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这岛到底叫啥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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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干旱几乎毁了我们。
谁都想不到旱季这么快到来，对于靠种植茉莉花维持生计的家庭来说，无疑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田园里全是枯死的作物，工坊停止工作，香水供应商在一夜间销声匿迹。过去充满了盐腥和汗臭的港口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船只。我们的岛屿距离遥远的马乔王国太远，没有了香水，那些裤兜里满满当当塞着金币的香水商纷纷抛弃了我们，由于缺乏资金，船只无法维持远航，最终，大多数家庭选择重回大海，希望能靠着无边无际的海洋暂时摆脱恐慌和饥饿。
我跟随着我的两个兄弟一起下海。幸运的是海岸线足够长，我们靠着一艘破旧的渔船和足够的耐性，在最难熬的那几个月里捕获沙丁鱼和少量的金枪鱼。通常我们都在晚上捕捞沙丁鱼，有时候风向会让计算好的时间出现差错，一连几个晚上捞不着一条小鱼的情况经常发生。我和埃德、汤米只好轮班在渔船上守夜，进入冬天后，风浪越来越大，加上消失的冬歇期，鱼群越来越少。我们的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干瘪下去。
新年的第二个晚上，我接替了汤米的班，他因为要跟未婚妻商议婚礼的事情，不得不连续一个礼拜离开他的岗位。埃德则要照顾孤儿院（他是这里唯一的男护士），这样守船的任务只能由我一力承当。
我卷着旧羊毛被子，趴在船舱外瞪着摇曳不定的海浪看。暂时没有鱼群的影子，海浪上闪耀着煤油灯破碎的光斑，月亮像化开的水珠那样挂在灰色的天边，海面仿佛笼罩一层白色的雾气。岛屿上的老人把这种雾水称作‘圣火’，这当然是个捏造的词，更多的渔民称它为海妖的咳嗽，迷蒙的月亮伴随大量雾水，隐约能听到远处海浪的咆哮声。无论是多勇敢的人，孤身一人呆在这种环境下，能精准地把尿撒到大海就已经算了不起的事了。
我冷得直发抖。虽然我没有像埃德那样把尿弄进自己的皮靴里，但这样憋着我的下场只会比他更丢脸。最终我爬起来喝了点酒，摸着摇晃的船身走到甲板上。寒风从我立起来的衣领钻入我的脖子和胸膛，像个指挥家那样命令我的身体从头抖到脚，然后再来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等它的恶作剧结束后，我扶着我的老二，跟醉鬼似地张开嘴挺着腰，尽量把那些热乎乎的液体弄得远一点。
“噢——他妈的。”我愉快地抽搐了几下。但是随着那些个黑乎乎的影子出现，我还是没能把所有多余的水份弄进大海里。我连裤链都来不及拉上，就慌慌张张跑回船舱去拿我的煤油灯。
一开始我以为是一群大马林鱼。如果真是它们，我想我会立刻高兴到跳进海里。我喘着气站在船头，看着这些黑影子越来越靠近。煤油灯的视力范围很有限，我不得不趴下身举着灯往海面探过去。
结果那居然是一大堆的尸体。当那几张黏在一块的惨白的脸出现在我的灯下时，我觉得消失的尿意突然从某个神秘的地方重新冒出来，我甚至没办法控制自己被冷得抬不起头的老二。我吓坏了，煤油灯啪一下掉进水里。随后我连滚带爬回到船舱，在我发疯一样把发动机叫醒时，我完全忘了那一大群正啃食尸体的红眼杀人鱼。
埃德在睡觉，他睡得可够香的，连我推开门进来都不知道。我踢他的屁股把他叫醒，顺便从墙上拿下我的猎枪。
“萨博，你他妈怎么回来了？”埃德揉揉他的屁股。他有点不解但又愤怒地质问我。
“你还记得上次歌莉娅从海边看到的那具尸体吗？还有一杆枪和几个硬币。”
埃德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你看到他了？”他一边往脚上套靴子一边大声问。
“不是他，是他们。埃德，这可是一大笔横财，不过真他妈吓人——你好了吗？”
我们抱上热水壶匆忙往海边赶。但是太晚了，天色开始发亮，在我们到达之前，已经有村里人发现了那些在海浪里浮沉的尸体。那些夜航的船只也纷纷赶了回来，他们在海面上打捞了一部分尸体，但更多的尸体则被冲上海滩，横七竖八躺在冰冷的沙子上。
我们在人群里发现了汤米。他跟他的小未婚妻紧紧靠在一起，他似乎非常紧张，两只手牢牢靠在他未婚妻的胸脯上。
“你们太晚了！”他仰着脖子说，厚实的嘴唇不满地撅着。“好东西都让他们先捡了。”
“谁是大头？”我望着吱吱喳喳热闹不已的人群问。
“莱利，他足足有十个人守在外头。”汤米说。“还有歌莉娅，她又拿到了两把步枪。”
我和埃德往人群里面挤，看到莱利已经在得意洋洋地数自己的战利品了。埃德和我都认为现在去抢这个恶棍的东西无疑是找死，就趁他还没看到我们之前偷偷溜到一整块礁石后头。我还抱着侥幸心，但埃德已经在喋喋不休地抱怨了，他认为我刚才就不该被吓得跑回来，应该拿捕沙丁鱼的网把这些尸体全部捞起来。我不理他，而是自顾自爬上那块礁石。这里还没有被人侵占。
“萨博，萨博，下来，被莱利看到你就得被他的大嘴巴咬死。”埃德在我脚底下小声说。
“叫他留着舔自己的老二去吧！”我往人群的方向吐了口口水，继续奋力往上爬。礁石很高，而且又湿又滑。在它的后头就是呼啸着的海浪和拥挤的海水泡沫。我才刚到上面就腿软了，只好坐着一边挪屁股一边往四周查看。我相信肯定会有遗落的尸体残骸，它们总不会就那么均匀被分配到沙滩上，肯定还会有什么好东西等着我——随便什么都好，总好过只能看着别人干瞪眼。
没过多久我就发现了属于我的好东西，一具还在海浪里浮沉的黑影。它看起来有点与众不同，脸朝上，能隐约看到他被水泡开的脸。我确定还没有别的人发现它，因为它似乎是认准了这块礁石，十几秒后便来到了礁石脚下。
这时我看到了一个快速游动的黑影在尸体旁边一闪而过，仿佛是暗月自己投下的影子，瞬间被海浪淹没。从形状上来看，那可能是一条拥有厚实背鳍的大鱼，但是我找不到它下潜时的尾鳍。我的呼吸变得断断续续的，一股子混合了激动和恐惧的情感在我的脑子里刮起了飓风。下一秒，我就跟被召唤那样跳进海里。
埃德的身影随着海面的光线不停舞动。冰冷刺骨的海水一下把我淹没了，我眨眨眼睛，双手在海水里划出水痕时才意识到我他妈居然脚滑掉进了水里。我扑腾了几下，适应了水温后开始往上游。还没冒出头就发现那具尸体就浮在我的上面，四肢敞开，散落的头发跟水草那样游来游去。
当我冒出头时这条死鱼的肩膀刚好撞上我的脑袋。埃德已经在礁石上大呼小叫了，我让他先到沙滩上等着，然后拖着这具奇怪的躯壳游向海岸。
岸上挤满了人，谁都想看一下这个岛最出名的混混是如何在莱利嘴边把肉抢走的。当我浑身是水把这具尸体拖上岸时，这群人发出了嘲讽的笑声。埃德和汤米帮忙把人拉到干燥的沙地里，一开始他们谁都不愿意先下手去翻这家伙的衣服，但是当皱着眉头的莱利推开人群走过来时，他们才放开了手脚去撕扯这倒霉鬼的上衣。
“喔，我摸到了他的衣服，说不准能值多少钱——质量很好，我打赌它连续在水里泡一年也没事！”我提高嗓门瞎嚷嚷。埃德装模作样扬了扬剥下来的上衣，飞出的水珠溅了莱利一脸。
这当然是胡说八道，我们不过是想把这个狗东西气个半死。但很遗憾他看穿了我们的把戏，因为埃德手里的衣服一下就变成了两块。莱利摸了摸他的胡子，冷笑着直起腰。
“操，你他妈干了啥？”我推了一把埃德，自己下手找。这时我才去留意这具躯体，是个男人，手脚都快被水泡烂了，有着这里见不到的黑头发。我只匆匆看了一眼他的五官，毕竟在水里死去的尸体其实都是一个模样，但就这一眼差点让我尿了裤子——这家伙居然半睁着眼睛。
汤米比我还要快叫出来，这家伙本来不是胆小鬼，只是这次他跟我一样不走运。他的手刚刚好来到这家伙的胸膛上，然后发现掌下微弱的跳动。他发出难听的尖叫，一屁股坐到了地面。人群立刻退开了不止一步。
埃德说：“哦操——”然后把我拖开。莱利捂着鼻子跟兔子那样蹦出了好几步，他又换上了一副同情的嘴脸。
“干的不错，萨博。你应该进疗养院，那里有的是假尸体等着你去捞。”
“去你的！”我和埃德同时说。莱利耸耸肩，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这岛到底叫啥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