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霉蛋与老师 ...
-
“嘟——嘟……”
没有人接听，这已经是第三个电话了。修长的手指越收越紧，可怜的手机痛苦地发出了一丝丝呻吟——
“啪！”
墨绿发色的少年狠狠地摁下翻盖，脸色堪比坩埚底。身边的黑发少年有些怕怕地戳了戳他的脸颊，语气不乏调侃：
“小真啊，用了什么面霜啊，皮肤真有弹性——”
“去死吧！高尾！”
“等等……哇啊——！”
在高尾少年的一片惨叫中，刚刚被挂掉的手机突然大声喧哗了起来。绿间真太郎面色淡定地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然后按下接听键：
“喂，我说壁子——”
“不好意思，绿间君，我是黑子哲也。”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某个少年惦记着，甚至诅咒着的柳田壁子，如今正坐在前往京都的电车上。没了工作又被社团的大姐大嫌弃，平时最繁忙的时间段在今天苍白地让人惊惶。
自然而然的，少女想到了不久前赤司征太郎的邀请。
说是邀请，其实是无法抗拒的命令。
柳田壁子从来没想过违抗赤司的命令会怎么样。虽然那个家伙总是把“违背他意愿的人，就算是父母也要杀掉”这句话挂在嘴边，态度也绝对和玩笑打不上边。但所有人都很清楚，这家伙并不是个暴力狂。
尽管武力值高到爆表，他也不屑干那些恃强凌弱的事情。只有遇到真正的对手，他才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话是这样讲，壁子不违抗的真正原因是她不想违抗。
少女坐在车厢的最后一排，靠着车窗，稍一偏头就可以看见地平线上欲坠的太阳。微蹙了一下眉头，然后甩开盘旋在脑袋周围的抑郁和烦躁，她把头地下，去看自己的脚尖。
她很喜欢太阳，夕阳除外。
墨绿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发梢被染上了一丝洋红色的暖光。光线轻轻撒进墨绿色的瞳仁里，映衬着少女略带疲惫的脸色。
满是老茧的双手又新添了几道伤口，有切伤，也有烧伤。但是从头至尾，柳田壁子都不觉得有多痛。想起篮球馆里欲言又止的相田丽子，她勾起无谓而苦涩的唇角，无声地笑了。
瞧，柳田壁子，你以为自己摆脱了那个人的阴影，实际上，他早就在你身上留下了不可能磨灭的痕迹。
“就像偶像说的那样，你怎么可以那么幼稚呢……”轻声呢喃着的少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注意有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而且十分不安分。
那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贼眉鼠眼的样子让车上仅有的几个人不禁心生警惕。他刚刚上了车，慢吞吞地环顾了一圈，然后走到了空荡荡的最后一排，一屁股坐在了只身一人，而且神色落寞的少女身边。
酝酿了一会儿，他往少女身边凑了凑骨瘦如柴的手慢慢摸上了多褶的裙摆。
柳田壁子僵了一下，却没什么反应。这让男人很欣喜，迫不及待地又往少女身边挤了挤，想要得寸进尺。他以为这又是个不敢出声当众求救的小绵羊。
其实，少女只是对自己被电车之狼盯上这件事，很惊讶罢了。
一般人看到她的身材都会被吓跑的吧？这位大叔的口味真重啊……
这样想着，她歪了歪脑袋，然后勾着好笑的嘴角啪地一下拍开了大叔的手，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让安静的整个车厢都听见：
“大叔啊，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回家好好疼爱老婆孩子呢。”
色狼大叔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车厢里为数不多的人都朝这边投来了鄙视的眼神。但是没有人进一步动作。
大叔见状狗胆又生。
他笑得好不得意，呲着参差不齐的牙齿朝柳田壁子欺身压了上去。
小熊子发誓她从没见过这么猖狂的色狼。眼角的余光将车厢众人冷漠的脸色尽收眼底，她懒得再给什么好脸色。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扣住了大叔的手腕，然后利落地一甩——哗啦啦地360度横向转体后，中年男人狠狠地摔在了布满泥脚印的车底上。
“嗷——啊！”
柳田壁子随随便便地站起身，然后不经意地从他身上踩了过去，裙摆翩然间，等候在了下车门前。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突然爆发的姑娘，仰着脑袋张大嘴巴，对少女的身手和身高叹为观止。
这姑娘，好高！不不不，好、好强悍！！！
“叮咚——京都客运总站到了……”
墨绿发色的少女对迟来的指指点点没有任何反应。她头也不回地下了车，几秒后，消失在了站台上的人群中。
倒了大霉的色狼大叔，直到下一波乘客上车时仍口吐白沫，昏迷不醒。最后，被终于有闲暇管管闲事的司机送进了最近的警察局。那名司机还因此被评上了客运公司“年度先进员工”。
这些都是题外话，我们不说也罢。
因为出了一顿无名火而心情骤然晴朗的柳田壁子，半个小时后找到了洛山高中的后门。本来想沿着围墙找到正门再走进去，却接到了黑子哲也的电话。
“喂喂，偶像啊？”
天真烂漫活泼的话音刚落，少女就忍不住羞愧地把脸贴在了围墙上。
“噗——不好意思，语气太刻意了，柳田。”另一边是少年沉默良久后，情不自禁喷笑的声音。
听到一向平静的少年音质如今诡异地颤抖着，壁子忽然觉得自己犯二犯得很值得。
“嗯嗯，没事的。偶像想笑就笑好了，很好听呢。”也应该会很好看吧……少女冲着墙壁露出了憨憨的笑容。
如果不是存在感太低，初中那会儿对偶像表白的人就不只是个位数了。
“咳……柳田。”
“是，偶像？”
“刚刚绿间君打电话来找你。他说金牛座今天的相性很差劲。”黑子又恢复了以往平静无波的语调。
“哦，的确是很差劲呢。我不但被丽子姐批了一顿，被老板炒了鱿鱼，刚刚还在电车上碰到了传说中的怪蜀黍哦！”柳田壁子摆弄着自己的背包带，靠在围墙上，用着邀功讨赏的语气诉苦道。
黑子哲也很想吐槽她一点也没有身为倒霉蛋的自觉。
事实上还不等他这么做，右手中的另一只破旧手机就开始震动了。
稍一犹豫，他冷静地问：“柳田，你现在在哪里？”
“我？啊……在京都。十郎他们学校的后门。”少女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尤其是对方又开始沉默了，这让她很不安，“偶像啊，偶像……”
“我以为你会趁机休息。不，我该想到的……”掺杂着无奈的叹息，黑子哲也的声音不难听出他其实有点生气。
“这个嘛……你让我突然闲下来，真得很难过啊。”柳田壁子揉乱了额前的刘海，声音越说越低，“而且，我好想……真得快熬不住了。果然还是，很想他……”
已经有快三个月没见到那个家伙了。
真得快发疯了……
黑子沉吟了一会儿，反问道：“是因为我的话么？”
“诶，什么？啊……这个，可能是的吧，啊哈哈哈……”
其实就是因为那句话。
“偶像你不是说让我做真实的自己嘛……于是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原来好不容易克制下去的情愫，因为没有遏制所以卷土——不，是变本加厉了呢。嘛，其实迟早会有这一天的。”
她其实一直很清楚。她根本不可能靠自己忘掉赤司征十郎。
当然了，去开始另一段恋情什么的，她才没空去干。
眼神闪了闪，黑子哲也再开口的时候没有任何异样：“柳田。”
“……嗯？”
“我认为，专心做自己的柳田同学，很有魅力。”
就因为这一句话，柳田壁子呆住了，肉嘟嘟的脸蛋像被烤熟的番薯一样泛起了诱人的红光。
努力尝试自然地咧开嘴发出笑声，最终却无力地把脑袋重新抵在了冰冷的围墙上——滋滋响着冒起了青烟。
“唔……偶像你这个告白太突然了……”
“……不是告白。”
“喂……”太直接了！
“是真心话。”
“唔……”脸更红了！
“还有，赤司君说他回去后门接你。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哦……啊诶诶？！”
猛地后退几步，墨绿色的脑袋慌乱地四处张望着，目之所及处都被打上了红叉叉。
“还没来啊……”刚松了口气，却猛然有种如芒在背的不适感，于是下意识提高了警惕心，她眯着眼睛猛地抬起头，然后瞳孔倏尔一缩。
两米高的城墙头，那个红色碎发的少年披着黑色的制服，随意地坐在那里，俊秀的脸上没有一丝感情，一如那锁定自己的异色双瞳。傍晚的微风拂过少女眼前的发丝，她咽了口口水，终于明白了那不适感的来源。
看似随随便便，却是一旦确定目标就绝不放过。那是看中猎物时，赤司征十郎才会有的眼神。
柳田壁子打了个寒战，鼻尖一痒，立刻背过身去打了个堪比猫咪打鼾的喷嚏。与此同时，那种不适感消失了。
赤司征十郎闭上眼睛敛去好笑的流光，在抬眼时，柳田壁子已经挂着熊子招牌笑容，冲自己挥起了小手：
“哟，好久不见，十郎！”
“好久不见？”赤司冷哼了一声，“真是个万能的措辞。”
如果不是恰好和黑子进了同一个学校，短期内他们大概再也见不到她了吧？当初扔下一封退社申请，然后连毕业考试都没出现过的人，是她柳田壁子吧？
不过，他没空跟她翻旧账。说白了，她只要还好好活着，那些东西就没有探究的必要。
“不用解释。”打断了对方欲言又止的纠结状态，他轻松地从墙头跳了下来，“我没可能信你在肚子里打过无数腹稿的话。走吧。”
于是柳田壁子闭了嘴，灰溜溜地跟在比自己还矮了半个头的家伙身后，穿越了一片小小的树林，来到了洛山高中的篮球馆。用的时间不过两分钟。
“十郎，你们还在训练吗？”看着灯火通明的篮球馆，她叫住了前面的人，并且不再前行。
“嗯，一军常规是到六点半。城凛不是也一样么。”赤司瞥了她一眼，“在这等着？”
柳田壁子木木地点了两下头。
也一样么？
她似乎并没有做好经理的职责。每天不到五点就会走人去打工，一点也不知道前辈们还有偶像他们晚上会练到几点。
丽子学姐会把自己踢出去，也是自己活该吧？
出乎意料的是，十分钟后，赤司征十郎领着一群脖子上挂着毛巾的少年出来了。
柳田壁子眨巴了两下大大的眼睛。
少年们在她面前一字排开，然后突如其来地冲她鞠了一躬，喊声震耳欲聋：
“柳田老师，请多指教！”
“……诶诶？！”
什么情况！？
柳田壁子无措地后退了两步，干咽了口口水，求助地看向一边好整以暇的赤司。
少年在一边抄起了双臂，云淡风轻地附和道：
“就是这样了。以后拜托了，壁子老师。”
这很明显不是赤司刚刚说的“常规”情况。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霉蛋与老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