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何怀》南桓

7、章七

　　温瑄这些天还是照例每天去医院看看乐佑，顺带给他带点甜点饮料之类的东西，每次遇到何珩来探望乐佑的时候，何珩都会不由分说地送他回家。空闲下来的时候他就在家画画素描，或者是窝在沙发上看书，日子过得却是清闲安逸，半点没有等待考试成绩出来的焦虑。

　　一天下午的一通电话打破了这份清闲，是许老师。

　　“小瑄儿啊，你现在在A市吗？！”对面许伟的声音显得十分焦急。

　　“啊，我在呀。怎么了，许老师？”温瑄不自觉地直起身子回道。

　　“那可太好了！小瑄儿你能替我去学校给这届孩子代个课吗，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合适的……你师母小产现在住院，我实在是走不开了，问了好几个毕业生都出去旅游了，这急的我啊……”许伟显得松了一口气地解释道。

　　“小产？！师母现在怎么样？宝宝呢？小宝宝怎么样？”温瑄想起从前去老师家里那个温柔又不失热情的女子，她还常留自己和静宜她们几个在老师家吃饭，一时间根本没听到许伟说了什么。

　　“那天她在家收拾屋子，一个不小心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还好我在家立刻送了医院，后来孩子不足月就生了下来，所幸人都还算平安，可这也得好好住院观察休养一段日子我才能放心啊。现在天天陪着她，学校里那群孩子我也实在是没心力了，小瑄儿啊你就当帮帮老师吧，咱按助教的标准开工资……”许伟急急地解释了一番。

　　“人没事那就好……要我去教？可是我不会教人的啊……”温瑄松了一口气，想到许老师拜托的事却又迟疑道。

　　“可以的可以的，这个不复杂的，你就帮我看着点他们，帮忙改改画，有时候做个示范画。小瑄儿你的水平足够教教那帮孩子了，这届你不才考完嘛，刚好还可以和他们分享分享经验。我之前的进度都布置了作业了，你督促他们每天练习就好，我得空也会回去看看的，就是没时间天天陪在画室了。可能需要你帮我代上半个多月，工资就按天结，你看行吗？”许伟说道。

　　“可是……”温瑄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许伟打断。

　　“哎呀，小瑄儿你就当帮帮老师这个忙吧，不然这群孩子就得是被放养了，我实在也是有点不放心……”许伟的语气又开始有点急迫。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温瑄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好吧，那我明天就去学校吗？还是和从前一样7点到5点？”

　　“是啊，辛苦你了，本来好好的假期这下可就要天天早出晚归了。”许伟听起来有了几分歉意。

　　“这没什么的，我本来休息在家也没什么事情，老师，现在师母住在哪个医院，我和静宜也好去探望。”温瑄连忙答道。

　　“市立医院C区109病房，你们什么时候来了打我电话出来接你们，小瑄儿，你可帮我了个大忙……”许伟说道。

　　“老师太客气了……”温瑄不自觉地微笑道。

　　挂了电话后，温瑄把书合上放在一边，又窝回到沙发上，抬眼看着天花板：嗯，从明天开始就有正事干了呀……

　　翌日

　　温瑄早早地来到了学校，抱着颜料盒和画板一干杂物有点心累地看着四层楼梯，要是早知道……就不用搬回去了。画室这个时候还没有几个人来，几个人看到温瑄都是一愣：“学长好啊，过来玩儿么，怎么来的这么早。”

　　“许老师家里有点事情，我带给你们代半个月的课咯……”温瑄苦笑着把画板放下，转身说道：“那就互相照顾吧~”

　　7点以后，学生们就陆陆续续地都到了，比如，嗯……

　　“啊啊啊——温学长啊！！”袁静宜进了门看见温瑄，连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蹦跳着小跑过来：“之前许老师就说要找人来代课，难道是你？！啊啊一定是你对吧对吧对吧？”

　　“喂喂，你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好吗，你没看见学长都把画板带来了吗？”另一个短发的女生从后面走过袁静宜，轻拍了一下她的头，然后对温瑄笑笑：“学长好，我叫季禾。”

　　“嗯，我过来代半个月的课，许老师抽空也会过来看看的，所以……”温瑄偏头对着边上一群抱着画板教材往这里张望的学弟学妹说道：“你们还是不可以偷懒啊~”

　　众人不约而同地对望一眼，轻叹了口气四下散开了。

　　一个上午的时间在温瑄四处看看帮忙改改画的过程中过得很快，中午大家一起叫了外卖来，边吃边聊。

　　“哎，学长你有拿到录取通知书了吗？”袁静宜像是突然想起地问道。

　　“还没有啊，应该还要一个多礼拜才能出成绩吧。”温瑄接口道。

　　“学长你志愿最后填了什么啊？”另一个男生好奇地问道。

　　“嗯，T大的美院。”温瑄说道。

　　“哇，T大啊，学长考得感觉怎么样？有信心能进吗？”一旁吃饭的女生用一种崇拜期冀的口吻问道。

　　“感觉应该发挥得还可以吧……”温瑄略略思考了一下回道。

　　“温学长当然可以啦！你们才来不知道，温学长可是我们上一届画室里最优秀的呢，经常被许老师拉出来做标杆典型的好吗！！区区T大，不在话下~”袁静宜说着还带着手比划了一下，十分得意的样子。

　　“呵……”温瑄被她夸张的样子逗笑了，连忙正色道：“总之现在的考得一届比一届难了，大家还是要平时多加练习考试的时候才能比较有底气……”

　　“哎哎，学长这可是午休时间呢，就不要说教了啦，吃饭吃饭~”季禾笑着打趣道，很快几个人便又不知是说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作了一团。

　　一天在画室和学弟学妹们一起倒也没有温瑄所预想的尴尬，气氛很好，大家也很听他说的话，这让他原本有些担心会有负许老师所托的心安定了不少。时间也在这样一天天规律的重复中过得很快。

　　因为上午7点就要到学校，下午5点才离开，中午午休也才1个小时根本不方便离开学校太远，温瑄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去医院看望乐佑了，他打算以后下午下了课买了甜点再去医院。

　　刚巧那天袁静宜生日，和几个相熟的同学约好了一起放学后聚餐然后去K 歌，一行人中午的时候就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商量着去哪儿吃。温瑄看着他们无奈地摇头笑笑：这群小孩儿也是被关久了好不容易得了一个机会能一块儿出去玩，也难怪这兴奋劲了……看着他们下午心神不宁的样子干脆也就自作主张地早放了他们1个小时。

　　“哎，学长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今天可是静宜请客哟~”季禾一边整理着画具一边笑着说道。

　　“啊……？”温瑄迟疑了一下。

　　“温学长你居然不打算来的吗？！太过分了啊一开始不知道就算了没有礼物就算了怎么样都算了居然还不打算一起来庆祝！”一旁的袁静宜听到温瑄的语气立刻放下手中正在收拾的背包，大呼小叫地说道。

　　“你啊！”季禾起身轻拍了一下袁静宜的肩膀，轻笑一声：“一句话说那么长都不怕接不过气的吗？学长又没说不去呢，是吧学长？”说完偷偷对着温瑄眨了眨眼睛。

　　“你们先去啊，我去医院看下朋友就来，地址发我手机上。”温瑄会意地笑道，说着背起背包又转头说道：“嗯，一定到。”

　　之前刚来画室代课的时候感觉好像回到了自己高三的时候一样，一整天下来还真有些不适应了，好像是松散惯了一段日子的身体习惯那种悠然散漫的节奏，一天下来整个人实在有些疲惫，也就放下了去医院看乐佑的念头，后来慢慢适应了以后也是在下午放了学再去，这个时候来轮流来探望乐佑的人多半也都回去了。

　　说起来，也的确有些时日没有见到何大哥他们了呢……温瑄这么想着脚步也慢了下来。“何大哥……”我对何大哥到底是存了怎么样的心思呢？毕竟我们才也没有多少交集，应该只是几分好感吧。若真的是喜欢，可他也未必和我是一类人……唉，不想了。

　　温瑄微微摇了摇头，终止自己漫无边际的思绪。

　　医院。

　　温瑄越过走廊的人群，推开房门的时候略略停顿了一下，然后带着一份莫名的期待轻轻地推开病房房门：病床上的乐佑正百无聊赖地打着手机游戏，游戏音乐外放着，环视一圈，再没别人。

　　温瑄提着花园饼屋袋子的手微微一沉，原本无意识紧绷的后背也松懈下来，开口打招呼道：“今天给你带了鲜奶小方哦，还没吃饭吧？先尝尝？”

　　在有人转动门把手的时候乐佑其实就反应过来了，见是温瑄连忙放下手机说道：“小瑄真好，哎，你今天来这么早？”

　　“嗯，是啊。今天……”温瑄刚接口想说什么的时候被一声清脆的“ohsorry~game over~”给打断了，望向床被上的声源，乐佑和温瑄都是相视而笑，乐佑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无聊嘛，玩玩权当消遣，刚忘记关了，嘿嘿……”

　　“整日躺着确实无聊，对了医生怎么说？还得住上多久？”温瑄点点头然后问道。

　　“再过个一周估计就能回去了，今天何队才去问过医生，其实要我说本来就没多大事儿……”乐佑抱怨道。

　　“那也快了，今天是……何大哥来的呀？”温瑄状似无意地问道。

　　“对呀，何队才刚走没多久呢……要不我打个电话？肯定没走远，正好让他送你回去！”乐佑说着去拿床头的手机。

　　“哎别，不用了，我和人约好了给同学庆生，晚点就过去的。今天也是因为让他们几个玩得开心点才早放了一个小时。”温瑄连忙阻止道。

　　“哦，这样，那你一会还是早点去，再晚点路上恐怕就堵了。”乐佑摸摸后脑勺，腼腆地笑道：“总这么麻烦你……”

　　从乐佑那里出来的路上温瑄就有点说不出的懊恼：今天是何大哥过来的啊。下午的公交要是开得再快一点，就好了……

　　这种怅然若失的小情绪压在心底一直挥之不去，让温瑄在整个聚餐上都有些提不起兴致，出于礼貌还是没有拒绝他们的邀请，被一群学弟学妹拉到了KTV。温瑄静静地窝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那群孩子开心地闹着，屏幕上的歌曲一首一首地换着，或是吵闹欢快的歌曲，或是彷徨忧伤的小调。他看着那些洋溢着笑容的年轻脸庞，感觉自己好像不自觉地从这场热闹里冷静地抽离开来，一种说不出的落寞笼在心头。

　　其实他心里隐隐地知道：自己或许是有点想念何珩的，尤其是在知道了今天这么巧的错过以后，那种平时静静地被压下来的情绪就这样在一个喧闹的场合下如潮水般温柔却汹涌地卷起，浓烈得让他觉得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