一眼抱着柴棍偷酣的穆郎，辛龙子不由的气愤，真是小孩子没心思，这么不懂事不知道关心下师兄们？
不过他自己也没想想就是关心又能做什么贡献了。
楚昭南背着手站在夜色阴影里，火光燎上他的垂发他的身影，像是融不化的冰一样，天山的夜冷得刺骨，而这个人就好像能和这种极致化作一体。
辛龙子呵了下手指，白雾就偎了一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大师兄也热起来。
前两天本来楚昭南就要带着剑上山了，却遇到傅青主朗朗当当的回来，听师父说游龙剑铸成了就一定要瞻仰看看，结果就拖延下来，哪天上山封关还没定。
但是这多出来的两三天却没让杨云聪开朗些许，反而更是黑云压城城欲摧了。
然而师父竟然对这种压抑熟视无睹，这是最让他无语的了，要说师父宠大师兄，那是真的没话说，可对二师兄，就是信任两个字包含一切，有时还总是掺杂着些他不太明白的点警告诫，怎么到了大师兄明摆被二师兄甩脸子的时候，就又只顾着眯眼喝酒抽烟袋？
旁边的穆郎打了个冷战，一脸意犹未尽的从假寐里清醒，师父和傅青主倚着远山伤国悲秋，在近边火旁整理东西的杨云聪站起来，走到几乎消失了的那个人身边去，用手上托着的衣服汗巾向远处比了一下，说好了。
楚昭南就点点头从暗夜里晃身出来，走在前面。
辛龙子看着他们拧着眉头不解，这么晚了，还要洗啊。
之上之二
大概两人回来的时候都过了后半夜，辛龙子裹着姜貂裘睡得云里雾里腾云驾雾，突然断柴的一声裂帛之响，让他猛然醒觉，悸动间视线一定，那火焰明灭，穿过抖动滋爆的篝火，就看到楚昭南正握一把清雪在擦剑。
他擦得很慢很细很轻，专注的眼神循着剑锋上的银熠离毫逡巡，雪色映着剑光，生生在火红之中破开一线肃杀，又凛又冽，刺痛着人眼，反在擦剑人的脸上，像极天宫神将的静冷威寒。
擦至剑柄，楚昭南聚神凝气反手一绕，剑就吻着腕颈倏然作旋，回来瞬时收握，光华动势间，便发出嘤呤一声长鸣。
那声音破空悠远，又细如纹铃，带着奇妙的震旋，在这楚天一阔的夜山雪野竟天籁魔音般穿耳通窍。
辛龙子压着耳朵晃了下脑袋，不知是余音未尽还是幻觉听闻，空灵萧响水汩样贯流在脑海中，四下撞着头骨脑壁久久回涔不去。
颇有些强趋执拗的狂念，辛龙子怔着眼睛一心追着那吟鸣而去，就想寻到它丝缕回旋的尽头，眼看就要渐入微细，肩窝和后颈胸口几处大穴一痛，再到意识清明，就已然到了第二天彤日初生了。
揉揉又麻又酸的肩颈前胸，辛龙子还带着几分内气翻腾挨到负手远望的杨云聪跟前。
那个，二师兄，昨天是你帮我？
杨云聪回头看着他，叹口气，定力不足，怎么不见你练功时一心一意有这股子钻劲。
嘿嘿，我也不知怎么的，辛龙子讪讪答笑，那声音确实好听。诶，是大师兄让那剑这么响的？
是剑本身在响。
哦。辛龙子瞪眼想，真是把怪剑。
四下看看，傅青主貌似又下了山，诶，大师兄呢？
白了他一眼，杨云聪往天山顶上一指。
这么早？不是还要再等些日子吗？
再等些日子，你们这些小顽皮就都要魔音穿耳，形骸无迹啦。
穆郎也凑过来，哇这么厉害？
杨云聪抿着笑摇了摇头没说话，将目光看向三叶树下铜钱卜卦的师父。
游龙者，游云傲海，其鸣来由其气，即谓之剑气者。师父抬起头来指头点了点他们两只小的，一笑，说游龙剑的剑气，就是巨龙一声嘶吼。
之上之三
穆郎看看辛龙子，同样一脸迷惑。
不明白，到底剑气是剑鸣，还是剑鸣是剑气？
师父就摸着下巴看着他们俩笑。
于是两人就一起转向杨云聪求助。
一般的剑，剑气就是剑气，没有剑鸣一说，两剑相驳发出的器鸣并非剑本身具有的，而上等宝剑却可以因本身卓越的剑气而令与之尚未交手的武器发出哀鸣之声，就是我们一般所说的剑气的一种外化，使我们能够分辨其次等高低。
游龙剑却是因为剑气过分强大甚至到达外溢流泻的程度，所以师父在剑柄做了龙纹镂铸，里面细路盘旋，将锋芒毕露的剑气聚拢稀分，所以剑身旋动，剑气冲撞，就会形成游鸣之音，这和让对手的剑痛鸣不已是一个道理，都是剑气具象外化的原因。*
哦，辛龙子算是些许明白，所以说就是因为剑气太强了，所以剑气造成的剑鸣也有破人神智搅乱内力的作用？
杨云聪点头，所以你们大师兄才急急闭关，怕他再忍不住将游龙剑出鞘赏鉴厮磨，把你们都害了。
和穆郎对脸吐吐舌头，两人受了师兄关照自然就美美得意起来。
辛龙子就咧着嘴为楚昭南骄傲，那就是说我们大师兄，有深厚内力又能戾气降龙，制得住师傅这把顶利害的游龙剑咯？
师傅却摇头深吸一口烟，你大师兄要寻的方法，不是压制也不是驯服，这么简单呐。*
结果又来一个似懂非懂，辛龙子瞥瞥穆郎，对方也是回他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
静下来的气氛一时有些莫名沉重，辛龙子瘪着嘴，嘟囔大师兄这一去，不知道又是多久才能修炼得成啊。
结果听到一句相当耳熟的话——
造诣来由勤奋。
二师兄的声音坚定而又带了几分久远，辛龙子怔怔看着他踱步踏到一处兀石上，只几步之遥，那迎风独立的身影却好像已经离那天山顶洞近了千丈万里。
师兄是世间罕有的武学奇才，钻研至精至强剑法的意念，是无论什么也阻挡不了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辛龙子好像在二师兄这样决绝壮烈的断言之后，听到了师父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天山晴日的一缕骄阳光辉从云端切过，那一瞬就有精致银华晃花了他的眼。
哦，原来二师兄的手里，还拿着那把银梳呢。
作者有话说第3章 下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