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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尘封的历史与入土的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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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否听说过,冰帝和立海呢?”柳缓缓说道。
观月皱了皱眉,摇了摇头。
“那我就从这给你讲起。立海,冰帝原本都是德川幕府时期,隶属于将军的两支军队的代称。冰帝的实质统领姓迹部,而立海的则姓幸村。两家都是关原会战之前便是德川家康的家臣,最后都成为了德川家的谱代家臣,从而获得了很大的权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幕府末期,黑船事件后,迹部家选择了与洋人通商,并且利用自己在幕府的地位与权力在那个时期迅速地积累了大量的资本。而幸村家则意识到本国的危机,参加了攘夷运动,伤亡惨重。最后,明治天皇下达讨幕密敕时,迹部家发现德川幕府已日薄西山,便转而支持天皇。天皇重获权力时,听取了迹部家的进言更改了一些法令,更有利于资本的发展。而帮助迹部家在时局动荡的时刻做出最正确选择的正是观月家与柳家。幸村家那时已经逐步没落,虽然天皇重获权力之后对幸村家有所嘉奖,可是大势已去。加上新法令剥夺了当时武士阶级的特权,而追随幸村家的都是武士,这样一来,对幸村家的打击是致命的。然而,已经摆脱了武士的身份变身为资本家的迹部家,当时可谓如鱼得水。然而,他们却并没有顾及与幸村家几辈的交情,选择了落井下石。用低价收购了幸村家当时的土地,让幸村家迁移出江户。举家迁徙的幸村家,在离开江户时起誓。定要抱迹部家落井下石之仇,让他们也了解流离失所之痛。”柳手轻轻在矮几上摸索了一下,拿起了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而你现在所看到的这个宅院便是当年幸村家的一处旧宅。而那些人,便是当年跟随幸村先辈一同离去的部下的后人。他们世世代代为复仇而生,或许现在就该有一个结果了吧。”
观月有些被震惊到,他从来不知道事情背后会有这样一段往事。可是,他又有些不解:“那么,你为什么在这呢?”
柳的表情有些复杂,“有一句是这样说的吧,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迹部家在得到利益的同时,却抓紧了对其家臣的约束。可是,现在的不同与往日,就如观月家族一样,柳家也希望脱离家臣的关系,得到独立。然而,这是不被迹部家所允许的。所以,你才会在迹部家长大,而我则失去了光明。”
“可是,你明明知道无论复仇与否,结局早就已经注定不是吗?”观月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柳明明看得很透彻,却依然执着于复仇呢。
“仇恨被作为记忆留传,最后变为了一种宿命。人是无法逃脱宿命的啊。”柳的声音带着一种沧桑与悲凉。
观月不知道这近百年来,这些家族是如何以仇恨为食量,以痛苦为甘露繁衍至今的。观月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这些人都可以拥有幸福的未来,只要他们摈弃那段痛苦的历史,可是他们依然要拘泥于过去呢?
观月心中此时也刻意地去回避一些儿时的记忆。那间没有光的屋子,那些与泪水作伴的夜晚。皱了皱眉,让自己不要再去想。至少,自己之后看见了那道光,不是吗?
沉默了一阵,柳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了观月身旁,伸出手。还有些愣神的观月慌忙起身,准备扶着柳。然而,柳的手却抚上的观月的脸庞。已经很久没有与人有过直接触碰的观月下意识地向后躲了一下,却发现柳的力量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大的多,自己的闪躲竟然丝毫没有增加两人之间的距离。
“观月君,这或许相当冒昧。但是,请允许我记住你的容貌。”柳的指腹仔细地摩挲着观月的脸庞,好像要用手描绘出观月的每一个细节。“拥有未来之人的容貌中总是会透露着生的活力。而我,这个已死之人,明知未来已与我无关,可是心底却任然怀着那种可笑的希望。希望看见光,希望心中能被光照亮……”
感受柳有些粗糙的手指划过自己脸上每一寸皮肤,回想着已被自己记进心里柳的每一言一语。观月有种被绝望笼罩的感觉,那是一种早就被观月压抑在心底的窒息感,然而现在却不受控制地从观月心中最深处飘散开。
猛地,观月紧紧地抱住了柳。感受着柳依旧温暖的体温,观月才喘上了一口气。
被观月的举动惊了一下,柳又恢复了平静。手轻轻抚着观月的头发,此中充满了怜爱,理解以及一些后悔。“抱歉,我或许不该对你说那么多的……”
“不,谢谢你。对我说的这些。”观月将脸深深埋在柳的衣服中,呼吸着柳身上莲花般救赎的气息。“那就该让我知道的。况且,我至少……还有选择的权力……”观月说到这句的时候,竟然有些想哭的冲动。
命运,真的能够让人选择吗?
柳微微僵硬了一下。选择?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选择在命运的洪波里,随波逐流放弃挣扎的呢?自己放弃的到底是挣扎,还是未来呢?“观月君,若能再早一点见到你该多好啊。”柳轻声感叹。
整理了一下心情,带着些许迷惘,与柳道了句珍重。
再见,是两人都无法奢望的。
走出门,幸村正站在门前的空地上,含笑望着观月。
“与柳谈过后,是否改变了你的想法呢?”幸村微笑着问道。
“不,我并不想去恨任何人。”观月捏紧了拳头,摈弃心中的动摇。
幸村好像思考了一下,笑容越发动人地问道,“真的是这样吗?即使是,你知道是我下令杀了忍足?即使是,迹部明明知道我会对忍足下手,仍然见死不救?”
风轻轻吹过,带下了树上的残叶。观月的理智也如同那风中的叶,离开的本体。
左手紧紧地揪着幸村的衣领,高高举起的右手有些颤抖,迟迟未落下。因为幸村看似柔若无骨的手早已轻松地握住了观月的右手腕。
“观月君,你该恨的不是我呀。”幸村露出带着苦恼的无辜表情,“你该恨的是你自己,若不是因为你对他说了一些有些狠心的,他也不会那样疏于防范。或者,你该恨迹部,若不是他一切都不会发生,不是吗?”
观月咬着牙,僵持了一会儿。徒然地松开了手。
“我绝不接受你的建议与安排。我也不会接受任何人的,我只会按照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步调去走。不要再枉费心机了。”观月朗声道。
“噢,是吗?”幸村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大变化,“案发现场好像只有你的脚印。你也是案发现场的第一发现人。这些证据都是指向你的,你认为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解决吗?”接着,幸村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只要你愿意帮助我,我也会交出凶手的。”
不知何时,柳生已经站立在了旁边,手中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中是一把残留着血迹的手术刀。
“凶手和凶器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着观月君答应我的要求了。”幸村轻轻地拍了拍观月的肩膀。
“你真的会交出他吗?”观月怀疑地问道,“他可是你的同伴啊。”
站在一旁的柳生说道,“作为一个绅士当然不该让无罪之人顶罪,作为一个武士,我随时准备奉献出生命。”
柳生的话,让观月有些战栗。
他们是为了死亡而生存的人。柳的话不觉回响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