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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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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无人,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当日靖安长街上,我落水之前看到的总总,只为确认他是那个唯一穿着玄衣骑着枣红大马的人。想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每一遍都确切的告诉我,救我的那个人一定是他,不会有别人,我终于放下心来,心里暗暗欢喜,却又淡淡的惆怅。虽然我知道在那样的时刻以那样的姿态出现在送亲队伍的最前端,他一定有着特别的身份,但是万一还是不够特别呢?我一点也不希望两年之后我们的第一个交集就是慕容家滥用权力给他治了一个轻薄郡主之罪。
我在房里熬到很晚,好不容易等到大伙差不多都睡去,终于偷偷溜出房间,打算先去柴房给小茶送些吃的喝的,然后从后院的狗洞爬出去,给龙公子通风报信。
轻轻地推开柴房的门,借着月光看见小茶裹着一床薄被缩在墙角,脸上还挂着泪痕。看来三哥也不算太冷血,还知道命人给小茶送床被子。我将食盒放在地上,拍拍小茶的脸,轻声唤她:“小茶,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小茶迷迷糊糊睁开眼,看清了是我,眼里又包了包泪:“小姐,小茶这次闯了大祸了。”
我揉揉她的头,递给她一个香芋酥,安抚道:“没事没事,也不算是大祸,其实…还说不定是个好事。你记不记得两年前,我离家去榆关参战,在辽安城遇到过一个紫衣公子?”
小茶回想片刻点点头:“就是那个骗吃骗住最后还骗你说坏人是被迷香迷死的那个紫衣公子?”
我点点头:“嗯。那个紫衣公子和那天从荷花池把我救上来的那个穿着黑衣骑着马的公子,是同一个人,”我用手搓了搓鞋面:“是不是很凑巧?我本来还以为今生都不会有机会再见面了,没想到居然会在靖安城遇到,而且他还又救了我一次。小茶,你说这是不是个好事?”
小茶摆了摆手,带了哭腔:“不好,一点都不好……”
“怎么不好呢?”我微微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小茶,你知道吧,自两年前辽安城一别,我心里就一直念着他。之前我也没想明白是为什么,直到这次在靖安城再次遇到,我才……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上他了。”
小茶摇了摇头,扯着我的肩膀:“小姐,现在已经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了。你没见三少爷今日的样子,气成这样,像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似的,那个公子给你渡气的事,三少爷十成十是认定他轻薄于你了,肯定不能善罢甘休。这也就算了,更郁闷的是,那个公子居然,居然还是……唉,总之这次我是闯出大祸来了。”
小茶说罢就又要哭,以前倒是没见她是这么爱哭的人。一段话听得我云里雾里,赶忙止住她:“你先别哭,那个公子是什么啊?你先说清楚。”
小茶吸了吸鼻子,努力止住抽泣:“我也是听着周围的百姓叫的,但感觉不像是假。那位黑衣公子,应该就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四皇子,齐王战陇胤。我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这几天才费力缠着小姐不让你出门,就是怕你出去听说了渡气的事要讨个说法去,没想到瞒住了小姐,却没瞒住三少爷。小姐你说这可怎么办啊,那可是皇子啊,还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那个,要是三少爷硬是要上去讨个公道,那…那可如何是好?!”
小茶的一席话把我也震了个胆战心惊。那个先后救了我两次的人,那个我刚刚弄明白自己思慕了两年的人,就是大泱国国君的四皇子,那个十四岁就征战沙场,十九岁就封王加爵,在太后生辰前夕出征,两个月就平定了土夷之乱,逼得对方献出公主和亲的传奇人物,齐王战陇胤?!
一下信息量过大,我有些震惊过度,就这么傻傻的和小茶一道坐在柴房的地上,各自想着心事。待到稍微缓过些劲,一起吃了些糕点,又互相安慰了几句,我收拾东西走出柴房,打算还是按原计划从狗洞钻出去通风报信。现在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至少我知道了该去哪里找他。小茶说得对,三哥不像是因为对方是皇子就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哼哧哼哧地搬着狗洞前的遮蔽物,我心里很是纠结,盘算着见到他之后该如何表现,才能让他觉得我已从两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毛丫头,长成了一个既活泼可爱,又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又或者,事情远没有我想得那么复杂,他也许早已忘了我。如果真是这样,我又是否要提起两年前我们的初见?虽然我很想他能忆起,但是我也知道,那时的我除了身手极差还英雄救美,笨到主动给抢匪黄金两百两和被迷香解药熏到泪涕横流之外,很难再给他留下什么别的印象了。
我就这么一边纠结,一边卖力地刨着狗洞,终于将东西清走了大半,刚要探出头去试试洞的大小,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凉飕飕的声音:“阿粹,你在干嘛?”
我僵硬地回头,只见三哥环着手站在我身后,他背着月光,虽然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是我知道他脸色一定很差。
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我故作惊讶的环顾四周:“呀,我,我怎么在后院啊?我这是在干嘛呀?三哥,我想我一定梦游症又犯了……”
“哦?”三哥弯腰把我从地上拽起,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我听说,梦游症一般都是由于心思过重引起的。看来平日里你是太闲了,才有时间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明日起,每日将三字经抄写十遍,交给我之后才准休息,我想,这样你的梦游症应该就能治好了。”
我欲哭无泪,墨迹了半天无果,只得哼哼唧唧地滚回房间。天知道都这么晚了,三哥怎么会出现在后院?难道他还有邀月独饮的雅兴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