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爱记》路三

38、妥协

　　这女怎么这样，明明被云飞退婚了，怎么还有脸黏得那么紧。她不会觉得睹人伤心么？菁菁恨恨地想看着坐对面的张洁。这位传言中的准未婚妻，现在醉眼迷离地倚在云飞肩膀上，让她越看越闹心。

　　“云飞哥，我们回家吧。”张洁看样子只有二十出头而已，模样清纯甜美，喝了一点之后更显妧媚。

　　听到这句菁菁噌地一下站起来，云伟看着她的大动作一脸憋笑，老绉靠着椅背惊诧地望着她。

　　云飞无动于衷，摇着手中的空杯，往里续满酒，拎起杯子和老绉的空杯碰：“你，你会给我去买药吗？”也有几分醉，眯着眼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三个人。

　　本来只约了老绉和云飞来吃饭，来了，才发现多了一个张洁，让她这顿饭吃得极其不舒心。

　　“买什么药？”小洁双手紧紧地攀着云飞的手臂，“云飞哥，我们快回家吧，头疼。”半醉半醒，她这段时间并未见到任何女人出现，到底为何退婚，真令她费解。

　　“老绉，出来一下。”某人一心想看他哥出丑，老绉才算是她志同道合的伙伴。

　　老绉手指着自己，惊讶为什么会是他，目前张洁频频蹭到云飞身上的光景实在是能满足接下来“回家”的所有想象。俩人的婚定不成没关系，依然是天底下最合衬的一对，一切好说。

　　“她怎么这样，明明都分手了，云飞还让她跟着来。”菁菁很气恼，真怀疑他对小筠有几分是真假了。

　　“我怎么知道，她跟着云飞的车就来了，拦都拦不住。”他悻悻回答，以为今晚小筠会出现，可到现在云飞已经醉得乱说话了，也不见人影。“小筠不来，还不让别人来么？”

　　“既然这样，她有什么可来的，还是让他回去和那女人结婚算了。看他一副根本无所谓的样子。”菁菁为小筠打抱不平。

　　俩人站在包厢外头的过道上，各有立场。

　　“既然我们都希望这对冤家在一起，得想办法，如果真回家了怎么办？”菁菁撇下恩怨，挑重点说。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关我事。”老绉倚在墙边，手上夹着一根烟，实在不想管了。云飞消沉，云伟不肯妥协，老爷子气得进医院，赵氏股价大跌，董事会天天吵架，担子全落在他身上。林小筠到底要什么，云飞为了她几乎什么都不要了，她还要什么。

　　“怎么能这样，看来云飞的心意都是假的，说没就没了。”难道真像小筠说的，眼睛一闭，拉黑灯，谁都一样。

　　“什么是假的。我说林小筠把他的心意当垃圾扔掉还差不多。他跟家里扛了这么久，她露过脸吗，她人在哪儿？”老绉实在不明白这些女人心里在想什么，比生意场上的对手难伺候多了。雷厉风行的赵云飞，今天这个下场，完全拜小筠所赐。

　　“她不是不愿意他这样吗？谁希望他这样闹，她心里好受啊？”的确，她想想，换成是她，赵云伟跟赵爸爸吵一次，她都觉得难过，更何况云飞这样。

　　“既然都放不下，为什么不站出来，让他这样继续消沉堕落？”老绉反驳。

　　“他不是挺好嘛。准未婚妻怎么赶都不走，想回头还是很容易的。”现在吃醋赌气的是菁菁，而不是小筠。

　　“什么，林小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老绉不免情绪激动。

　　互瞪着对方，忽然觉得没趣，干嘛为这俩个人这样吵。一个拼命想过去抓，一个拼命要躲，闹成这样。

　　老绉毫不客气地说：“告诉林小筠，云飞今晚恐怕要酒后乱性了。”

　　“我再也不要管他们的事。乱就乱，我看云飞很想乱。”菁菁头不回走了，留下一脸无奈的老绉。

　　屋内关着灯，屋外的风呼呼刮过墙壁，刮过横错铺在城市空中的电线，夹杂在一起的声响像有人在悲伤地哭泣。她蜷坐在沙发里，仔细听着外头的一动一静。从阳台望出去，由远及近，别人家的灯火热闹，她的心却异常清冷。

　　听闻赵氏股价大跌，董事长病危，重建董事会等等传闻，这都是因为他退婚引起的吗？那女孩挽着他手臂出现在闪光灯下的情景越来越清晰，果真般配，无可挑剔。用毛毯裹紧自己，他的车今天没出现在楼下。

　　黑暗里手机信息铃声响了一下，不到一会儿又来一条，她懒得去理。他每天会打电话，她从来不接，不久就会来一条信息。信息里说，你要好好吃饭，把身体养好；你什么都不要担心，都有我；那天晚上撞坏的车，修好了；老绉跟我抱怨，没了秘书忙不过来，快回来好不好；我想你……
　　这几天信息断了。他是不是打算放弃了？不过，早些放弃好，她不值得他这样，回想和他相处的闹剧一幕幕，只有她生病恍惚时，才真实感受到那个怀抱的温暖和他的温柔。她宁愿相信那都只是梦，一厢情愿的梦，他根本不存在。

　　冬夜的寒冷，让她愈加想念那个怀抱和温软的唇，淡淡的松针味，原来那么厌烦男人吸烟，可他吸烟时眯起眼睛的样子还能接受。

　　她抱头不想再想下去，每次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跑下去他的车门边告诉他，“好，我们别再跑了，我投降。”那样的抓挠，那样的揪心。

　　信息接着又来一条，电话铃声接着响起。无奈伸手去拿手机，菁菁这么晚不回来难不成要告诉她今晚不回来了么？她当那小俩口的灯泡够久了，菁菁每次都要拉上她，今晚饭局好不容易推掉，好让俩人浪漫。

　　“小筠，在哪儿，快过来？”电话一接通，菁菁立刻说。

　　“干嘛，我吃饭了，你们吃就行了。”

　　“哎哟，不是啦。”菁菁有点难以启齿，难道要跟她说云飞要被张洁拐走了，让她过来抢回来吗？

　　“那是干嘛？”小筠笑，“我批准你今晚夜不归宿，不用向我报告了。”

　　“你说到哪儿去了。”菁菁实在忍了一下，“云飞喝醉了，在这儿，你来把她领回去吧。”

　　电话那头听起来断断续续有人说话，挺吵，菁菁他们怎么跟云飞一块儿吃饭，今晚不是只是俩人去而已？她不禁疑惑。

　　“你送他回去不就行了。”小筠顿了顿，才说。

　　“你再不来，张洁就要弄走他了！”

　　“那就跟她走，关我什么事。”那个女人也在，她即刻退却。

　　“筠筠，他醉了，你来吧。”菁菁望着眯着眼睛趴在那儿的云飞，愣愣地看着前面的人，像在想心事，又像在辨认眼前人。

　　小筠不容她继续往下说，就挂了电话。翻开刚刚的信息，是菁菁和老绉在你一句，我一句的劝说。

　　“林小筠，过来拖他回去，他一个劲叫我去给他买药，看来还真是有病。”

　　“筠筠，张洁明显在占赵云飞便宜，难道你忍心吗？快过来！”

　　“小筠，你放过他吧，看他那惨样，肯定是认输了，别整他了。”

　　“筠，你在哪儿？”这条是他发来的，语气像一个小孩。

　　她握着手机长舒口气，拿起大衣，嗒嗒跑下楼去拦计程车奔向他们吃饭的地点。

　　菁菁气馁，看来小筠是铁了心要远离云飞了，这样都不动摇。灰着脸和老绉对望，他也是恹恹的失望。

　　十几个酒瓶搁在桌上，云飞眼神呆滞地望着前面，张洁探探他的头，摇着他的胳膊，很是关切：“云飞哥，哪里不舒服？”

　　“小洁，别闹了。”云飞拨开那只放在他额头上的手，摇摇晃晃起身，“老绉，走。”

　　张洁愣了愣，嘟嘴生气：“云飞哥，到底怎么了？”娇滴滴的模样的确惹人怜爱。

　　云飞没回到，起身时脚步踉跄，高大的背影有些落寞。

　　“云飞哥，等等。”张洁追上去，黏上去扶着胳膊，倚在身旁。

　　“赵云伟，你说怎么办？都是你，吃什么饭，烦人！”菁菁气恼，拿起外套，也往外走。小筠不肯来，这张洁今晚还真是要跟云飞“回家”了。

　　云伟耸耸肩，无可奈何。这俩人的事，他们怎么插手都不会解决，解铃还须系铃人。

　　老绉拨小筠的电话，关机了，更是生气。不来，不回应，难道要关机表示抵抗么，真是气人。

　　菁菁跟着前头的俩个人走到门口，对张洁的所有亲昵动作越看越觉得生气。可又能怪谁，原本人家就是准未婚妻，小筠是第三者。现在第三者退出了，人家修好是天经地义。

　　“云飞，那我走了。”菁菁上前，横在俩人面前。

　　“我们一起走，不用担心。”张洁笑得甜美，脸颊绯红，一副酒不醉人自醉的摸样。

　　让你送，那还得了，简直是羊入虎口了。菁菁瞪着这张娇美的脸，若将来这位真是嫂子，她干脆就拒绝赵云伟算了。

　　菁菁又想不出什么借口说你不能送他，让他自己回去好了。直直站在那里，不说话看着云飞。

　　云飞眯着眼，对张洁挽着臂上的手无动于衷，只是站定望着门口，痴痴的样子，看来是真的醉了。

　　“菁菁，走吧。”云伟走过来，扶着她肩膀。这傻女人，她着急有什么用，俩个人一样倔，他哥让步成这样，小筠还不肯低头，这段关系只好作罢了。

　　张洁拉着云飞往她的车边走，望一望云伟又往往老绉，他们都也只是站在那看着。

　　“小洁，你先回去。”云飞站住，沉声说。

　　“云飞哥，走啦走啦，你这样开不了车，我和绉哥送你。”张洁倒是很明了他的犹豫，转身向老绉，“绉哥，麻烦你开车送我们。”

　　老绉走到云飞身旁，闷声说了句，“走吧，你还想去哪儿，你哪儿都去不了。”随即转身去取车。

　　菁菁望着这三个人，说不出的怅然和失落。

　　她走下门口的台阶，抬眼看到正驶来一辆计程车，在门口才停下，小绉从车里钻头出来。

　　“小筠，这边，这边！”她几乎要跳起来了，她真的来了，真的是小筠！失态的大声喊跳引得路过的频频打量这位打扮挺淑女的女人。

　　小筠一下车就听到菁菁着急的喊叫，心里好笑。她们真的在等她么，如果她不来，结果又会如何？她转身就看到站在台阶上方的赵云飞，他的身边挽着张洁。他高大挺拔，她娇小可人，看起来是最适合的一对。每每都用这一幕来警告自己，现在又重新在她眼前，她不敢上前。她一时冲下来是为了什么，告诉他，她妥协了，她心里也是有他的，像他一样说：我也很想你吗？

　　来不及转身像以往一样跑掉，他已大步走过来抓住了她往怀里塞，真实的怀抱又显得有些不真实，陌生的浓浓酒味。

　　“我以为以后都见不到你了。”他使劲把她往怀里压，声音沙哑。

　　“筠，你都去哪儿了？”下巴摩挲着她的头发，“我还真以为你真的都不肯见我了……”喃喃的还是这句。

　　她鼻子发酸，他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双眼发红，她要说的话哽在喉里。

　　菁菁心情激动，真想跑过去一起抱住算了。她望望云伟，他笑着望着她。再看看老绉，老绉抱着手外头观察这一幕，张洁瞪大眼睛杵在一旁还没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云飞可不是一般的变脸，见她不说话，抓着她的手在手心里摩挲，“手这么冰，天冷了，怎么还穿着这么少。”又舍不得反手，像失而复得的宝贝。

　　按老绉后来的话说，就是一副摇尾乞怜，小奶狗找到狗妈妈时那副犯贱样。

　　“回家，我们回家，天冷。”他围着她就是不肯放手，“吃饭了没有，我们去吃饭。”眯起眼端详她，一下整理她的围脖，一下又伸手理她鬓边的头发。

　　他的手发烫，蹭到她手的脸也发烫，“又喝酒，带了胃药没有？”他迷茫地眯着眼睛瞧她的样子，醉态毕露。

　　“疼。”云飞乖顺，牵她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有点疼。”一点形象都不顾，完全没顾忌旁边那四个人的感受。

　　“谁叫你喝了？”小筠轻轻揉了揉，“以后不要喝就不疼了。”

　　“嗯。”云飞抚着她的发丝，手顺着头发摸到后脖颈，痒得她一缩头，他见她这样，就想笑。

　　“头发长了，别剪掉。”

　　“你很臭。”意识到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小筠将他推开点距离。

　　“都听你的。”云飞拢着她，俩个人的体温，她那么小，那么小，恨不得将她揉进他怀里。“回家好不好，我们回家。”

　　总算是和好了，菁菁又被两人这温情脉脉的一幕感动。

　　“喂，云飞，你喝了那么多，不能开车。”她拉着云伟，跑向那俩个人。

　　“云飞哥……”他们身后传来张洁的声音。

　　小筠挣开云飞的手，看他一眼。云飞转身，“老绉，你送下小洁。”跟上走在前头的小筠，完全没了刚刚醉的脚步踉跄的迷糊。

　　坐车前头的菁菁紧盯着后视劲，后座的风光的确有点让她起鸡皮疙瘩。原来平时气场骇人的云飞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一会儿蹭蹭小筠的手，一会儿蹭蹭她的头，接下来转头就亲下去，任小筠怎么挣扎都不放开，她还真担心小筠会呼吸不畅。

　　“咳，咳。”她轻咳几声，那俩人没反应。

　　她想到了一个办法，抓起放在旁边相机，咔嚓一闪光，“给你们留影做纪念吧。”

　　“菁菁，我们今晚也回家吗？”云伟无不嫉妒地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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