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Target 003.Tuli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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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那顿饭吃得比以往都要安静。
一开始的时候卡洛还会看似如常地和她说上几句，后来就慢慢沉默下去了。大半的时间他都只是侧头看着窗上一道道弯弯曲曲的雨水。玻璃映出他的半面侧脸，那双沾染了夜色的碧眸看上去分外幽深沉抑。
认识这位部长一年多的时间，他一直给人一种开朗随和的感觉。这还是沈珞第一次看到他的眉宇间流露出这种努力隐藏却仍旧无比深刻的忧伤。但她并不清楚他和艾尔莎，山本武之间发生过什么事，虽然想安慰，却总觉得无从开口。
晚餐完毕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餐厅，走进电梯。这次的研讨会聚集了上百名科学技术人员，平时电梯中总会显得很拥挤。今天大概是吃饭的时间稍晚，此时的电梯倒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门边的数字“5”随着卡洛按下的手指亮了起来。电梯启动的瞬间，沉默许久的卡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了口。
“珞珞，抱歉。我之前忘了和你说西尔的身份了。”
沈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道：“哦，没事没事，还挺惊喜的呢！”她瞥了卡洛一眼，“那个……不过要是没有部长的提醒，我说不准就说漏嘴了呢，呵。”
卡洛侧过头，橙红色的数字映得他的眼角看上去也有轻微的泛红。他弯了弯嘴角，似乎想笑一笑，却不是很成功。他仿佛也察觉了自己表情的僵硬，略低下头，躲开沈珞的视线，嘴唇微微动了动，“我……”
电梯的提示音恰在此时响了起来，打开的电梯门那边站着一个棕色短发的亚洲女人。来参加研讨会的亚洲人并不多，凡是打过照面的沈珞基本上都会有点印象。她隐约记得这女人虽然是名为户仓的日本人，却是俄罗斯一家医科大学的学者。她的长相说不上美丽，却因为周身透出的冷漠而显出几分特别的神秘和魅力。她抬眼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几不可见地轻轻点了下头，而后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抬手按下十层的按键。
不过此刻隔间中多了一个人，气氛反而更加沉闷了。幸好他们房间所在的楼层并不高，转眼就到了。沈珞对那个女人礼貌地点头致意，跟在卡洛身后走出电梯。
从走廊到房间的半分钟里虽然没有再遇上什么人，但经过方才的打断，卡洛显然没有了继续话题的想法。沉默一直延续到他们的房门前。卡洛在门上的识别窗口中按下自己的指纹，和沈珞道了声“晚安”后便进屋了。
沈珞抱着笔记本，看着隔壁闭合的房门在空荡的走廊中站了一会，叹了口气，垂着头推门走进自己的房间。
外面的雨持续下着，丝毫没有停的趋势。雨滴敲打窗子的声音让她想起当初在英国留学的日子。
抬手打开房里的灯，雪白的床铺上一束彤红色的郁金香意外地闯入眼帘，让她一时愣在床前。热烈鲜艳的颜色似乎比棚顶的灯还要明亮，径直地映射到心里，驱走随着雨声渗入体内的凉意。
沈珞抿着嘴笑了笑，相比那时被灌满了雨声的宿舍，还是有所不同的。
她在床上慢慢地坐了下来，放下怀里的电脑，伸手拨弄了几下郁金香。娇嫩的花瓣随着手指的动作微微的颤动，微痒的触感似乎可以顺着指尖一直撩拨到心头。
记得上个月迪诺在计划改变前还和她说过，三四月正是荷兰郁金香盛开的时候，要赶在研讨会开始前和她一同去阿姆斯特丹。
默默地看了花束半晌，她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人的电话。只是不知对方是否还在忙碌，等了好一会也没有接通。
听着连续无人接听的忙音，沈珞无奈地挂断电话，用手轻轻弹了一下手边的花瓣，拿起这一大束花放入书桌上被人预先准备好的玻璃花瓶中，随后转身去浴室洗澡。
热水漫出的热气在镜子上蒙上一层水雾，也将她的脸颊和耳朵熏得发红。因为一直觉得自己发质干燥，每次洗澡和洗完头发后她总是不习惯用吹风机。沈珞穿好浴袍，刚拿下架子上的毛巾准备擦头发，手机的铃声忽然响了过来。
她用毛巾裹着发梢走出浴室，拿起床上的手机按下拨通键，那个熟悉的温柔音线就顺着话筒流入耳中，“珞珞~”
“嗯。”她笑了笑，“你的电话打得可真是巧，我刚洗完澡，正擦头发呢~”
“……哦？是吗？我刚刚一直在西蒙尼舅舅那里，手机是静音，也没有听到电话。”
男人的声音虽然听上去也是在笑，却比平时的要低沉一些，她收起嘴角的弧度，问道：“西蒙尼舅舅怎么样了？”
那边不易察觉地停顿了片刻，答道：“还好，情况稳定一些了。”
“嗯，能稳定下来就是好事。”
方才从浴室带出的热气似乎在一点点消散。发梢渗出的水也透过毛巾将她的掌心浸湿，没有了温度的水格外冰冷。
话筒沉默了一瞬后，迪诺转换了一下口气，略显轻松地问道：“珞珞呢？今天还忙吗？”
“只是听听讲座能忙到哪里。”沈珞擦着头发在床上坐了下来，顺着他的话将话题转移，“哦对了，我今天在会场上碰到西尔·卡尼奥了！你和卡洛部长都没告诉我他是比尔队长的弟弟，一开始见到他还被吓了一跳，以为是比尔队长来了呢！”
“诶？我还以为卡洛已经告诉你了呢！怎么他竟然没说？”
“嗯，卡洛部长可能是状态不大对头吧。主办这次研讨会的艾尔莎·伊诺成缇和山本武订婚了，你知道吗？”
“……还没。”迪诺停顿了好一会，才若有所悟地轻声说：“唔……原来是这样，也难为他了。”
沈珞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所以说，卡洛部长真的是对艾尔莎……”
“嗯，已经好多年了。诺尔玛·伊诺成缇是卡洛的老师。”
“哦，难怪艾尔莎叫他师兄。”沈珞侧了侧头，疑惑道：“这么说来卡洛部长应该认识艾尔莎的时间比山本武长吧？”
迪诺轻轻笑了一声，“感情的事并不取决于认识时间的长短，不是吗？”
“嗯，也是。那现在就只能希望卡洛部长快点振作起来吧。”
“珞珞。”那头的声音忽而又沉了下来。
“嗯？”
“你不觉得我们打电话的这几分钟里，你一直在说别的男人吗？”
“……”
“我可是也会吃醋的。”
“……喂。”沈珞嗔怪了一声，只觉得刚刚凉下去的耳朵好像又热了起来。“那个……那你最近忙不忙啊？”
话筒中传来迪诺长长的叹息声，“唉，终于想起来问我了。”
“喂！”
“噗~我这边也还好，昨天一直和那个法国的红酒商在马场。没想到他的骑术也很好，竟然还赢了我一场。”
“呦？”沈珞轻笑了一声，“你竟然带着斯库迪利亚（注：迪诺匣武器中的那匹马）去马场，不怕它下次发脾气把你从背上摔下来？”
“唔，所以等珞珞回来可要帮我和迪利亚说说好话。”
“那可要看你的表现喽~”
“哎呀，看来我要多多努力了，要么老婆和马就都没了！”
“净瞎说！”
双耳的温度蔓延到两颊，让她的脸烧得厉害。她咬着嘴角，目光落在桌上盛开的花束上，低声道：“那个……郁金香很好看，谢谢。”
“呵~你喜欢就好~”
“你喜欢就好~”
从话筒那边传来的声音如此温柔，仿佛就在她耳边轻声细语，让她不由得放下手里半湿的毛巾，双手去握手机，就好像能触碰到那个人。
敲打在窗子上的雨声在此刻也变得柔和婉转，夜曲一般，柔软了这个原本孤独冰冷的夜。
“好啦，时间也不早了，珞珞早些休息吧，明天上午还有西尔·卡尼奥的演讲要听吧？”
“嗯，你也早点睡，别太劳累了，记得按时吃饭。”
“我知道的。好了，快去睡吧，晚安~”
沈珞弯起唇角，将嘴凑近手机。
“晚安~”
*
挂断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代表通话人的女子头像闪烁了一会后，随着屏幕一同暗了下去。握着手机的修长手指按下按键又将屏幕点亮，指尖轻轻抚摸着上面微笑着的女人。
海浪有节奏地抚摸着岸边的沙石，潮声忽高忽低。比起柏林那边的阴雨绵绵，西西里的夜晚显然要更加宁静。
顶部雪白的灯光将站在窗前的男人清晰地映到玻璃上。他凝视电话中女人的照片，目光如外面的夜潮般温柔。
在屏幕再次暗下去的时候，他将手机收回衣兜里，沿着静谧的走廊向楼梯的方向走去。只是刚迈开步子，他又停了下来，伸手拽了拽衬衫的衣领，说：“罗马利欧，让比尔来办公室见我。”
跟在后面的罗马利欧怔了一下，“现在吗？”
苍蓝色的夜空中几缕莹白色的云丝随着无形的夜风游荡着，掩住半面皎月。英俊的侧脸落到投射下来的阴影中，纤长的睫毛却将那双棕色眼眸中折射坚定显得愈加明显。
他抬眼直视着前方，举步向前。
“现在。”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Target 003.Tul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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