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草大道》月无月

44、丹鹤舞

　　“什么都不是！走，走，走，不买就别碰！”一个缩着手衣着寒酸的老百姓被店主大声喝骂着赶出来。
　　宴会当日。
　　柳月儿在应城最热闹的一条街上闲逛，虽是正午，应城中较为繁华的街道却因天气寒冷，只拥有门脸的商家还在做着生意，少数为了生计被逼无奈的小商贩也零零散散摆着摊。
　　她随意地走进一家古朴的店，店里放着很多生长得奇形怪状的植物。她看见掌柜身后的黑色货柜中陈放着一株通体碧绿，花萼火红似一枚椭圆形玉的植物。
　　店家眼尖识货，看见柳月儿一身绫罗绸缎，马上急赶着上前耐心为她介绍自家的货品：“这店虽小，可只要姑娘说得出来的，咱保管给您找出来。”
　　柳月儿扬起手指指向她进屋就看中的那株妖冶得有些怪异的植物。老板迟疑了一下，终究面露难色地取了出来，一边踌躇着道：“姑娘真是好眼光，只可惜这东西您也用不着。”
　　“为什么？”
　　“这是天水来的玉红草，听说人要是吃了它，立马就能昏睡过去像死了一般。要过很久很久才能醒过来。平常人拿这个确实没用，只因它模样好看，我就把它搁在这里，好几年都无人问津。姑娘也算是慧眼识英雄了，不算委屈了它。”
　　柳玉儿扑哧一笑，这店家也颇具幽默感，随即道：“那你卖是不卖？”
　　店家忙不迭点头道：“卖，卖，自然要卖。只是这价钱……”
　　“放心吧，不会少了你的。只是我今日身上没带钱，明日去军卫所找华映公子要吧。我给你个东西抵押着。”说完递给他一枚形制完美的玉蝉，店主扫了一眼那玉蝉，双目放光马上嬉笑着将玉蝉收了下来，将玉红草包好递给她，柳月儿结果东西转身，他一直点头哈腰地送她到店外面。
　　那玉蝉是游子玉随手扔给她把玩的，她只觉得小巧可爱就时常放在身旁玩弄，到不怕店主私自眛了这玉，军卫所好歹也是本地的军权掌握者。谁都喜爱金钱，有时却只能向权利屈服，几乎所有人都对此无法餍足。
　　况且那玉蝉，只是游子玉随手扔给她的玩物，无人珍惜的玩物罢了，丢了又如何。他那儿还有很多。
　　柳月儿逛累之后回军卫所，路过一处当地百姓的花圃，这家人家很是有趣，在花卉周围种了许多灌木，想是用来为花木保暖驱寒。她随手摘了一朵白色的女贞别在鬓边，手里的那个锦盒里东西，让人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刚刚迈进房间。
　　“柳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公子正找您呢。”柳月儿一进门，就见昨天那个来送姜汤的小丫头，正着急地围在她身边团团转着。
　　“何事？”她不慌不忙脱掉斗篷，坐下来缓缓问道。
　　“您忘了，宴会就在今天，公子请您献舞呢？”
　　“是吗。”她淡淡回到。
　　“奴婢斗胆，今日的宴会姑娘非去献舞不可。华映公子曾在那位部落首领面前极力夸赞过您的舞蹈。”九笙冷言道，她一直对这忽然来军卫所的女子没有好感。
　　柳月儿的脸色突然惨白：“子玉公子也在席？”
　　九笙点头。
　　她没吃晚餐，而是趁着时间沐浴换衣，精心梳妆，头上别着今日随手为自己带上的女贞，虽然那花儿有些秧了，却依旧很美，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如同星辰一般骄傲地占据黑发一角。
　　待她全身都收拾好，正准备出门随前来请她的卫兵离开时，方才一直在旁等待的九笙却叫住了她，手中捧着的红木托盘中放着和前日一模一样的一盅姜汤。
　　“怎么？今日还要喝？”柳月儿皱着眉头，看向那个一直默默低头不做声的丫鬟。
　　她也是受人指示，自然不会向她解释。柳月儿叹口气，取过已经温热的姜汤一口一口慢慢喝下，她手中捏着的一个小玉瓶磕在汤盅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走吧。”柳月儿对那名直愣愣站在门外的卫兵道，旁边的九笙立马上来接下她手中的汤盅。
　　卫兵在前方为她引路，柳月儿跟在他身后，眼眶有些潮湿，手中捧着的暖炉热气很足呢。大约一年前，游子玉也是如此引着她进入军卫所的，只不过那时他走在她身旁，同样不言语，手心沁凉正好适合那个炎热的季节。
　　“姑娘请。”卫兵将她引到正堂后面的一个屋子里，让她可以在此换好舞衣以便等会儿上前献舞。柳月儿推门进去后在妆台前坐下，卫兵识相地轻轻关上门离开。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如雪，嘴唇却艳红似血，如此对比强烈的妆容，正是为了应那一曲《丹鹤舞》的意境。
　　画顔的绪泠兰公主，享誉天下的才女，一生中作曲无数，传说师承天水大皇子君正颍，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算君正颍和别人谈及这位公主时也说：“泠兰之曲胜我无数。”柳月儿决定在宴会上舞这曲《丹鹤舞》，不仅因为它是绪泠兰的传世之作，更因为曲中透露出的盛世傲然之气，足以让所有听过这首曲子的人都为之臣服，难以想象如此大气之作竟然是女子所做。
　　当然，这只是大多数人对《丹鹤舞》的理解，柳月儿调整了一下头上的绞金丝发冠，黑色的长发如瀑滑落肩头，此刻，她觉得自己有些像那种动物，临水自傲。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她没回头，有压迫的气息在耳畔发生，是他，好久不见。
　　“公子好。”柳月儿缓缓旋身离开矮凳，随即伏下身来对游子玉行了一个宫廷大礼。大红的舞衣用金线绣着一只恍惚在云雾中优雅漫步的丹顶鹤，裙摆逶迤在玄色地砖上。
　　游子玉皱眉，冷笑道：“怎么，咱们华映公子竟让你如此倾心？多日不见礼数竟如此周全。可你忘了，我不是他。我，只是个商贾罢了。”
　　发冠上的水晶石垂饰落在她眼前，柳月儿能看到视线内那双玄青皮靴正对着她的额头，诚恳道：“公子当得这一礼，月儿愚钝，只愿公子一切安好。”她一字一顿地说完这句在心中酝酿已久的话，感觉自己的嘴唇正在微微发颤，声音倒是没变，她埋首甚深游子玉根本看不见她此刻的神情。

作者有话说

　　坐这儿写文一下午手脚冰凉。注意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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