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此地无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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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里衔住一枝半吐嫩芽的山毛榉，爬上东部大陆最高山脉的第三高峰，在太阳刚从那一簇茂盛的松涛上冒头的那一刻，在第三四块岩石之间的缝隙中蹲下，抠起一把混着腐殖质的松软粘土，拍在脑袋瓜上，只要你内心虔诚，就可以见到龙呐……哎，这位骑士大哥，你别不信呐~~~~~
……
会信这种拙劣谎言的人应该只有兽人和傻瓜吧？古今的屠龙传奇中哪一只龙有这么接地气的脾性？还拍在脑袋瓜上，怎么不拍到屁股上呢？啊？
蒙蒙夜色中泛出第一道光亮，被晨露冻了个半死的黑发男人正蹲在两块岩石中间的泥堆里踟蹰。他几次想要伸手抠泥，又暗暗骂自己是不是吃了食人妖的脑子变成了个蠢蛋，可眼看太阳照常升起，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只好不甘心地卷起食指，抠出一点点腥粘的泥块，只希望这可疑的玩意是枯萎的树叶而不是某种禽类的粪便，事到如今还能怎样呢？
他把泥块举到眼前，作孽般闭上眼就要往额头抹，只差那么两指宽就当真要蹭上他浅棕色的皮肤时，较矮的那块岩石嘎喳嘎喳松动着向右移开，连带着他也站立不稳，匍匐扑了上去上去，正正好好趴在那石头上面。紧接着，从地底下——也就是防伪系统做得非常到位的山洞里冒出了一只带着弯的浅红色细爪子，然后是第二只，再然后一颗圆咕隆冬、缀满红色细幼鳞片的龙脑袋冒了出来，它艰难地转动脖子往天空中左瞧右瞧，然后摇晃着叹气，“怎么又幻听啦……真是日了圣骑了……”
黑发男人蹭一下跳起来，挥剑刺过去，刚好卡在要退回山洞的龙爪和身子之间，那红色幼龙呜啊一声叫得惊悚，下意识想把爪子收回来，却被他一脚踩住。仿佛这时候才发现那男人一般，藏在浓密睫毛下的大眼睛眨了几下，歪着头又眨了几下，低下头又仔细地看了看格挡在它爪子内侧的细剑，然后比刚才叫得更为凄惨。
“救命啊！！有人屠龙啦！！！”
它不叫还好，一叫唤就奶声奶气地愈发好笑，那男人也不理它，放着这头猛兽幼崽哭嚎求救，直到它喊得嗓子都哑了，愣是龙鳞都没见到一块。那大脑袋的家伙这才闭嘴，倒也有点不好意思，“嘿嘿，其实这洞里只有我一头龙……”
“好久不见啊，我来接你了。”男人蹲下来，一把拽住它的犄角，幼龙的大瞳孔里吓出了一层薄泪，可怜巴巴地盯着他看。
“这位小哥，我的角真没有壮阳效果，你还不如去猎两头鹿泡酒呢……就暗夜精灵们养的那种，白白净净肥肥嫩嫩的，喝下去，立竿见影，金枪不倒……”
男人见它支支吾吾不肯相认，更是好气又好笑，索性用也抓住另一只犄角，拖拽着把龙头往自己胸前拎，“说好了两年之后就跟我走，你是想抵赖，还是想死？”
“那不都是一回事吗！”幼龙颇不服气，用头顶住他的胸口用力拧动，“你这家伙，什么时候不都要占点便宜！”
它总算是老老实实把整个身子都从山洞里挤了出来，比两年前似乎胖了一点，又好像没有变化，比起那颗头，身体仍然瘦小，不过是骑乘用角鹰兽大小，羽翼上的鳞片柔软冰凉，在曙光照耀下呈现半透明的红色。
“说好的退隐江湖环游世界呢？再往西面，开了一张新地图，岛上有只老乌龟，驮着一群圆滚滚的小熊猫，整天打架，就去年发生的事，你没听说过吧？”男人发现手指上残存了一点泥污，就顺手在红色幼龙的犄角上刮干净，“再往北，蓝龙家的新任首领小哥，帅出一定境界，泡上了我们最漂亮的大法师，你看看人家做龙的境界，再看看你，只知道窝在山洞里陪小龙崽玩。”
红色幼龙那漂亮的大眼睛闪烁不已，显然对人类的描述很是动心，但它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球，还是不甘心地回嘴，“有什么了不起，我不是也泡上了你吗！”
“你倒是来泡我啊！当年也不知道是哪头龙……被我睡完了就跑，飞着飞着还打着旋栽进湖里的？”
“那是！事故！”红色幼龙的逆鳞都要炸起来了，“你知道有多疼吗！老子当年才150岁，离法定交尾年龄还早着呢！！再说，再说我们是卵生啊！体外受精啊！！！你你你你你无耻……”
“我以为你想说的重点是……你是个男的。”
“……我忘了我忘了，重来一次！老子是头公龙，凭什么要被一个人类上！”
“因为你说了你想泡我啊。”
“我我我……”幼龙总觉得对方的每一句话都藏着好几条捆龙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不认识你这个神经病圣骑士！”
红色幼龙噗嗤一声不见了，一个顶着一头金毛的少年气鼓鼓地坐在男人对面，他盯着男人的脸看了看，甚至还伸出手去摸了摸，然后又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之后又扑哧一声，变成了比刚才更成熟一些的人类模样，仍然是金毛，照旧有点帅。
“山毛榉给我。”他伸出手去讨要，黑发男人把早就丢到一旁的山毛榉树枝勾回来递给他，看着他美滋滋地咬下嫩芽细嚼，“超~~~~~级好吃，好久都没吃到过新鲜的啦！”
“怎么样，跟我去环游世界，山毛榉管够。”
“唔……你已经不给你们国王打工啦？”
“国王没弄死我我已经知足了，现在无事一身轻，手头还有不少金币，可以胡吃海喝一阵子，还够买两头好科多兽。”
“科多兽又没我飞得快，还那么能吃，有什么用。”金毛幼龙眼看就要嚼完整枝山毛榉，依依不舍地咽下最后一口。
“说的是，”男人点头，“这么说，你同意和我一起走了？”
“这……我……哎……总之……”金毛幼龙支支吾吾地不敢看他的眼睛，顾左右而言他。
“罢了罢了，我懂了，你早就不记得我。”黑发的英俊男人站了起来，他像是被世界上最残酷的阴影覆盖一般，身形不像原本那么挺拔，倒是显得萎靡不振，“也怪我自作多情，不该相信一头龙的海誓山盟。”
“操操操，我们红龙才不是背信弃义……唔水性杨花……唔三心二意……唔管他什么总之，我们才不是会背叛伴侣的种族！”金毛见他这样，吓得赶忙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他把脸埋在男人的黑色发丝里，小声地呜咽了几声，“可是我还不能走，我还要教那一群小龙崽怎么打架呢。”
“……”男人没有做声。
“那群小崽，大的也不过才一百一十岁，小的只有四十几岁，鳞片都没长全，就要和黑龙崽子打架，我怕它们没有老大，吃亏。”怕他不信似的，金毛拉着他的手拖到之前的山洞洞口，往下看去，山洞深处依稀能看到一团团挤在一起的小球谁在闪烁的珠宝堆上，呼噜声此起彼伏，怎么都不肯醒。
黑发男人盯着山洞里不做声，又抬头看他，“它们最大的已经一百一十岁了，但是，你以为，我能还活几年？”
金毛什么也没说出口，眼圈倒是红了，泪珠往外涌着砸到淤泥上，“我跟你走，我这就收拾红宝石和玛瑙，祖母绿和珍珠我也不要了……”
话是说了出口，它却没动，低垂着头沮丧得很。男人见状用力捏了捏他的脸颊，“再等你最后一年，明年这个时候，你要是再放我鸽子……”
他的话被吞下去了半截，因为灵巧温柔的舌尖从他唇缝里钻了进来，和他的舌搅到一起，事态突然就一发不可收拾；都想把对方吞吃入腹，又像在彼此确定着所有权。男人反守为攻，用力把金毛幼龙放倒在粗糙又满是泥污的岩石上狠命亲吻，直到吮吸到那种熟悉又甜美的血腥味时才罢休。
红龙的血是疗愈伤口的良药，而那红色的、蓬勃又神经兮兮的家伙，则是抚慰他内心冰冷的唯一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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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为什么唤醒你的咒语，是要抠一块淤泥拍到脑袋上呢？”
“啥？我让猫头鹰给你传话，到地方了喊我名字就行啊？”
“……操他妈的。”
“注意语言，圣骑士小哥~”
“等一下，那句‘日了圣骑了’又是怎么回事？”
“唔、呃、那个、说顺嘴了而已……我又没真日过圣骑士……哎，有话好好说，不要拿剑……救……有人屠龙啦！！！！！”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此地无龙
