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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认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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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罢齐忘尘说的话,郑飘红和父亲都久久回味,两人沉思良久都没有说话。
郑乾裕心中感叹齐鸣身世凄苦,但想到齐忘尘口中的林壮,心里咯噔了一下。那药方本是他告诉给林壮的,当时是看林壮不解心爱之人给他出的难题想帮忙,郑乾裕从林口中知道那几味药之后也是不解,就去向自己夫人讨教,因为那出难题的女子就是自家夫人的师姐。李月儿告诉他这是传言中的长生不老药方,郑乾裕便说与林壮听。谁知林壮将此写入《医得》,还告知了张战云。又有谁知这药方竟成了罪魁祸首,害死这么多人。其实这药方配出来的药能否长生不老还没人知晓。郑大夫想到这里心里泛起酸涩之味。
而同时,郑飘红却在小脑袋里转着其他想法。为什么张战云会私藏药方?仅是丧妻之痛这理由太过牵强。张将军被害也算大事,为何青州说书人还只在称颂他骁勇善战,没提过他枉死呢?为什么皇上下圣旨的人会遭截杀呢?没人这么大的胆子才对。为什么齐忘尘和齐鸣被掉包之后才看见另外的攸儿和陈叔呢?他们如果施掉包计应该在一起才对。这一老一小,老的还是个瞎子,怎么会在一年多时间里走了这么多路没出任何差池?在轮番想了几圈之后,郑飘红总结出:这齐忘尘说话半真半假,如果他说的都是真话,那他也是因为蒙在鼓里不知真相而已。想到这里,郑飘红更加觉得眼前这位过早老去的人真是可怜。
郑氏父女同情的目光齐忘尘自然看不到,但他却听的到两个人极轻的叹息声。
“齐叔叔,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呢?不怕我们说出去吗?”郑飘红在得知齐忘尘没有实际看上去那么老之后就改掉称呼。
“郑家上下为人坦诚,有仁者之心。我们一老一小没什么可得之物,郑家就肯因我的眼疾而收留我们。我是真心觉得郑家是可依托之人,想把鸣儿拜托给你们。”齐忘尘郑重地起身行礼。
“不敢当,先生不要拘礼。能留下张将军后人是我郑府之幸。我久仰张将军威名,只是位低无望攀结,能帮助张氏后人,我郑某也算是为后人积下福德。再者,世上再无张锦铭,只有齐鸣,齐先生和鸣儿只管放心留在这里。”郑乾裕对齐鸣不知为何有着三分的愧疚。
“鸣儿就拜托您了。”
“齐叔叔也要留下,先治病再给我讲学。”郑飘红麻雀似的劲头又上来,开始用叽喳的语调讲话。
“我……我不想治病了,依霜一个人孤独,我想去陪陪她。”齐忘尘无神的双眼低了下来。
“不行!那样的话……”郑飘红虽极尽聪明,但总敌不过年纪幼小,人情世故的话语学的不尽全面。
“齐先生,飘儿是想说,你若不医治,尊夫人也会怨恨你的,她用自己的生命护你和齐鸣周全,你怎的就这么辜负她的心呢?你若随她而去,她不是枉死了一遭?”平日最厌恶轻生之人的郑乾裕也没顾忌是否有失礼之处,自顾自地抱起女儿。“飘儿,咱们去医馆请教你娘去,她解毒的本事更大,让她给先生看看,也让你见识见识你娘的解毒本事!”“好!”郑飘红临走时不忘握了一下齐忘尘的手,齐忘尘被这微温热的小手惊动怔住了,但转而感动之情涌上心头。人走后,独留一缕淡药香,齐忘尘喃喃自语:“不死吗?依霜,你肯再等我几十年吗?”
当天晚饭时,李月儿满腔愧疚地对齐忘尘说:“对不住了,齐老,今儿我去看望一位朋友,她今日有些不舒服,刚刚才回来,听乾裕说找了我一下午的人要给您解毒,也没找到我。今儿天色不早了,明儿一早我去您小院看看。”
齐忘尘道:“不急,夫人不必在意。”
郑飞红却在旁边急急地插话:“娘,是不是秦姨病了?”郑飘红听完也焦急地看着娘亲。
“嗯,后背受了些伤,有些着凉,病得养着十来日吧。”李月儿语气夹杂叹息。
“这群狗男人!真该一人一颗毒药都毒死!”郑飘红用筷子用劲儿地扎着碗里的米粒,脸上神情满是不满。郑乾裕看女儿一眼,笑着无奈摇头。齐鸣听完这些话半知半解,问郑落红:“夫人的朋友被男人欺负了?”郑落红不知如何措辞回答,他怕齐鸣误会自己娘亲交友不慎,又怕齐鸣会觉得郑家女子也同青楼女子一样卖弄风骚所以惺惺相惜。“秦姨和其他青楼女子不同,她为人善良,只是身世比较可怜。”
还没等他说完,郑飘红夺过话来:“其他青楼女子就不可怜了?青楼怎么了?没你们男人哪里来的青楼?你们逛青楼的男人算得上人,那楼中女子就不是人了?”
“飘儿,你说话怎么总带着刺啊?不反驳我这个做哥哥的,你能死啊?”齐落红有些发火。
齐鸣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自己的一问竟问出争吵来。齐忘尘也有些茫然。郑家人则像看戏似的看着一个小人挥舞着手里的筷子愤愤然,另一个握着拳头瞪着眼。
争吵在饭桌上不断,直到齐鸣那一句幽幽飘来“什么是青楼?”
这回整桌人都将视线集中到齐鸣身上。
郑飘红发现金元宝似的对旁边飞红说:“看,我这夫婿真是纯真呀!”郑飞红白了她一眼,道:“谁像你,两岁的人二十岁的心智,不知该夸你神仙还是妖精!”“姐,不对!我都四岁了,刚过生日哪!整整四岁!哈哈!”郑氏夫妇暗笑,还是孩子啊,注意力转移的真快!哪知郑飘红下面的话又把这想法砸的粉碎。
“鸣哥哥,你不知道青楼哇?我明天带你去见识见识!”郑飘红笑嘻嘻地看着齐鸣。
“不准!齐鸣是我好兄弟!才不准你带他去那种地方!”郑落红明显护短。
“哟,刚才还说秦姨不同常人,怎么现在又觉得她见不得人了?”郑飘红有的是话回应他。
“你才四岁!怎么能出府去?小心被人卖了!”
“我小,可是我有娘亲和爹爹,府里还有霍叔、常姨和娥姐他们好多大人,我怎么会笨到只有我们两个小孩子出去?”
“你带齐鸣去青楼,他学坏怎么办?”
“他不去青楼,想学坏也有很多机会。”
……
争吵又一次上演,这次除了齐鸣还在苦思冥想青楼是什么地方之外其他人都只当是戏园子里排了新桥段。
第二日卯时刚过,李月儿便如约来到齐忘尘的房间,她身边跟着两个小跟班,飞红和飘红。齐鸣站在齐忘尘的身后,静静地看着李月儿的动作。她撩起齐忘尘眼皮看了看,有握住齐的手腕把脉,之后让他伸出舌头看舌苔,又查看了一下头侧的旧伤。她沉思片刻将齐忘尘的手掰开,仔细盯着手掌看了半天,之后让齐宽衣让她看一下后背。齐忘尘护着衣襟,十分为难的神情露出,毕竟男女有别,因此他不敢动,犹豫着。
“齐先生不必难为情,内人是医者,检查病人身体是必要之举,如若先生介意,可以请我女儿们退下。”郑乾裕很是时候地走进屋内。
“不是,既然如此,我就冒犯了。”齐忘尘慢慢解开衣衫,齐鸣在旁边帮忙。
李月儿开口笑道:“齐先生您在顾忌我们是女人呀,哈哈,这青州女人看病是我来看的,不过这男女老少我都医过的,我是大夫,先生可不要这么介怀才好!”她的一番话更是让齐忘尘脸红。
李月儿查看了一遍他的后背之后,便站到丈夫身旁,对他要求每三日施针一次以及施针的穴位和力道,又吩咐杜鹃按她写下的方子配药煎药,每日饭前给齐忘尘喝下,她又开了一记方子让飞红稍后去医馆配齐药,到时候让杜鹃捣碎和好再每日给齐忘尘的眼睛敷上。郑乾裕在李月儿吩咐完之后低声问妻子:“什么毒药?”答曰“追命散,回去详说。”
李月儿将药方分别递给他人后招呼齐鸣到跟前,对他说:“我喜欢你这孩子,你和我家孩子也玩得来,本想收你做义子的,但你也不能有两位义父,这样吧,你愿不愿意做大夫拜他为师?”李月儿指了指自己丈夫。
齐鸣这几日在郑府对药材和医病患这些都充满了好奇,心里很想就此不在漂泊做个大夫为人诊病,听到李月儿的话很是激动,他回头看了看点头微笑的齐忘尘,就咧嘴笑了。“我愿意!”说着齐鸣便跪下向郑乾裕和李月儿各磕了一个头。“这时候不该说‘师傅师母在上请受徒儿一拜’的?”郑飞红眨了眨眼对齐鸣说。齐鸣刚要开口,郑乾裕便接下话来:“这么周全的礼数我们郑家可不要,呵呵,过来,我们按药方去抓药。”郑乾裕顺手拿过飞红手里的药方牵着齐鸣的手走出房间。
李月儿心细,叫来家仆小福,让他接替齐鸣照顾齐忘尘的起居,医馆的杂事尽可能交给飞红和小丁帮忙。李月儿盘算着郑府的人手又紧了些,又不想冒然招人进府,就边琢磨边领着其他人走离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