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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胆怯的我 ...

  •   正是浓情蜜意时,我听到了个噩耗:哥哥住院了,情况严重,听妈妈的意思是见最后一面。我当时什么都忘了,等上了去英国的飞机才想起来没告诉他。一下飞机,我就给他发了短信。看到哥哥迅速下陷的脸颊,我惊得说不出话来,明明三个月前哥哥不是这样的!我不信!我能做的似乎只有发疯般质问医生,可结果一次次将我无情地打如地狱。我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注定的。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哥哥那么早结婚,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爸爸那么年轻就得病去世了。原来是一种罕见的疾病,无法觉察却又来势汹汹的男性遗传疾病,死亡率近乎百分之百。爸爸28岁去世,哥哥刚刚过了30岁生日,现在也不行了。没过几天哥哥真的走了,看着很安祥。嫂子抱着刚刚四岁的妞妞痛苦失声。我突然觉得恐慌,我还没有爱够,几年时间根本不够!我跟他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他还说要养我!身体不断发抖,汗腺似乎不受控制。妈妈发现我的异常后,惊慌的大叫医生,可是我却晕过去了。呵呵,天意弄人,我可能连26岁都活不过。原来,这个病后期的表现就是不断地流汗,不断流汗,直到你再也流不出来……从开始发病到最后死亡最长一年。一年?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死在他面前,我不想死!我开始积极寻找那近乎百分之百中的例外。他不断的给我打电话,发邮件,我开始害怕,前所未有的怕,所以索性躲在自己的壳里,不看他的照片,不听听他的声音。我想让他看到一个健全,完美的我,我努力的配合着医生的治疗方案。渐渐的,我感觉他的联系少了,我越来越着急。我多么怕失去他,可是我又怕他知道我要死了就离开我。我知道我自私,我真的很爱他。原本好转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又恶化了,我的耐心终于在今年秋天耗尽了,无论如何我要见他一面,我不想留下遗憾,即使我是多么不想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我回来后才知道他交了女朋友。
      “女朋友?”
      “当初是我把他带到了这条路上,他本就不是个同。”汗水干了,又湿了。
      “我觉得你就是个傻子!”
      “我也这么觉得……”
      “你就是太自私了,还有就是没有安全感!你为什么当初不告诉他,如果你告诉他了,说不定你就是那个例外了。这样你们两个一起承担总好过你一个人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再说了,你不告诉他是因为怕他离开你?我看是你对你们的感情没信心和安全感!既然人家一个直的都能抛开一切跟你谈恋爱,人家会离开你?”
      我有点错愕:“可是说什么都晚了……”
      “那也是你咎由自取了。”
      “我不想死!……”酒瓶已经拿不住了,趴在桌子上我痛哭失声,我真的不想死……
      “喂!你不会是真的吧?喂!……你没事吧?”我知道她在推我,但我什么都不能做了,我想我喝醉了。
      我第二天下午才起来,头疼得受不了。我看着陌生的环境有些不解,揉着额头打开门。一个女人在修剪窗台上的花枝,喷雾在夕阳中搭起了一座彩虹桥,女人含笑的嘴角在霞光中闪闪发光。
      “你好。请问我怎么会在这里?”头开始一跳一跳的疼。女人仿佛被吓了一跳,回过头,用手比划着什么?原来女人不会说话。
      “对不起,我不懂手语。”我歉意地看着她。她温柔地笑笑,拿起了身边的本子写了起来。
      你先坐下等会儿,我给你盛粥。肖奕一会儿就下班了。
      “肖奕?”心里有开始难受。女人从厨房端出一碗稀饭,有些不好意思。你昨天刚喝了酒,所以就给你准备了白粥。她在本子上写着,缓慢而认真。
      “谢谢。”原来肖奕有这么好的女人在照顾,真好。我端起碗开始吃起来,女人又走到了窗边,不时地向窗外看。看着她这么温柔的背影,跟肖奕站在一起一定很配。喝完粥,我主动把碗洗了之后就要走。女人有点着急,拉着门,不断摇着头。
      “真的打扰了,我是有事,如果有空,我一定过来玩儿。”女人想了想,还是把门让开了。一出楼道门,我就狂奔起来,我其实挺高兴的,真的。
      刚洗完一身的汗水,就听见手机在响,肖奕。
      “喂。”
      “你在哪儿?”
      “酒店啊。怎么了?”
      “我去找你!”
      “不用了,你女朋友自己一个人,你多陪陪她吧,她挺好的。”
      “你到底在哪个酒店?”他有点生气了。
      “XX酒店。”在他没来的这段时间我晕晕的,直到被敲门声惊醒,这时才发觉我全身像被水又洗过一遍。握着把手的手不受控制地发着抖,门外的敲门声变得急促,我深吸一口气把门打开了。门外的肖奕对于我突然地开门愣了一下,不过马上推开我走进房间,把买来的菜摆在桌子上。
      “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让我喂你?”
      “你……”他打断我的话:“你打算瞒到我什么时候?”我又开始紧张:“什……么?”他站起来朝我走来,我不由自主地想退后,可是他一把抓住了我。
      “还有多长时间?”原来他知道了……
      “不知道,应该不长吧。”突然的拥抱让我有点措手不及。
      “我陪着你。”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夕阳下的女人,“不。我想一个人走。”我知道自己的底气是多么不足。
      “婷婷会理解的,我已经跟她商量过了,我们一起照顾你?”
      “你们?”
      “婷婷她是孤儿……”
      “既然这样,我想还是算了吧。难道你认为我愿意别人用那么温柔爱慕的眼神看你?还是你认为她可以忍受我们做喜欢做的事?”
      “可是……”
      “不用说了,我后天会离开北京。也许我就不应该出现。”
      “志东,你不要任性,我爱你,我也有责任照顾婷婷。我希望你理解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要她没我,要我没她!”
      “你!……那好,我会安排她先离开。”听到这个答复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看来我在他心中还是最重,不管是爱还是同情。我原以为我可以无私地让他照顾那个让人温暖的女子,可是这个博弈原本就不公平,从他知道我快死了的时候,天平已经在向我倾斜。
      再进到这个家,我觉得不一样了,夕阳还是夕阳,花木还在生长,可是温暖在流逝。“我不想住这里。”我提起行李向外走,我不想破坏这方净土。肖奕不断的迁就着我的任性,陪着我在郊外租了一套小公寓。因为在郊外住,肖奕每天起来很早。然后做饭,叫我起床,去上班。晚上回来后做饭,陪我散步,看电视。我窝在肖奕的怀里,问他那时候怎么找到我的,他说他一直在跟着我,担心我。后来我喝醉了,那个女人把我扶起来要把我送回去,他出来了,那个女人问他是不是X,肖奕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可没走多远,那个女人朝着他大喊:“对他好一点,他只是个胆小鬼。”肖奕说当他听说我快死了时,心都快停了,还是爱我。
      这段时间我真的很高兴,我也就放下了很多犹豫和不安,开始变得坦然,既然我知道了自己的明天,我为什么不好好享受生命呢?心境变了,就会觉得日子飞快。转眼,三个月过去了。三个月了,我马上就该过26岁生日了。可是,我渐渐地觉得自己快不行了,最近还瘦得厉害。肖奕请了个长假,在家陪着我,我知道他也有预感了。期间妈妈来看过我几次,妞妞也会来,可是已经认不出叔叔了,害怕得只往嫂子身后躲。26岁的生日,平平淡淡却很温馨,他们都哭了,我还得安慰他们。生日后的日子好像更难过了,我常常一睡就是两天,每次醒来都会看见肖奕消瘦憔悴的脸。“奕,我想回上海找我妈。”说完我感觉呼吸困难。“……好,我买机票陪你去。”“好。”在飞机上,看着无边的白色云朵,我想照相:“肖奕,我想照照片。”“好,我请人给咱们照。”照片出来了,我变得真丑,我想撕掉,可是肖奕却抢过去放在了衬衣的口袋里,那里离心最近。“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帅的。”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扭头看着云朵,开心极了。
      飞来上海的第二天,我就起不了床了,肖奕还是寸步不离的照顾我。晚上我会赶他去别的地方睡,可是他不肯。“去吧,万一我那天晚上去了,你岂不是要跟死人睡一起了?多晦气啊。”肖奕听了就会生气的堵住我的嘴,每当这时,我都会投降并沉溺其中。我是个乌鸦嘴,晚上我忽然觉得很轻松,我发现我飘了起来,一个丑的要死的人在他最爱的人的怀里永远睡去了。我留恋地看着那沉睡的容颜,依依不舍的来到妈妈房间,妈妈对不起……妞妞应该会让你继续振作下去吧。天快亮了,我又回到有那个男人的房间。我多想摸摸他,可是手却穿过了他的脸颊,我有点难过。突然,他醒了,轻声叫着“志东?”我有点慌。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怀里男人干瘪的脸,也许是身体的冰冷让肖奕意识到了什么。他把手放到了“我”脖子上,他的脸一下子溢满了悲伤,轻轻俯身,在“我”脸上印上了一个吻,喃喃的说:“好好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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