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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七章 黑暗深处 ...

  •   “绮礼,我记得你曾说过,其他的Master追求圣杯的理由和时臣是不同的?”

      对于Archer的询问,绮礼点了点头。

      “时臣老师是魔术师的典型代表,同时也是最保守的。在现今这个时代,还像他那样纯粹地追求魔术的人已经几乎不存在了。其他Master所求的不过是世间浮华的恩惠罢了。威信、欲望、权力……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世界「内侧」便能达成的愿望。”

      “这不是很好吗?都是我喜爱的东西。”

      “你也不过是君临于这些俗物顶点的王而已,吉尔伽美什。”

      英雄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对于绮礼的评价,他似乎没有感到任何侮辱之处。

      “确实,我只对身为本王庭院的这个宇宙有兴趣。对于我支配不到的领域则没有任何的兴趣。”

      好像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所有物一样的宣言。不愧是英雄王,拥有如此傲慢的态度。

      “——抵达「根源之涡」?简直是无聊透顶的愿望。”

      绮礼苦笑了一下。所有魔术师梦寐以求的东西,被英雄王弃之如履。这个Archer简直就像是天生处在同魔术师对立的立场之上。作为地地道道的魔术师的远坂时臣,会对他感到束手无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过,对绮礼来说,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对于「根源」的渴望是魔术师特有的天性。作为局外人无法理解也是理所当然。”

      “如果这么说的话,你也是局外人吧,绮礼。据我所知,你原先是处于和魔术师对立的立场之上吧?”

      对于绮礼复杂的立场,似乎吉尔伽美什也有所耳闻。虽然这个男人整天一副妄自尊大的样子,可嗅觉却是令人意外的敏锐。

      绮礼交叉着双手,沉默地思考起来。如果不是以远坂时臣弟子的立场,而是以圣堂教会第八秘会代行者的立场来看的话,时臣的圣杯战争究竟有什么样的意义呢?

      “……前往「根源」的道路,即是通向世界的「外侧」。也就是说,无法给这个世界的「内侧」带来任何影响。对于只将注意力放在「内侧」的教会而言,魔术师们的追求毫无意义,因此我们也就只能将其理解成是‘无聊的愿望’了。”

      “如果冬木的圣杯只是作为一个探求「根源」而存在的特化装置的话,那么即使魔术师们如何红了眼睛去争夺也好,圣堂教会都会坐视不理吧。不幸的是,圣杯既然被称作‘万能的许愿机’,就意味着它也具有改变世界「内侧」的无限的可能性。如果这种强大的力量被异端所掌握,则会成为威胁我们信仰的存在。”

      “所以圣堂教会才选择了远坂。与其放任不管、任由其落入异端手里,不如让它浪费在‘无聊而毫无意义’的事情上——不过,好像我的父亲也有一些其他的目的。”

      “原来如此。那么又回到原本的话题上了。”黄金的英灵不慌不忙地啜饮了一口杯中的酒液,“绮礼,时臣交给你的任务是派遣间谍监视其他五名Master对吧?”

      “那就别仅仅了解他们的战略和意图,连他们为何想要获得圣杯的动机也一起调查。然后再说给我听。这不是什么难事吧?”

      确实。这种程度的调查和现在绮礼所负责的任务没有太大的出入。

      在监视对象的周围每天进行监视任务的Assassin能够将目标的对话完全记录下来。而只要从他们的对话内容来推断,就可以大致判断出对方夺取圣杯的目的。只要通知Assassin们特别留意关于这方面的对话加以记录就可以了。

      “Archer,你要知道那些干什么?”

      “我说过的吧,我对人类的行为感兴趣。在争夺圣杯的这五个人之中,应该会有那么一两个有趣的家伙吧?至少相比时臣来说。”

      对于Archer的说辞,绮礼尽量冷静地仔细思考了一下。对他来说,除了卫宫切嗣以外的Master全都没有放在眼里。不过,时臣老师也说过要他尽量服从Archer,而且,对于这个时臣无法完全控制的Servant,如果自己能够对他产生一定影响力的话,将来也许会给远坂阵营带来什么正面的影响。

      ——不对。不止如此。这个唯我独尊的从者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花费如此大的精力和周折,只为了让自己心甘情愿地替他探听消息。

      “……原来如此。”

      仿若是福至心灵一般,绮礼在一瞬间恍悟了什么。

      “说什么‘感兴趣’,说什么‘其他的Master’……其实你真正想要探听的,仅仅只是Lancer的Master的目的吧?吉尔伽美什。”

      “哼,谁知道呢。”英雄王对此未置可否。他再次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脸上露出了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

      就在Archer灵体化消失的一瞬间,室内豪华的气氛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以前那种平常的氛围。

      终于能够自己一个人静静呆着的绮礼,开始思考起刚才同那奇怪客人的奇怪对话。

      回想起来,参加圣杯战争的Master也好Servant也好,无一不是为了夺得圣杯实现自己的愿望而拼尽全力。唯独英雄王对此似乎没有半点兴趣,反倒将关注点集中在毫不相关的其他事务上。

      现时聚集在冬木市的Servant中,恐怕再没有任何一个英灵比英雄王的战斗意识更加淡薄了。从这个意义上说,倒是有和绮礼颇有几分相似——他恐怕也是唯一一个不知道参战理由的Master吧。

      不,也许还是有什么理由的吧,只不过他自身还没有意识到而已。在他内心的某处,或许也深藏着渴求获得圣杯实现奇迹的愿望。

      无论如何,那绝不是吉尔伽美什所说的‘愉悦’。

      知道真正答案的人不是Archer,而是别人。

      卫宫切嗣。

      刚才和Archer的对话,如果能和卫宫切嗣互相问答就好了——绮礼是这样想的。

      当然,他们两人所处的立场完全不同。这样的两个人的交流一定不会通过语言而只能通过武器吧。可即便如此也好,绮礼只想与这个被称为魔术师杀手的人交手。这是男人之间的对话。

      ——如果能够了解那个男人的话……他一定也能明白自己所追寻的究竟是什么吧。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125:49:08

      间桐雁夜陷入了漆黑的梦中。

      什么都看不见。

      什么都听不见。

      只有皮肤能感觉到黑暗深处那密度惊人的重压。

      这里,是哪里。

      雁夜向黑暗发问——你是谁。

      仿佛带着令人窒息的压力,黑暗低沉地轰鸣起来。如狂风般怒号,如天崩地裂。

      「我乃——
      被疏远之人
      被嘲笑之人
      被轻蔑之人」

      黑暗中涌动的浓密黑影,就像一个蠢蠢欲动的人形。

      沉浸在漆黑中的甲胄与头盔。

      比黑暗更令人惊恐的炯炯双眸。

      Berserker——间桐雁夜诅咒的具现,不,是他的愤恨从时空尽头呼唤而来的Servant。

      「毋需赞我之名
      毋需羡我之身
      我乃英灵光辉下的阴影
      诞生自耀眼传说中的黑暗」

      如同从地底升起的瘴气一般,怨恨的叹息声从四面八方向雁夜包围过来。

      「故而
      我憎恶
      我怨恨
      以沉淀在黑暗中人们的叹息为食粮,诅咒光辉之人」

      雁夜的眼中,逐渐出现了另一幅模糊而迷茫的景象。

      闪烁着璀璨光芒的宝剑,以及手握剑柄、光彩照人的年轻骑士。

      雁夜对这个人并不陌生。

      爱因兹贝伦的Servant·Saber……

      「这即是我的耻辱
      因为其不朽的荣耀,我才会被永远的贬低」

      黑骑士的头盔裂开了。

      暴露出的面容被黑暗覆盖着,但那双如炬的眸子放射出的如诅咒怨恨般的红光却清晰可见。

      身处这黑暗之中,永远不可能得到救赎之人。

      雁夜终于明白了,这个和自己有着同样怨恨的Servant的真实身份是——

      ……

      醒来,依然置身黑暗。

      但即便如此,冰冷而潮湿的空气发出的腐臭味,以及数万只虫子爬行时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还是清楚地告诉着他——这里毫无疑问是现实世界。

      “……”

      刚才的噩梦与现实相比,究竟哪个世界对间桐雁夜来说更为慈悲呢——

      至少,就能够忘却这具身体即将死亡这一事实来说,或许留在梦魇的世界更加幸福。

      手脚的感觉很迟钝,但他知道自己正手戴镣铐吊在墙边。他无法凭双脚站立,承受着整个身体重量的双肩就像要脱臼似的疼痛。但这份疼痛和腹部伤口的烧灼感以及布满全身的虫子带来的瘙痒感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昨日的清晨,雁夜在返回间桐家时受到狙击,及时对Berserker使用令咒才保住一命,但是如此严重的伤势,究竟为什么能活到现在——恐怕,是刻印虫想要将雁夜的身体作为苗床使用而维持着他的生命。但这完全是无用功。刻印虫通过榨取宿主的生命力制造魔力,然后为了使血肉再生,这些魔力又被强行地消耗掉。恶性循环。

      雁夜能够清楚地体会到,就连轻轻地吸一口气然后吐出去这样的简单动作,都在消耗着不断枯竭的生命。

      再加上还要为Berserker的现世持续提供魔力,原本估计还有一个月的寿命恐怕连圣杯战争的这几天也撑不过了。

      很快,自己就要死了——

      明白自己根本无法做出反抗的同时,在雁夜脑中不断闪现的,是葵以及樱的面容。

      他曾经发誓要以生命作为代价去拯救她们……然而,愿望还是没有实现。这份屈辱和惭愧,比起身体的疼痛更加煎熬着雁夜的心。

      “混蛋……”从干渴的喉咙深处,雁夜拼命地挤出仅存的声音,“……混蛋……混蛋、混……”

      呜咽的声音忽然被一阵从背后传来的愉快笑声掩盖了。

      拄着拐杖缓缓向雁夜走近,虫子纷纷避开这个衰老而矮小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雁夜所憎恨的对象,间桐脏砚。

      “雁夜啊,你这样子还真够惨的。”

      老魔术师用拐杖挑起雁夜的下颚逼他抬起头来。雁夜已经没有怒骂他的力气,但依然用仅存的右眼带着憎恨和杀意死死盯住对方。光是睥睨着对手,就已经使他精疲力尽了。

      “不要搞错了,我根本没有责备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亏你还能活着回到这里。我应该夸奖你的幸运才对。”

      像在爱抚着猫一般对“儿子”柔声细语的脏砚,今天心情格外的好——所以,他那张满是笑意的脸上写满了邪恶的意味。

      “这不是很努力嘛,虽然完全没有用。”

      “不过,作为你这么拼命努力的奖赏,雁夜啊,我决定把秘藏的‘王牌’授予你,感激吧——”

      拐杖突然抵住了雁夜的喉头,逼得他不得不张开嘴。立刻,脏砚的拐杖如同老鼠一样向上挪去,猛地刺进了雁夜的口中。

      “啊,呜……!?”

      虫子顺着口腔无情地侵蚀入食道,最后到达正在痉挛的腹中。就算想呕吐也已经来不及了。

      随后——腹中仿佛被放进了烧红的铁块,猛烈的灼烧感从雁夜身体的内部炙烤着他。

      “呜……啊啊啊啊——!!”

      雁夜痛苦地挣扎起来,手上的镣铐被弄得哗哗作响。原本仿佛停滞了的血液暴走般地沸腾起来,心脏也开始近乎破裂般疯狂地跳动着。

      那是被浓缩了的魔力块。刻印虫在雁夜暂时恢复了活力的身体内再次开始活动。雁夜全身的模拟魔力回路也开始了前所未有过的脉动,四肢也开始感到如被撕裂一般的疼痛——这也意味着,雁夜麻痹的手脚再次有了知觉。

      “呵呵呵呵,还真是立竿见影。”见到“王牌”奏效,脏砚高声嘲讽道。

      “你知道么?你刚才吞下的魔力块,来自一只□□。就是最初吸取了樱的贞洁的那只。怎么样啊,雁夜?这一年来不断吸取的少女的精气——是最棒的魔力了吧?”

      或许是这一连串残忍的举动满足了他的嗜虐心,老魔术师带着满脸笑容转过了身。当他正要悠然离开虫仓的时候,那讥讽再次刺痛了雁夜的耳膜。

      “去战斗吧,雁夜。燃尽从樱那里夺去的生命。不要吝惜血肉将圣杯带回来!如果你这种人能够做到的话。”

      而后,随着仓门重重地关闭,周围再次只剩下冰冷的黑暗,以及虫子爬动的噪音。

      雁夜无声地哽咽起来。

      ——已经,来不及了……

      小樱……

      回忆起那个一年前在妈妈和姐姐的身边露出美好笑容的女孩,如今已是完全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一副如同坏掉的人偶娃娃般的模样,雁夜的心就像被利剑反复刺穿一样抽痛着。

      无论如何,至少要在这副残破的身躯彻底燃烧殆尽之前,救出那个孩子——

      但是还有一件事。

      “Berserker……”

      黑色骑士应声而现,锁住了雁夜的镣铐纷纷断裂。

      “——远坂、时臣……”

      充满仇恨和狂乱的声音从干裂的喉咙深处溢出。

      那个自私冷酷的魔术师一天不消失,凛和樱一定都无法获得幸福的。

      这样想着,雁夜终于下定了和那个似圣徒、又好似恶魔的Lancer合作的决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黑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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